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高炉底部的出铁口,流出的铁水越来越少。所幸模具都已浇铸,预留装多余铁水的铁盒只勉强放满了两个。
我可放了差不多三吨的铁矿料啊!其中有接近半吨的废铁。这才出了多少?难道真的失败了?我他妈的怎么这么笨呢!刘羡心里一片黯然。
“王儿,王儿。。。”父王刘袛在旁边唤了两声刘羡,见刘羡呆呆的出神,便轻轻地拍拍他的肩。“王儿天纵奇才,不愧神人弟子,父王。。。”激动地竟说不下去了。
“父王!”醒过神来,刘羡看到自己的父亲满面笑容,流着泪,热切的望着他。少年身体里父子的天性觉醒,刘羡又是感动又是沮丧,不知不觉带着哭腔说道:“父王,孩儿没炼好,孩儿。。呜呜。。。炼出来的是铁!”
“呃?。。”刘袛一愣,心说这不就是炼铁?这简直是河里流铁啊!有了这神技,十代、百代都不愁了呀!嗯,羡儿的话,要听,不过,还是劝劝的好。“王儿不必气沮,这是父王头一次见过的神技啊,难道王儿还想炼出它物?”
刘羡被父王搂着肩膀,也忘记自己快三十岁的灵魂,心里踏实了些,扭捏的回答:“孩儿想炼出的是钢,比铁还要好的钢!”
“钢?钢是何物?”刘袛茫然,冲几个围在一起,拿着铸好的刀具惊叹不已的匠作招招手。
那匠作们见到,急匆匆跑来,跪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磕头,就听东海王问道:“世子所炼之铁若何?”
“启禀大王,世子殿下所炼,乃上上等镔铁!世子神人也!卑仆等从未见,一次能炼出如此多,如此上好镔铁。卑仆等恭喜大王,贺喜大王!”
“卑仆等(奴婢)(仆等)恭喜大王,贺喜大王。。。”一阵山呼海啸,却是所有人震惊于如此炼铁神技,听得有人恭贺,俱都心悦诚服伏的跪地唱贺。
“尔等可知何谓钢?”刘袛闻听大悦,待唱贺声毕,示意平身,又询问道。
几个匠作面面相觑,俱皆摇头,跪地叩头,口称有罪。
“罢了罢了。”刘袛摆了摆手,心想,神术之器名,谅尔等不知。转过头来,笑着宽慰刘羡说:“王儿不须烦恼,如今炼得如此好铁亦不易也,待日后多炼得几次,必心想事成!”
上一世的郑东海,父亲死得早,没有体会到多少父爱。听得刘袛真情实意的轻声宽慰,眼泪又淌了出来,心情却是大好。“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父亲哭,儿子也哭,也不怕旁人看了笑话!”王妃陈氏在旁不由笑着打趣。刘袛刘羡父子二人听了相视一笑。
刘羡抹去眼泪,牵着父王、母后的手,来到一个模具旁,让匠作撬开,刮去模具里的铁砂,一柄略带青灰色的腰刀进入众人的视线,“啊—”围观的人不由发出一阵惊叹——不用塑形、锤炼,就可以做成如此完美,太不可思议了!
用铁钳夹住腰刀,刘羡看了看。整个腰刀长约一米,刃长八十公分,中有护柄,重约九斤(市斤),色呈青灰,虽然还没有开刃,却隐显杀气。放入水中浸了浸,降下了温度,刘羡将刀挥舞一番,感觉很是趁手,只是手柄还略有些毛糙,须得打磨。刘羡让晏熊拿刀,刀背朝下搁在砖上,自己找王府侍卫要来佩刀,猛地砍在未开锋的腰刀上。
“哇—”刘羡提起佩刀,却见手中刀的刀刃上磕了好大一个缺,而腰刀的刀刃只一个小小的凹痕。众人又是一片惊叹声。
让晏熊将腰刀横放在中间有些距离的两块砖上,自己手握佩刀,用尽力气砍去,“咣当”一声,腰刀弹了几下,完好无缺的落在砖旁。自己的力气还是小了点。刘羡在心中自嘲。随即让晏明砍,晏明扭扭捏捏的,拿着佩刀就是不下手,一副舍不得的小气样。
“砍!不砍如何知道刀的好坏?砍!”看刘羡板着小脸说着,有些生气的样子,晏明不再犹豫,举起佩刀,猛砍下去,这次腰刀断了。
刘羡拿起断刀,看了看断口,略呈青色,比铸铁稍白,比钢的颜色又略深。应该是带着钢的柔韧性。当然,比这个时代的铁制武器强多了,没看围观的这些人满脸的惋惜神态吗!
脱掉牛皮长裙,刘羡和父王母后在一起坐下休息,让匠作带着众人去拆模具,检验物品。“夫君,现在何时了?已近未时了(1—3点)。羡儿从早起到现在,可是累了。今羡儿炼器大获成功,不若将些吃食充充饥,以免饿着孩儿们。”王妃轻声提醒着刘袛。
“是极,王妃所言有理。”刘袛站起身来,唤过张忠,吩咐了几句。张忠躬身而应,下去布置安排不提。
很快,匠作统计好铸品,前来汇报。共有大铁锅十个小铁锅各十个,合九十斤。新式铁犁十个合四十斤。新式铁锨(锹)一百把,合两百六十斤。锄头二十柄,合八十斤。铁枪二十柄,合五百斤。长刀二十柄,合八百斤。短刀二十柄,合二百三十斤。小盾十面,合二百斤。铁棍二十杆,合三百斤。大铁饼(杠铃用)十个,合四百斤。手锤(哑铃)二十个,四百斤。其它各式用具一百个,合三百斤。总计三千六百斤(古斤)。
刘羡听到汇报,默算了一下,苦笑了一下:三吨多的铁料,其中还有废铁,却只炼了一吨的成品,出铁率不到百分之三十。丢人哪。
东海王刘袛听得,脸上布满了笑容,很是为儿子得意。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今日世子初练器物,大有所成,本王甚喜。赏尔等钱每人三百文,布一匹,肉一斤,鱼一条,酒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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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了饭,刘羡出了父王寝宫,带着赵曼,小桃小莲,没精打采的在路上胡乱走着,在一个小池塘边,他停住了脚步。
时值四月底,和煦的暖风吹拂着塘边的杨柳,杨柳随风曼舞,播撒着漫天的柳絮。夕阳斜照,池塘皱起万千点光辉,闪耀着,跃动着。塘边冒出的新荷。却似一个个顽皮的少女,扭动着纤细的蛮腰,摇曳着翠绿娇嫩的小伞,在满是金光的涟漪上轻舞慢摇,无声的歌唱。。。。。
“风说你要来,我把那窗儿开,让屡屡清风,让幽幽花香,随着那风儿来。是谁送给我,那朵小小的花蕾,启开我心扉,是谁为我唱,那首古老的情歌,叫我整夜不能睡。。。。。。”刘羡不知不觉唱起了歌,这首歌是郑东海与老婆陈淑敏初恋时,陈淑敏为他唱的。也是在夕阳西下,黄昏的池塘边,新荷初露的时节,敏儿微微颤动的嗓音,娇羞发红的脸庞,妩媚迷人的笑靥。。。。
刘羡迎面对着夕阳,一遍遍唱着,任凭泪水不住的流淌着,打湿了衣襟。渐渐地,觉得那夕阳好像一点点的钻入自己的脑海,不管闭上眼睛,还是睁开,都是红彤彤一片。就像今天炼铁流出的通红的融浆,炙热却又舒适。又有流泪的感受,忧伤却又释放。温暖、光明、向往、回忆、失落、忧伤,前世的贫弱,自强,努力,成功。今生的迷茫,亲情,立志,幸福。柔柔地,似五颜六色的彩带飘摆在脑海。刘羡这时已忘了唱歌,和往常练功一样,静静的以桩功的姿势,站在那里,享受沉醉在这难得的美妙时刻。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的下丹田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象蹒跚学步却又时时渴望得到夸奖的婴儿,慢悠悠的转一下,停一下,好像得到了什么东西,又转起来,速度一点点的快了,不再和往常一样,是自己的意识在引导。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吸取的元气,自发的在运转,吸收,再运转,再吸收。刘羡又惊又喜,努力地克制自己情绪,不让自己又一丝一毫的波动,生怕惊扰了那如婴儿娇气的丹田。意念在外,臆想天地间的精华、能量、纯洁美好的情感,通过自己的皮肤、骨肉、血脉、经络,一点点的进入丹田。。。。。
多象自己被雷劈时的情形啊!自己的魂灵在时间、空间里游荡,感受回忆着以往的人间百态,却无知无觉、无欲无求。
刘羡在入静的状态下,意识忽然浮起了这样的念头,还没容他多想,只觉得大脑“轰”地震了一下,恶心、烦闷、剧痛、难受的感觉,刹时充满了整个大脑。
“啊——”刘羡抱着脑袋,痛苦的哀嚎起来。
“世子!”“殿下!”惶急的娇呼声从身后传来。刘羡本能的向后一望:朦胧夜色下,两个玲珑少女,素衣飘飘,满脸尽是慌乱、关切的神色,急急的向他走来。“敏儿?”刘羡傻傻的一笑,“你好美啊,怎么变成了两个了?。。。。”话没说完,便“啊”的一声,直直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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