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雨夜中突然传来数声婢女的惨叫,这回要说:
方腊内力精湛,虽风大雨大,却能听得真切。
陆有胜因疾病缠身,听觉早已不如从前,只听得大概,知道是有贼人闯了进来。他一把抓起床头的衣服,披在身上,就要起身出去。
方腊忙道:“大哥,让小弟先去看看。“
陆有胜感觉体力不支,如今方腊已然成了家里唯一可以倚靠的力量。他点点头,说道:“也好。顺便将陆管家找来,我有事情吩咐他办。”
方腊应了。但还未等他开得房门,外面又响起来一连串狰狞的笑声。
只听一人说道:“陆老爷子,兄弟们雨夜造访,打扰你老人家休息了。”
方腊接道:“何方高人,还请现身一见。如此躲躲闪闪,怕是要掉了英雄们的身份吧。”
另外一人哈哈笑道:“方大老板,你好清闲呀,不守着你的药材生意,却跑来陆家凑什么热闹。”
方腊不语,快速闪到门外。房门一开,寒风冷雨立即钻了进来,吕彩蝶和陆林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方腊出得房门,右脚在地上一点,翻上屋顶。
只见三个身影呈品字型立在瓦片上,一律戴着斗篷、穿着蓑衣,用黑布蒙着脸面。其中两人高大魁梧,另外一人身材娇小,应该是个女子。
方腊高声说道:“三位朋友,上面风大雨大,下屋说话吧。”
那娇小之人笑了一声,不回答方腊,却朝身旁蒙面人说道:“二弟,方老板请咱们下屋说话呢。”
那被唤作二弟的蒙面人道:“方老板做不得主,站在雨中看陆家大宅,却也美不胜收。”
另外一名蒙面人却道:“你们喜欢雨,我喜欢温柔乡。陆家的丫鬟,个个水灵灵的,让人好生欢喜。”
三人说话的声音都很大,屋里的人无不听得清楚明白。陆再延早就按捺不住,他哐啷一声抽出挂在壁上的宝剑,待要冲出去,却被陆有胜喝住:“回来。不要给你方叔叔添乱。”
陆有胜提高声音,朝屋顶说道:“三位既然来了,何不进屋相见?”
话音甫落,从屋顶飘下四人。当先一人是方腊,他抢先进了屋,后面紧跟着三个蒙面人。
陆有胜提起精神,说道:“三位雨夜闯入寒舍,不知有何贵干?方才从婢女房间传来的呼救声,想必是拜三位所赐吧。”他虽然疾病缠身,体力不支,但作为一家之主,必须得拿出架势。
其中一人回答道:“不错。我起初还以为是你的小妾呢,后来才知道只是个丫鬟。想不到府上尽是些绝色佳人。”他从进屋开始,一双眼睛就紧紧盯在陆林雪身上,似要喷出火来。陆林雪被他看得脸颊生红,忙躲在吕彩蝶身后,心想:“这人好生厌恶。”
陆再延心中火大,碍于陆有胜在,便强力控制住。陆有胜修为高、城府深,虽然心中有气,但脸上并不显露出来。说道:“三位虽然蒙着脸面,但从声音判断,陆某自认为不识得三位。三位为何却要跟下人们过不去。”
陆再延感觉这两个男人的腔调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
那身材娇小之人正是女子不错,她说道:“陆老爷子是岳阳高人,自然不认识我等无名之辈。这也不打紧。至于欺侮府上的丫鬟,确是我这不争气的三弟所为,方才我还痛骂了他一顿。”
陆有胜心想:听她语气,应是三人为首者。
那先前说话的汉子嘴上又嘀咕道:“不光是丫鬟,等下连你的宝贝女儿、漂亮老婆,一个都不放过。”他虽然是自言自语,但声音较大,屋子里的人全都听了进去。
方腊大喊一声:“放肆。”
那女子见方腊似要动手,连忙笑道:“方老板休要动气。其实我等到陆老爷子府上,不为别的,是想向老爷子借样东西。”
陆有胜努力克制住心中怒火,大笑一声,说道:“陆某别的没有,但多得是金银珠宝。三位若看上哪样,尽管开口,绝不吝啬。”听到对方要东西,陆有胜的心立即宽了下来,心想:既然不是仇家寻上门来,一些个江洋大盗,那就好办。只要保得妻儿平安,哪怕是散尽家产又何足惜。
那女子道:“我们早就听闻陆老爷子富可敌国,又慷慨大方。只是我们并不是冲着你的钱财来的。”
陆有胜道:“不是为财,那是要陆某人这颗脑袋吗?”
那女子噗嗤一笑,道:“陆老爷子说笑了,要你的脑袋做来干嘛。我们要借的这样东西,对你来说,一分不值,但对我们来说,却是无价之宝呢。”
陆有胜道:“还请姑娘明示。”
女子说道:“那就不绕弯子了,我们是想向陆老爷子借用一下明教铁剑令。三五年后,定当完璧归还。”
“明教铁剑令?”
此语一出,屋子里除了蒙面的三人之外,其他的人无不愕然。陆有胜心想:这三人究竟是何人,他们怎么会知道铁剑令在我手里。
吕彩蝶一脸惊愕,她年轻时虽然也听说过明教铁建令的事情,但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在自己丈夫手中。陆再延和陆林雪则茫然不知铁剑令为何物,不过现在看来,它必然是极为稀少和重要的东西了。
铁剑令在江湖失传已历三十年之久。新一代年轻之辈,若较少行走江湖或没有听长辈提及过的话,基本上知之甚少。据说铁剑令是明教的圣物,得之即可以号召天下教众。它对外人来说,一文不值,但对明教教徒而言,却是无上至宝。多少教徒苦苦寻找一生,最后也只能无果而终。
陆有胜虽然心中震惊,但脸上却装作茫然无知的样子,说道:“陆某早些年也听说过明教铁剑令的事情,但未曾有缘一见。不知三位是从哪里听说,这铁剑令竟然在陆某这里?三位既是为寻找铁剑令而来,莫非是明教中人?”
那女子说道:“正是。所以也称不上是借,陆老爷子既然非明教中人,拿着铁剑令也无用,还不如物归原主。这也算是对敝教莫大的恩德了,蔽教上下数万教众,都将感念陆老爷子的恩情。”这既是请求,也是示威了。意思你主动归还,自然是好事,若执迷不悟,届时她明教数万教众,必叫你万劫不复。
陆有胜又何尝听不出话中的意思,纵是他修养再好,也难免按捺不住。他心中有气,嘴上便重重说道:“不管姑娘信与不信,陆某确实没有明教铁剑令。就算是有,按照三位这等借法,也拿不出我陆某的家门。”陆有胜心中暗暗纳闷,平日里那帮耀武扬威的护院武师,到关键时刻,怎么一个人影都不见。就算这三人轻功再好,又借着雨夜的掩映,但之前丫鬟那数声呼救,总能听得见的,为何却没有人过来援手。
那被称作三弟的蒙面汉子怒道:“姓陆的,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别人怕你的七步摧心掌,我们可不怕。邵姐,少跟他废话,照我说,咱们一起上,料理了他,再将这宅子翻个底朝天,还怕找不出铁剑令?”
说完,就要动手,却被另外的蒙面汉子拦住,道:“三弟,不可鲁莽,听邵姐吩咐。”
那女子照样不急不慢的说道:“陆老爷子可是在等待你那几十号武师?”
陆有胜被她一语道出心声,不禁暗暗心惊其心思之缜密,和察言观色之入微。
陆有胜一笑,道:“我那些个武师又岂是三位的敌手,就算再多,在三位面前,只怕也是无用。”他嘴上虽这么说,但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门外,此刻他多么希望能有几个人过来助他抵挡强敌。
那女子道:“你养的那些武师确实没什么用。不过你也别白费那想法了。他们这时候都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呢,只怕这一觉,要睡个两三天方能醒来。”说完,竟格格笑起来。
那三弟笑得更是厉害,又说道:“邵姐,也不全是在床上,有些在地上,有些还在雨中呢。”
陆有胜听到这里,再也支持不住,只觉头重脚轻,一阵晕眩,跌坐在床上。嘴中缓缓说道:“三位好高明的手段,好狠毒的心肠。”
那女子笑道:“陆老爷子莫须如此高估我们,若论正面交锋,他们一拥而上,我们绝非敌手。你如今既然没了依靠,我劝你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铁剑令,也好保全你一家妻儿老小的性命。”
陆有胜未再说话,只深深的看了吕彩蝶一眼。吕彩蝶与他几十年夫妻,岂能不明白他的心意。
他是想让吕彩蝶找机会带走陆再延兄妹,而自己则以死相拼。
方腊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心想今夜之事终难善了,陆有胜对自己有恩,说什么都要助他一臂之力。这时,他站出来说道:“听姑娘的口气,像是借不成就要硬夺了?”
那女子说道:“硬夺可不敢,只是要拿回原本就属于蔽教的东西。”
方腊又道:“我要是不答应呢?”
那三弟骂了声直娘贼,怒道:“你不答应,就连你一起办了。”
方腊哈哈一笑,道:“那就要看三位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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