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飞实在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我们以前见过？”
柠檬摇摇头：“没有。”
钱飞又道：“我们之间有仇吗？”
柠檬点点头：“当然。”
钱飞更是奇怪：“我们既然没有见过，又怎么会有仇呢？”
柠檬瞟了他一眼，忽然道：“你还记得二零零八年的今天吗？”
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年的最后一天，今天的整整四年以前。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森冷，充满了恨意，道：“你记不记得，那天你伤害了一个人。”
钱飞忽然怔住了。
*
二零零八年的最后一天，他当然不会忘记。
如果说他这一生中有几个永远不会忘记的日子，那么绝对就有这一天在内。
因为这一天，他和阎罗同时第一次见到纤纤，也同时一见钟情。
当时，因着纤纤的一笑，那个小小的网吧也似乎光亮了起来。
纤纤笑的时候，钱飞刚刚在一局对战中击败了阎罗，当时，阎罗脸上的阴郁，直到很久之后钱飞才想起来。
而同时，那一天，钱飞确实是“伤害”了一个人的，只是他一直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并不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他原本是准备从网吧离开之后就去“相亲”的。
相亲虽然老套，可是如果有人主动介绍对象，青春激扬的少年人当然是不会拒绝的。
更何况那个给他介绍对象的，还是他认识不久却相交莫逆的忘年交：天刀老凌。
他们的交情，理所当然是在网上打出来的。
当时的阿飞还岌岌无名，天刀老凌却已名满天下，当老凌说要给阿飞介绍一个“绝对和你般配的女孩”时，阿飞也曾有一整晚的浮想联翩。
可是一见到纤纤，十九岁的阿飞就十分轻率地决定：爽约。
他并不认为有比纤纤更让自己倾心的女孩，也毫不怀疑纤纤会爱上自己――这正是年少时的激情之所在。
有些事情，可能很细小，也可能很严重，一切只看各自的看法。在阿飞看来，这个小小的细节，只是在生命中点水而过、了无痕迹，却不料在若干年后，居然酝酿成了轩然大波！
当年的钱飞，当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凌跟他介绍的，居然是自己的女儿。
应该说，老凌是相当了解他的，因为老凌介绍的人，与纤纤居然如此相似，当然正是阿飞最喜欢的类型。
只是可惜，命运偏偏就是让纤纤早出现了半个小时。
两个人长得如此相似的情形，当然并不是没有过，可是这样两个人的生命轨迹居然能碰在一起，居然能关联到同一个人，居然还能有如此鬼使神差的际遇离合，这种机会，当真是千万分之一的渺小。
可是这样千万分之一的几率，居然偏偏就让阿飞给撞上了。
两个如此相似的女孩，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此刻，柠檬正冷笑着，对阿飞一字字道：“不错，我就是那个跟你相亲的女孩。”
*
“从我懂事时起，我的生命中从来都只有关怀和宠爱，只有鲜花和掌声，只有无数的倾慕和追随，我身边从来都不缺少仰慕者、爱恋者、痴迷者，我爸爸要我去相亲，我百般不愿意，可是他信誓旦旦对我保证那是个值得我爱的人，我去赴约，已经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谁知道你居然爽约！”
“原来那个被我爸爸如此推崇的人，居然根本对我没有丝毫兴趣，他居然倨傲到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更可气的是，我在那一天的晚上，才发现他居然正在追另一个女孩！”
“最讽刺的是，那个女孩居然又跟我如此相似。”
“到那一天为止，我十七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遭到过那样的羞辱！”
“我柠檬岂能忍受你这样的侮辱？”
“你说，我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仇？你说，我要报复你，到底应不应该？”
钱飞怔怔站在那里，片刻之前，他还有满肚子的委屈，此刻，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柠檬的话却还没有说完。
“你这种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高人一等，无论对人，对事，总是摆出一副镇定自若高深莫测的样子，说话的口气也清高得让人厌烦，对待朋友，表面上充满信任，实际上却谁都不信，对谁都保持猜疑和防范，总以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总是把自己的事情看得多么正义和高尚，总以为缺少了自己，世界就会停转。我四年之前倒还差点被你的表现骗到，可是后来，我了解得越多，对你就越是鄙夷，越是不屑，你可知道，我假装是你的女朋友，受了多大的委屈！”
“你还老爱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可是每次你握住我的手，我就说不出的恶心，跟你说话，也强迫自己适应你那仿佛是算无遗策的语气，还有你那些虚伪的自信，表面的仁慈，破绽百出的隐瞒身份，我早就恨不得远远地离开你，再也不要见到你！”
“只可惜我爸爸始终都不了解你的真面目，居然还一相情愿地为你开脱，在看到你要追求我时，居然还那么迫不及待地答应。他一直以为我在北京工作，他又怎么可能知道，我早已入了天门，做了你皇帝阿飞最大的敌人！”
“天门让我接近你，欺骗你，原本以为我不会情愿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居然派田轩那个傻瓜来劝说我，他们又怎会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的有多苦！”
“我一直希望，不但要你失去财富，还要让你失去所有的名誉！”
“你可知道，这次你侥幸取胜，我心里有多难受。”
“而你，居然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田轩说什么‘我只是拿四千万考验柠檬，她没有经得起考验’的鬼话。”
“你说，你这样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仇恨你、不报复你、不算计你？”
钱飞叹道：“那天在船上我不是说过吗，如果你要我输，我便会认输，你又何必这么麻烦呢？”
“胡说八道！”柠檬道：“哪有那么便宜，我是要你在万众瞩目下，被如来堂堂正正地击败，而不是装腔作势的认输！再说，天门拿我威胁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做的？你从来只是说说而已，又哪里真正地做到过？”
此刻的柠檬，每一句话里，每一个动作，都包含着浓浓的恨意，哪里还有半点一天前的温柔？
这个真实的柠檬，根本满心都是对钱飞的仇恨，或许钱飞就是举一下手，抬一下脚，都能被她说出滔天的阴谋来。
面对这样的局面，钱飞只能苦笑了。
他只能勉强地问一句：“柠檬，你说你对我了解的越多，就越是鄙夷，越是不屑，你究竟了解我多少？你又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不用问她，”阎罗忽然插嘴道：“你的事情，都是我告诉她的。”
钱飞一怔，再看阎罗，阎罗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和得意，忽然间，蓦地如冷水浇头，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难怪四年前的一件小事居然演变成如此结局，难怪柠檬的心目中自己居然如此不堪！
原来一切的一切，根本都是阎罗挑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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