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武周朝廷的规定,地方官审理案件的时候不得阻止老百姓听审,衙门口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白一凡好容易才挤了进去。与此同时,两个穿着青色长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簇拥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胖老头也挤了进去。白一凡听到里面的吵闹声,感觉八成说的就是沐巧云,心中急切,两只手臂架着左顶一下右拱,就觉得右肘尖碰到一个绵软的东西,往旁边一看,一个二十五六岁的书生打扮的人恶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
不用问,这肯定是个女子假扮的,白一凡强掩尴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前面挤,终于看到了大堂上的情形。
一排衙役用水火棍将观审的百姓拦在外面,白一凡站在第一排,里面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
一个卧蝉眉头上插着雉鸡翎的中年人站在堂上,气的脸色涨红全身颤抖,在他旁边是一个身穿白色狐裘的女子,正在无声的垂泪。
白一凡心中又是一惊,果然是沐巧云。那个头插雉鸡翎的男子,不正是曾经到过白家的那个鸿翎急使的头目?
府尹坐在堂上,冲着下面站着的一个老人道:“吕翰林,你方才说沐巧云和人私奔,要让你孙子和沐家姑娘解除婚约,我已经让夫人在后堂验过,沐姑娘是冰清玉洁的处子,以本官看来此婚约不宜解除。”
老人须发皆白却精深矍铄,他冷冷的道:“纵然她还是处子,这婚约也是必定要解除的!大人明鉴,一个女子被狂风从长安吹到三千里外的陆浑县,又被一个男子从陆浑县送到三百里之外的东都洛阳……一男一女结伴数日耳鬓厮磨,此处无私也成了有私,事出反常即为妖,此事太过于骇人听闻,老夫是不敢要这样的女子做我吕家的孙媳妇……我吕家世代书香门第,实在是不想让人说我们家娶了个妖孽!”
在老者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他一直耷拉着脑袋,不敢看沐巧云,过了许久才壮着胆子道:“爷爷,丹儿也是你看着长大的,她怎么可能是妖孽?”
吕翰林怒视他一眼,他的脑袋又垂了下去。
府尹有些不悦,冷冷的道:“吕翰林,你既然是书香门第又曾经是前朝的翰林,自然知道许婚与前,退婚与后,出尔又反尔,此为‘循礼不悖’?有违圣贤之教诲!”
吕翰林冷眼看着府尹,傲慢的道:“沐家之女自称被风吹出三千里,又从陆浑县来到东都,前后历经八天,此事谁可作证?分明是与人私奔!我吕家是书香门第,怎肯纳此等不贞之女为孙媳?”
鸿翎急使头目怒喝一声:“你放屁!”
吕翰林怒道:“沐弘毅,老夫好歹是你的姑父,你怎敢对我这么说话?”
鸿翎急使沐弘毅怒道:“像你这样的姑父,不要也罢!”
府尹猛拍惊堂木:“二位休要争吵,你们一个是翰林,一个是鸿翎急使,不要失了身份!”说罢,他看看沐巧云:“你说你被风吹到陆浑县,被人解救之后送回东都洛阳,那个送你回来的人在哪里?”
沐巧云抽泣着道:“恩人将我送到洛阳,他就先走了。”
吕翰林冷笑:“分明是一派胡言!”
府尹沉吟道:“无人作证,此事倒有些难了!”
白一凡从人群里大喊一声:“我来作证!”
围观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他,府尹大喝一声:“将他带上堂来。”
白一凡走上堂,府尹看他穿戴干干净净,而且隐隐有灵气闪动,分明是已经拥有了从九品的灵力。府尹弄不清他是否已经考入书院,也没敢让他跪下。沐巧云和沐弘毅则都是一愣,他们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白一凡。
府尹和颜悦色的道:“你是何人,为何替她作证?”
白一凡拱手一礼之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思维,然后将自己如何去板桥驿买驴,如何夜宿板桥客栈发现了板桥三娘子用妖术害人,如何反客为主将板桥三娘子变成驴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于传奇,围观的人群不停的发出惊呼之声,府尹从官府的帑报上看过此事,他听的频频点头。
白一凡自然将五鬼的事情隐藏了起来,只是说自己偷看到板桥三娘子将客人变成驴,然后自己偷梁换柱让板桥三娘子吃了火烧,然后又找出她们的解药,将沐巧云解救,之后就送她回到了东都洛阳,为免瓜田李下之嫌,进了洛阳之后就分开了。
府尹笑着对吕翰林道:“此事已经清楚,那板桥三娘子用妖术害人被擒拿,想必此事你也清楚,沐姑娘冰清玉洁,白公子勇气可嘉,等到沐姑娘和令孙成亲之日,吕翰林还得多敬白公子几杯啊!”
府尹存心要将此事敷衍过去,没想到吕翰林却不买账,冷笑道:“老夫只想退婚!”
府尹怒道:“此事已经明了,你为何还要退婚?”
吕翰林梗着脖子道:“风吹三千里,八日之后才又出现,此事太过于骇人听闻,我吕家是书香门第,如果纳此女为孙媳,众口铄金,我怎么向旁人辩解?”
沐弘毅怒道:“老匹夫,你欺人太甚!”
府尹强压怒火道:“沐姑娘一个弱女子,被妖人用妖术摄到三千里之外,已经颇为可怜!现在又有这位白公子作为人证,本官也让夫人验看过她是清清白白的处子。白璧无瑕,你口口声声要退婚,本官以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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