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简这辈子见过的死人不多,他家长辈都很短命,爷爷奶奶在他出生之前就得癌症双双去世了。他小学的时候老妈也死于癌症,他所在的世界三日前,老爹也死于癌症。
此时此刻,他总算是遇到了一个死得比较与众不同的人。那个去掏鸟窝的孩子,大头朝下掉了下来,扭断了自己的脖子。在满口血沫的挣扎了一会之后,断了气。
目睹全过程的韩简觉得这孩子也有点嘬死的意思,要不是他跑去跟那个吃鸟蛋的小孩打闹,树枝也不会断掉。
大自然是非常奇妙的,孩子刚死,树林深处就出现几只绿幽幽的眼睛,应该是野狗一类的东西,似乎是看上了这具很美味的新鲜尸体。
韩简虽说刚才尖叫得很大声很丢人,不过作为成年人,还是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拍了拍另外那个孩子让他去村子里找大人。他自己则是留在这里保护尸体。
小孩很听话,腿脚也很麻利。作为刚刚爬树比赛第一名的他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就把人从村子里给叫来了,浩浩荡荡的十好几人,在泥泞难行的山路上如履平地。
村民们听说有娃出了意外,心情十分糟糕。村子里第三代就那么几个男孩,其余全是不值钱的丫头。目前有四个十四五岁的成年姑娘找不到对象,外村的男人也可能愿意跑来这穷乡僻壤,村子里的田都没人去耕种,每年打下来的粮食只是刚刚饿不死人的程度,根本吃不饱。
摔死的孩子叫做猴三,姓林,村子里的人全都姓林。小三是五婶家第三个男孩,也是长得最大,活得最久的。之前两个全都夭折在襁褓之中。
五婶是个方脸女人,三十出头。听说自己的宝贝儿子又死了,瘫在她家院子里哭了好一会,不过还是坚强的跟了过来看情况,希望能够把自家小三给救回来。
等村民们赶到的时候,韩简正摔倒在地,被两只野狗骑在身上咬,一身衣服糊满了泥。他为了保护死孩子不被野狗叼走已经是尽了全力了,无奈敌人数量为二,双拳难敌八只狗爪子。
最先赶到的几个干瘦的中年山民见到野狗眼睛也发出了绿光,比狗眼还绿,抓着石头骑到野狗身上对着脑袋砰砰就是两下。
野狗昏死过去,狼狈的韩简从泥里爬起来,对救了自己的几人表示谢意。
“多谢二位大叔出手相救,小生不胜感激。”
他倒是确定,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乱七八糟的语言不是汉语,不过还是习惯性的学着电视剧里古人的说话口气与人交流。
“这小哥说话咋这么怪?读书人?”
“就说,怪里怪气。”
韩简就知道,古代人说话绝对不可能跟书上写的那样文绉绉的。言文不一致是古汉语的最大特点,很可能把一句‘有好朋友来家窜门,得好好请他搓一顿’在纸上给翻译成‘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两只皮包骨的野狗对于不太吃得饱饭的村民来说是好东西,皮也很有用。打到野狗的两个黝黑村民没怎么搭理韩简,也没搭理死在树下的孩子,当着孩子他娘的面提溜着野狗乐呵呵的下了山。
五婶看到他的三儿子死状凄惨,扑上去嚎啕大哭,声音撕心裂肺难听之极。一众村民一边看热闹一边感叹,有个瘦小老汉站出人群走到韩简身边,很热心的询问他的来历,这人是村子里最年长的人,算是村长。
“小哥,你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孤身一人?不是遇了难吧?”
韩简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胡诌,见到眼前的瘦小老人给自己找好了辙,于是装出一副很为难的表情点了点头。
“是呀,大爷。我在行路中遇到山贼,好不容易才跑出来,还迷了路。”
“山贼?”村长听了这俩字一阵哆嗦,“你说的是孙结巴?可不敢叫他山贼,人家那是绿林好汉。”
韩简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反正现在是落难了,言语之中不断暗示,说自己如今没有地方可以去,希望能被收留那么一下。
“这个……”村长皱着眉,上下打量着韩简,“小哥你要是愿意常住,我们倒是欢迎……”
村子里缺男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能够引进外援是最好的。如果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无法成为劳动力,那就是单纯的浪费粮食,村长他自己都吃不太够。
韩简可是准备在村子里种土豆的,本来就打算多在这边逗留一段时间,如果可能他还想要一块田呢。见到人家如此好客,连忙答应下来,“常住,我会常住的,也会帮村里干活。能给我一些田地吗?我看你们村子好像有很多田荒废在那里。”
村长听说死了个孩子,本来还挺郁闷的。听说有个壮劳力想要住到村子里,整个人立刻精神了,死个小的来个大的,值!就在他准备热情好客的将韩简揽到他家的时候,死了儿子的五婶顶着哭红的眼睛站了起来。
“不行!不能让这个扫把星进村子!”她晃晃悠悠的迈着大步走到韩简身边,用力在他脏兮兮的衣服上推了一把。“你说,我家小三子是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害的!”
“啊?!”韩简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了一跳,“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五婶红着眼,一巴掌扇在韩简的头上,“你这外来人!我家小三子爬树最厉害,从来没出过事儿,怎么你一出现他就摔死了,你还好意思说跟你没关系?不是你害的,还能是什么人害的!”
村子中,五婶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人人都知道。村长拉过韩简护在身后,白了发疯的五婶一眼,可不打算让她把好不容易搞来的外来户给撵走,村子里有四个大姑娘急着找不到男人呢。
他叫来那个吃鸟蛋的孩子,拍了拍他的背,询问道:“说说,二小子,你跟小三子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从树上掉下来的?”
叫做二小的男孩这会已经不害怕了,口齿清晰的说道:“是小三,他想抢我掏到的鸟蛋。树枝本来就不太结实,他爬过来和我动手,然后我俩就掉下来了。”
二小露出自己受伤的胳膊,一脸的委屈。五婶听到这话上去给了二小一巴掌,“小骗子!我儿子都死了,你懂不懂尊重死人?把错全都推在我家小三身上,欺负他没办法说话是吗!”
村长护着孩子和韩简,将他俩推给一个小姑娘,让她送两人回去。至于疯子一样的小三他妈,没什么人愿意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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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简被一个圆脸姑娘送到了村里,一打听才知道,这是村长的小女儿,才十五岁就已经嫁做人妇。
二小被刚才那一巴掌给打哭了,只好先把他送回家去。他家里没有大人,只有一个十五岁的姐姐叫做花女,和村长女儿是好友。
对于这个朋友村长女儿愿意稍微照顾一下。她知道花女家没男人,田都没法耕。现在手头恰好有个没地方住的外来人,偏心眼的她决定把韩简丢在花女那里,给她当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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