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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果！”陆老师发现她神情恍惚，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便加大了嗓门，用手不停地晃着她的肩膀。
苗果这才缓过神，望着陆健充满疑惑的眼神，感觉有些难为情，老师难得开口请帮忙，而自己就做了这么一点事情，还总是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有什么心事吗？”陆老师问道。
“嗯......”苗果在心中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试探着问问看。“我刚才听你说到捐献器官的事情，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哦。什么人？”
“原来是本校学生，推销人体器官拼图的小孙同学，不知你还有印象吗？”
“孙小峮？”陆健看起来吃惊不小，镜片后的眼睛里快速地闪过一丝恐慌，原本充满笑意的表情一时间凝固在那里，显得生硬不自然。
这是一个尘封了几年的记忆，一直无人提起，仿佛已是非常遥远事情了，突然间被一个学生提起，她内心的震惊已无可掩饰。
“看来真有其人其事。”苗果在心中暗道。
“苗果，你......从哪里听说她的？”陆健稍作迟疑后，有些别扭地问道。
苗果将卖拼图的老汉所述大概说了一遍。
陆健闻言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回标本架跟前，原本轻松愉悦的气氛挥之而去，她看上去心情压抑，表情也更加阴沉。
苗果呆呆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虽说心中有些懊悔，但还是不理解，就算是自己唐突地提起这个人，也不至于会引起陆老师如此巨大的表情变化吧!莫非她们之间有什么关系？或者她知道些什么，触及了内心？
好奇和探究的欲望折磨着苗果，这似乎并不是她应有的态度，对于一个遇害的女孩，按理说原本就不该这样刨根问底，可是事情终究没有水落石出却不了了之，这实在使她有千万个不甘心，她的情绪有一种小小的波动，一句话竟然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虽然声音不大：“小孙的心肺器官，会是被人偷盗去了吗？”
陆健的背影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猛然回头，惊诧地看着苗果：“这也是老汉告诉你的？”
苗果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待她的回答。
陆健快步走到门口朝外面张望，走廊里空无一人十分寂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门轻轻关好，转头低声道：“自从孙小峮毕业，就已经和学校没有关系了，但她毕业和出事几乎在同一时间，多少会对学校的声誉和招生状况造成负面影响，好在事发当时校内学生差不多都放假了，学校领导也对老师下达了禁口令，消息也就此被封闭，凡是学校的老师多年来一直闭口不谈此事，不过我始终认为这件事不会就这样石沉大海的，真想不到时隔几年之后，竟然又从一个学生的口中重现。”
“就是说，这件事是真的？”苗果问。
陆健默默地点头，叹了一口气：“孙小峮原本是我很喜欢的学生，和你一样，她聪明好学，还十分热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总愿意伸手助人一把，就像一个侠肝义胆的女豪杰。”
“听说她曾经是学校的运动员？”
“是的，她还很爱打篮球，是一个阳光健康，充满朝气的女孩子。”陆老师目光闪烁不定，像是隐藏了重重心事，可是她向来做事沉稳，说话保守，犹豫一会儿还是不能突破自己原本的框架，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她索性转过身去整理标本，把它们一个个装进一个纸箱，掏出钢笔在上面做标记，一言不发。
苗果呆呆地望着她的背影，着实不能理解，虽说陆老师一向风格保守，平和的笑容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城府，可是刚才提起的事情，分明像是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一层又一层的波澜，搅动了她的宁静，她分明是反应强烈的，可是又在竭力平复，她是想掩藏什么吗？
苗果轻轻地摇了摇头，暗想这里面一定还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陆健应该知道一些旁支细节，她虽然相信自己，也愿意与自己分享一部分内容，可是这里面又隐藏着其他更重要的原因，让她顾虑种种，心思难解。
苗果低下头，气氛如此凝重，看来不便再多问，她只是不甘心，总有一天会等到合适的机会，要问个水落石出的。她咬着嘴唇，走到另一张桌子跟前，把堆积如山的标本框取下来，继续按照编码将它们归类，一层接一层叠好，放进一个贴着编码的纸箱里。
这原本是一个很简单的机械动作，说起来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能够驾轻就熟，可她却越做越紧张，胳膊越僵硬，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她停下手中的活计环视四周，只感觉在这间房子里，似乎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那里面包含了千言万语，充满了迫切的期待，直看的她手脚发冷，头皮发麻......
苗果停下手里的活，回头张望，陆健正背对着她，飞快地在标签上写着编码。
苗果没有吭声，悄悄地把手里的标本放好，打量四周，刚刚进来的时候，这里的布置她都已经熟悉过了，唯独东南墙角没有去，那里摆放着一张破旧的课桌。
会是那张桌子吗？她顺着感觉，走了过去。
这张桌子上面落满了灰尘，油漆斑驳脱落，抽屉一面倾斜的挂在桌上，原来的锁扣，早已经掉了一半，剩下的几根钉子，还残留在上面，顺着抽屉裂开的缝隙，苗果看到一丝暗淡的光线，好像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没有带走，她轻轻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张七寸彩色照片，抹去上面的灰尘，她看见了几张灿烂的小脸。正中间那个人是陆健，那时候她的皮肤看上去光鲜饱满，身体也不像现在这样胖，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辫，穿着红色的体恤衫，尖尖的下巴，高高的鼻梁，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她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紧紧地注视着自己。
“这女孩好眼熟，我在哪里见到过她？”苗果感到很惊讶，她快速地在记忆里寻找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很快，她的心发凉，一点一点地只往水里沉，浑身微微哆嗦，仿佛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冷冰冰，寒嗖嗖。“这个女孩，不就是那天宿舍停电时，我在楼道尽头的窗户旁看到的那个人吗？尖尖的下巴，高高的鼻梁......”
“咦，这张照片怎么会在这里？”陆健不知何时走到苗果的身后，她惊讶的话语吓了苗果一大跳。
“以前我到处寻找都没有找到，今天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的？”
苗果回头看着她，发现她脸色瞬间苍白，眉头紧锁。
“陆老师身体不舒服吗？”苗果问道。
“啊......没有，我只是......太惊讶了。”她说着话，拿走苗果手里的照片，仔细地看着上面的人，过了一会儿，她无声的一抬头，看了苗果一眼。
苗果满怀疑惑，被陆健这样看了一眼，更觉得奇怪不已，这种感觉在他的在心中不停的翻腾，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就像是雨后的春笋接二连三的冒出来，扎的她的心乱跳腾，她呆了好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住，终于开口问道：“陆老师，这照片上面的女生是谁？”
陆健用食指轻轻擦拭照片上的灰尘，头也未抬说道：“她，就是孙小峮啊！”
“......”
……
从标本室走出来以后，苗果去学校的食堂吃过晚饭，顺便到小超市买了两瓶矿泉水，一大群同学有说有笑擦肩而过出了校门，还有人拎着行李行色匆匆赶在回家的途中，以往人来人往的校园一下子空旷了许多，这才有了一片难得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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