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的表演能力真的是与日俱增,到后来简直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一面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面如一滩稀泥般的在人群中鬼混。我的相声水平也日渐提高。在某些场次我的受欢迎程度还要高于我的师父,这当然因为我的风格是荤素皆宜,比起师父来我是真正的下里巴人。
渐渐地在我的心里像多出了一个“我”,这个“我”将所有的东西都排除在外,他只是静静的看我表演,有时还会鼓上一通掌。那时我的痛苦稍解,我很享受那中感觉,那时我甚至感觉不到我的孤寂。也就是从那时起,那个“我”都没有离开过。在后来我的行为常常肆虐汪洋,惹得很多人都不理解,有时甚至怨声载道。但我从来没有害怕,我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去寻求后人的评说,我只在乎那个“我”。他会这么跟我说:“哦,就是很奇怪,但是我喜欢。能达到目的,不是么?”
我那时以为我的表演只会局限在落马洲的境内。但突然的一件事使得我的表演上了大戏台。
圣元历1227年,是年我15岁。从帝都传来消息,我的父亲驾崩了,而我的母亲同时也随我的父亲而去,对外宣布的消息是以身徇情。
老实说,得到消息的那一时刻我没有一丝的悲伤。毕竟从一岁之后我只见过他们一面,怎么也难谈上感情,特别是对我这种理性的动物来说。但不管怎么说,我都必须回去,即便有人像虎豹一般盯着我。
我别无选择踏上帝都的路。在离去的时刻我没有回头,无论我多么坚忍,我都没有勇气去看师父的那双眼睛。
当然东方撼天没有来。在前一天他秘密的来看我,提出了是否要带人入京的说法。
我只说了一句:“绝对可以用的人手有多少?”
“绝对?28个!”
我摆了摆手,让他离去。
学院内曾有一种说法,“以东方撼天的实力可以轻松的将学院的院长无痕迹的除去。”这一点我相信,即便说解决掉落马洲的城守我也相信。这个组织的规则几乎是我制定的,我当然明白它的严密性。组织内的每一个人都绝不可以是庸才,因为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险。我也清楚这个组织的招人手段,一旦它认准一个人,它不会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肯定要进来。因为组织内专门有人去针对目标制造麻烦,然后再有专人解决。虽然我没有看过整个核心的名单,但我清楚里面肯定有不少老师。这一点或许有人怀疑,其实一点都不难理解。整个帝国学院的学生都是小太岁,在整个的管教方面那是极其的被动。而学院的原则是只要你没有真的威胁到学院的生存和名声,他们是不会管的。而他们的最喜欢的管理方式是“以学生制学生”,他们乐得清净。但那种夹缝中的生存状态肯定是不好受的,而政治经济地位决定了他们得时不时的求助于学生。这种情况都存在,那么加入秘密组织也就可以理解了。
但即便如此,想把人马拉到帝都那也纯粹的是开玩笑。敌人的深浅未知,自己倒先暴露那只是自取灭亡。所以我只是背了一个包袱孤身上路。
坐在驿站提供的马车里,我一言不发,直到帝都。
但一到我父母的灵前,我的感情爆发了。我的软弱在那一瞬间爆发,我哭的天昏地暗。毕竟躺在那里的是我的父母,我的身体发肤都受之于他们。
我看见他们静静的躺在那里,面容安详。他们显然是被释放了魔法的,要不然也不会保存到现在。我找不到一丝不妥的地方。
葬礼定在第十五天举行。消息到达时已经是第6天,而我在路上也花费了7天,所以很快的就到了葬礼的那一天。那天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叔叔。皇帝是日理万机的,所以之前他也没有抽空来见我。
他是和一帮大臣还有我的两个兄弟一起进来的(两个兄弟我前两天见过)。还没等我明白过来,他一把用力的扯住我的胳膊往前拉使我呈欲跪状,然后顺势扶住我。紧接着台词就过来了:“贤侄啊,你总算长大了。可怜天妒英才,你父亲身体不好。直接将挑子撂给了我,可怜我怎么是这个材料。你还是赶快的长吧,长大了就可以接过挑子了......”
那一时刻我明白他的表演才能不下于我。两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能如此的推心置腹,真让我感动,我简直要哭出来。如果不是我昨夜已经将情绪调整好了的话。但那一番话让我确认了流言的正确性,就在当日的帝国学院盛传当年政权更迭的事情,所以我才会有那一番措施。
在他进入的同一时刻,我的神经就莫名的兴奋。我用我眼睛的余光还有我的嗅觉在四下了游走。我首先“看”到的是我的兄弟,而他们的情绪突然在我叔叔的发言中有了波动!就在那一刹那,我明白了。这两个傻瓜,如果需要,我想每天让我叔叔作一百个这样的许诺他也会干。
但我清楚这是我面临的第一次考验。我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但一切都不形于外。惊慌失措么,不行,那至少还说明我有那样的想法,搞不好就弄巧成拙;一言不发显然不行。眼看他的即兴发言就到尽头,就按昨天想的办吧!
我抬起头,用我那“空洞”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他身材中等,留有短须,但整个面孔修饰的很干净,脸上除了笑你找不到其他的表情。我的眼睛余光扫过他的手——我的德鲁伊师父说过,一个人的手显示他的个性——手指修长,指甲里没有一丝灰尘,而指甲的前端修饰的很完美,那双手保养的极好。
我裂开嘴问道:“你就是叔叔么?”
他点点头,但我注意到他的双眉略皱。
我赶紧挣脱他的双手,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抬起头,露出一道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谢谢你每月都给我钱!”
他的眉宇舒展开了。不再理我,对身旁的大臣说道:“开始吧!”
一时间哀乐大作。
我清楚的收到我在刚才那一串动作中众大臣的反应。失望者有之,鄙夷者有之,笑话者有之。我将这一连串的信息都储存到我的大脑中,在一旁冷眼瞅着闹剧的上演。
我以为就会这样结束,但还是突然间起了波澜。
那时我叔叔正要致悼词,却从外面哭着走进一老者。看起来他并不老,因为他看起来很强壮,只是须发斑白了而已。他一路哭来,径直前到灵前叩头,嘴里还嘀咕着“先皇”什么的。
我本不想再生枝节。毕竟这可能是我叔叔的一个圈套,但我的嗅觉在那一时刻仔细的扫过当场,没有任何的异常。我在我叔叔的眼中只看到了不耐烦。
我必须出手。为了我死去的双亲,我的我未来的反击。
我走过去,拉开这个老头。但他很倔强,一点也不晒我。
我的脾气立即上来了。“老头,你想干什么?在我父亲的葬礼上捣乱么?赶紧给我滚出去,别在这影响了整个礼节的进行。”
其实从我的用词来看,我对礼节是很冷漠的,人都莫名其妙的死了,还搞那么多唬人的名堂又有何用!
那个老头却不睬我,只对着灵位说道:“先皇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的儿子好坏不分啊,你怎么能瞑目呢?”
我用眼睛的余光扫过我的叔叔。他的神色这是异常的平静。我的心中有一丝冰冻的感觉。
我一把将这老者推开,然后丁字步在他的面前站定。眼睛盯住他说道:“你说的是谁,是我叔叔么?别把别人都当傻子,我叔叔要是篡位者,那还不早把我兄弟给杀了?!”
那一时刻周围的气氛陡然紧张,我叔叔的眼中有精光闪动。
我像是没有觉察这一切,继续说道:“今天是举行礼节的日子,我不想杀人,否则我随便喊上一声,那些卫兵还不把你给剁了!是吧,叔叔?”
不至于吧,居然有人晕倒?
“但是你今天在这里发飚是不可原谅的,我要以骑士的风度向你报复!不过你现在年龄比我大的多,我恐怕打不过你,所以你记住了,三年后我会以完美的骑士风度向你报复。今天就算我给你下的战书。快滚吧,你!”
我双手推了他一把。在推的同时,我的手指迎着他的手,在他的手里轻轻的划过。在我俩错身的那一瞬间我向他挤了挤眼。我明白,若不如此,他恐怕走不到门口就要撞柱子。
我转向我的叔叔说道:“叔叔,三年之间你不要让这老头上战场,也不要让他想不开上吊什么的。三年之后你就能看到你侄子完美的骑士风度了!”
“好,我答应你!”
我看见我的那两个兄弟此刻居然在那里呕吐。哎,实在太不可原谅了!
此时这个葬礼已无疑的演化成一个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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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缩成一团,感受着床的温暖。看着黑忽忽的窗外,我在心底跟自己说:“我做的是三年的承诺。三年,足够了!也许三年后我就能躺在一个安稳的地方读着我叔叔的日记,来看看今天我叔叔到底有没有怀疑我!”
我回味着今天的表现,唯一遗憾的是我再一次侮辱了那个褒义词。我得小心了,要是将它变为一个贬义词的话,将来这个社会的脊梁就垮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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