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问曰:「凡蓄卒骑岂有方乎?」起对曰:「夫马必安其处所,适其水草,节其饥饱。冬则温厩,夏则凉庑,刻剔毛鬣,谨落四下。戢其耳目,无令惊骇;习其驰逐,闲其进止。人马相亲,然後可使。车骑之具,鞍勒衔辔,必令完坚。凡马不伤於末,必伤於始,不伤於饥,必伤於饱。日暮道远,必数上下,宁劳於人,慎无劳马。常令有余,备敌覆我。能明此者,横行天下。」
-----------------《吴子兵法•治兵第三》
不管双方是否情愿,残酷的大战还是要继续进行。看到远处不断压来的大军,宣永现在思考的却是一个时辰前收到的一个情报。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支各五百人的骑兵队伍从阚棱的大营出来很快消失不见。洛其飞想尽办法也只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他们正往北推进。能够如此隐秘行踪,这一千骑兵必是江淮军中精锐的精锐。如果没猜错的话,很有可能是阚棱的亲卫军。面对机动性能如此高的部队,截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需要知道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是哪里。最大的可能是想绕过彭城,袭击自己后方的粮道。如果是这样就不必过于担心,相信牛奉义能够应付的了。而且刚才,宣永已经着人前去警告他了,但是究竟还有没有其他的可能呢?
“子陵,你知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少数人的世界。所有的东西都是为少数人服务的。政治、经济、文化、宗教无不是如此,只有成为少数的那一部分生命才开始有意义。也直到站在最顶峰,生命才精彩。”石之轩挺直腰杆,身体微向前倾,继续向徐子陵施加压力。
徐子陵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现在的邪王跟以往的完全不同了。不仅是没有缺点,还另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邪王这样的说法恕难苟同,生命的意义在于个人本身的追求。强者有强者的追求,弱者也同样有自己的目标。”徐子陵借助长生气的帮助,并非没有还手的余地。“就象贵为百兽之王的狮虎可以傲视天下,但弱小的兔子也能有安逸的生活。”
石之轩哑然笑道:“子陵觉得你在扬州当小混混的日子有意义吗?”
徐子陵语塞的功夫,石之轩继续说到:“也许弱者也会去追寻力所能及的目标,但是说这样的生命也是有意义的,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想法而已。”
无法招驾的徐子陵只好说到:“这和宗教的起源有什么关系呢?”
“有很大的关系,宗教是少数人追求精神修养的结果。这些人就是在武学修为上,能够上窥天道之人。无论成仙还是成佛,都是那终极的一招—破碎虚空。”
“破碎虚空?”徐子陵彻底迷失在茫茫的思想中。
宣永的沉思被登上城楼的寇仲所打断。寇仲醒来发现徐子陵不在房里,就猜到是去见石之轩了。不知为什么心里一点也不为好兄弟担心,似乎见石之轩并不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一样。从跋锋寒那里得到证实后,和他一起来到了城楼才发现战斗已经开始了。打了个手势让宣永和手下将士不必理会自己,和昨天一样站到了一边开口对跋锋寒说道:“跋兄,我觉得自己的功力好象下降了。”
跋锋寒笑了笑说:“你是觉得徐子陵走惊醒了我,你却不知道?”
寇仲毫不掩饰的说道:“难道不是这样?起码是我的进展比你们慢了。”
跋锋寒收起笑脸,突然严肃起来说道:“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们三人的武功本来就走的不是同一条道路,你和子陵虽然武功同源,但是一寒一热,一动一静。动有动的长处,静有静的长处。就象宁道奇和宋缺,谁也胜不过谁。”
寇仲笑道:“呵呵,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连我都觉得和他们两有些相似了。那你就是毕玄了。”
跋锋寒也笑了笑说道:“按我以前的武功路数,毕玄确实是我努力的方向。但自从被你们施了换日大法以后,不知怎么回事武功由动转静,连性格也有些变化了。真不知道该谢你们,还是该怪你们。”
“静和动。老跋,你的说法虽不准确,但是很形象。”寇仲想了想说道:“子陵的静功确不是我们两个所能比的。”
宣永的目光从远处的江淮军回到彭城的城墙上来。城墙并不是平直的,而是每约一百步的距离就会有凸出去的礅台。礅台的设计不知是何人最先提出,但此人绝对是个战术大师。凸凹不一的城墙结构加大了守军的防守面积,虽然同时增加了攻方的进攻面积,但是凹处三面的士兵都必然会把背部暴露给守军。礅台一百步的间隔距离也恰好是弓箭兵最有效的攻击距离。
敌人已经推进到了宣永这样的武学高手目所能及的范围。大军的最前方依旧是负责对付城门城墙和弓箭的步兵,和昨天不一样的是阚棱一身戌装,率领着大队骑兵紧跟在大军的后方缓缓向前。如果自己掌握的情报不错,这次阚棱是全军出动准备硬攻了。宣永冷静的看着前方的对手,心头闪过各种可能,不断的推测阚棱的用意。昨天的进攻并没有绐彭城带来任何实质性的破坏,而且阚棱应该已经领教了自己固若金汤的防守,现在这样的强攻实属不智之举。不管是怎样的可能,宣永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心里已经有了第一步的计划。转向寇仲打了几个只有两人能明白的手势,然后走下城去。
跋锋寒突然开口称赞了一声:“好胆识。”就没有再说话。
宣永从亲卫手里接过自己的坐骑,交待了几句后叫左右打开城门,一人一马向敌人迎去。走出约五十步左右,停下。提气喝道:“本人彭城守将宣永,先锋将阚棱将军可敢与本人单挑一场?”
当彭城城门大开,出来的却只有宣永一人的时候,阚棱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情报显示宣永是对方阵营里有数的高手,阚棱却对自己的武功充满了信心。就算遇上徐寇跋三人也有一战的实力,何况只是宣永。
在少帅军方面最了解阚棱实力也正是徐寇跋三人。此人和李世民一样军功彪勋,武功并不见经传。但是真正了解江淮军的人才知道他武功直追杜伏威,超过王雄诞在江淮军中名列第二。所以刚方才有跋锋寒对宣永的赞赏。
阚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不接受己方士气必然大跌。而现在彭城的城门内必定是大队的骑兵列队待发,只要自己稍作退缩后果不堪设想。既然没有选择,那就扫除这个对手再继续前进吧。
江淮军的鼓声发生变化,随之前方的步兵大军闪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道,阚棱单身一人从后面骑马上前来。鼓声再变,江淮军原地站定,阚棱迎向宣永而去。
“我们少帅军和你们江淮军交情非同一般,没想到我宣某却到现在,这种场面下才和大将军初次见面。现在我真不知道该说幸会还是遗憾?”
阚棱何尝不知道宣永现在点出少帅军和江淮军之间关系的用意。摇摇头苦笑道:“早听大总管多次夸奖将军,评价甚高。无奈你我各为其主,今日可谓相见恨晚。”
宣永冷笑一声道:“好一句相见恨晚,大将军请出手吧。”
阚棱将陪他南征北战罕有败绩的宝刀陌刃交到右手,再次打量眼前的对手。宣永一身戎装,使的也是柄关刀,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相信战前此人必对自己有过详细的了解,因此挑战决不会是一时的冲动。永远不要低估对手,这是阚棱身经百战后得来的血的教训。但是并不太担心这战的成败,因为他知道对自己绝对的信心往往是取胜的关键。
陌刃被举上天空,旋了一小圈后毫无花巧的砸下。用简单而有力的一招拉开了战幕。
宣永的心中一片平静。虽然清楚这很可能是自己出道以来最凶险的一战,而且只能赢不能输,但是输赢却丝毫不能干扰他的心绪。双手平举手中的大刀,毫不躲闪迎向宝刀陌刃。
阚棱的心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回复平静。他知道自己的陌刃乃罕见的神兵利器,对手如此招架恐怕难以讨得便宜。但是对手也非常人,对自己又曾下功夫研究,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
捕捉到对手想法变化的宣永依旧是从容不迫,双手的气劲却做出令人无法察觉的变化。
双刀交锋的一瞬间阚棱就知道自己所想不错。交击之处并没有意料中的脆响。宣永的关刀向下一错,停顿了半息的功夫,再次往下一错,发出两声几近可闻闷响。
刚才宣永先是将气劲贯注在大刀之中,碰上对手的陌刃后往回一收。紧接着汇聚在一起的两股内力回贯到宣永体内。来不及运动,宣永将其重新注回大刀中堪堪挡住陌刃惯性的冲击。
两人一击既分,谁也没有追击的能力。宣永知道纯以功力论,自己还略逊眼前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一筹。但是刚试了经过徐寇指导后,自创的一招后,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苦练没有白费。
徐子陵突然感受到石之轩体内腾起的浓烈杀机,经脉里首先复苏的是邪王舍利的气息,随之长生气也像从睡梦中醒来般缓缓流动。一瞬间徐子陵就恢复了思考的能力,而且惊异的发现自己正处在井中月的无上境界里。这是第一次自己不需要提聚功力,就能自然而然的达到这样的状态。
石之轩的杀气一闪即逝,似乎是凭借不死印的神奇功法感知到了自己的清醒和超常的状态。但是徐子陵还是隐隐的觉得,各重要的是邪王并没有协定决心出手,现在他一定还有更重要的对手。
“宗教的起源是不是如邪王所说,我并不敢肯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宗教中最大的受益者是平凡的百姓。首先,天下人多数是平凡的,是平凡人的天下。其次,宗教带给了平凡人平静与安详,当然要除去一些走极端的邪教。带给你所说的少数人却是无穷无尽的烦恼。多数的平凡人是水,而少数人是舟,海究竟是水而不是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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