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的乌云攒聚在一起的,遮蔽了湛蓝的天空,遮蔽了辽阔的大地,也遮蔽住了天空中那本就已经开始下沉的夕阳,让人感到今日的黄昏要比往日来得早了很多。天地间的万物似乎都已经准备好了,迎接那即将到来的黑暗,即将到来的夜晚。
很快得夕阳已经有大半隐没在了远天高高的山脊下,它像是很不甘心就此沉落下去,但是这是已经注定的事情。
注定的事情,无论怎样都是无法改变的。
在夕阳最后光辉的映照下,一个孤零零地身影出现在古老的栈道上。
马背上人早已筋疲力尽,厚重的旅行披风已经污秽不堪,白皙清丽的面容也已经被尘土所掩盖。但是她依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她知道危险还在不断的追赶着她。只要还可以看到身后远方扬起的怪异沙尘,她就知道还不是自己休息的时候。
她胯下神俊的马,虽然也已经同样的不堪忍受疲惫的折磨,但是它也明白此时并不是可以放缓脚步的时候,因为它知道她现在就是主人生的希望。
夕阳的将一人一马的影子拖得很长,仿佛是要延伸到大地的尽头一般。马背上的人看着自己那黝黑变形的影子,感觉那就象是一条伸自地狱的锁链,要将她拖进无尽的深渊之中。
终于夕阳完全消失于远天的地平线上,圆盘似的的满月也悄悄的爬上了深蓝色的天幕。不过满天的乌云却让她显得比往常暗淡了许多,感觉上是那样的寂寞、无助,就是向栈道上那早已疲惫不堪却又不能停下脚步的孤骑一般。
“难道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吗?为什么会这样,一夜之间我竟失去了拥有的一切。
地位、权利、金钱,这些都我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失去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正爱护我、了解我、爱我的人。“马背上的人呢喃自语着。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跨下的骏马奔跑的速度已经渐渐的慢了下来,即便她还在不断地机械化的鞭笞着马儿。
神骏的马已经完全完全停止了奔跑,它全身一阵剧烈的痉挛,终于马儿再也支撑不住它背上的重量。
咚,得一声,倒了下来。
她不知所措的倒坐在一旁看着口吐白沫、四肢不断抽出的坐骑。疲惫的马儿还在挣扎,试图想重新站起来,重新恢复往昔的矫健,不过它终归是太疲惫了。马儿深栗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主人。眼神中似乎流露着无尽的歉意,因为此时在主人最需要它的时候它却无能的倒下了,即便先前它已经不知疲倦的奔跑了两天两夜。片刻过后马眸中的光彩逐渐的黯淡了下来,身体也不再抽动,一切的疲惫和痛苦,都已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有些狼狈了从地面上爬了起来,虽然她也很想像那已经倒下的骏马一般不再起来。看着倒毙的马儿,她心中更是涌起了一阵莫名的迷茫,“你也要离开我了吗?我现在还可以记起当初她将你送给我时的每一个细节,多年来你一直代替她陪伴在我的身边。
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你也要去那个世界寻找你的主人吗?你也要撇下我吗?
我为什么还要逃呢?我为什么还要挣扎呢?我已经失去了他,失去了一切,就算可以生存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想到,我放弃了一切来追寻他的足迹,到头来我竟只是找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兑现了的承诺。“
忽然她的怀中,传来了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这个萧索、沉默的夜里,这一声啼哭就就像一声惊雷一般震撼了她的心,不断了在黝黑深邃的夜空中回荡着。
“对了,我还没有失去一切。我还有这个孩子,他的孩子。为了这个孩子,我还不能放弃!这个孩子注定将要传承他的一切,这也是我能够来得及将他救出来的原因。
是的,这是注定的,这就是我会生存到现在的意义!你是他留给我最后的礼物!“她忽然站起来,对着黝黑的苍穹大声的呼喊道,”你认为我会屈服吗?不,决不会!我不能屈服,为了这个孩子,我绝对不能屈服,即便是死也绝对不可以屈服!是的,即便死了,也不会屈服。不会屈服,永不会屈服……“
她歇斯底里的大叫好一阵子,最后声音都已经嘶哑了,就连呼吸都不由得变得急促起来。她低头借着幽暗的月光,看了看自己怀中的婴儿。
在朦胧中她看到了一张稚嫩脸庞,但是那对漆黑如夜、明亮似星的眸子却令她莫名地有了一种不敢正视的感觉。
“这样的眼神……你注定是一个天生的王者,就像是你的父亲一样。
为了你,为了他。我可以放弃一切,包括我的生命,我的尊严,甚至是我曾经对他的承诺。“她再次看了看怀中的婴儿,然后猛一咬牙,抽出了一柄贴身而藏的毫无光泽的古朴匕首。
那暗红色的锋刃镂镌着非常繁复怪异的花纹,并且还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那近乎与黑色的暗红就象是已经凝结干涸了许久的血液。
血,有的时候意味着生,有的时候意味着死。不过干涸已久血已然只能拥有一种意义,那只能是死亡。
她深深的凝望着怀中的婴儿,有些茫然的看着那对流露着异样光彩的眼眸,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一张刚毅棱角分明的面容。不知不觉中泪滴默然地涌出了眼角,静静的滑过了她美丽脸庞,恰巧滴落在婴儿的小嘴上。
婴儿蠕动着小小地嘴巴像是在品尝这晶莹水滴的味道,在那一瞬婴儿似乎品味到了其中的苦涩与无奈。忽然地停止了啼哭,一对会说话的眸子紧紧盯着眼前这张已经被疲惫所占据的温和美丽的面容。
“怎么?你也不喜欢我哭泣吗?你真的很像你的父亲!
没错!你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中的延续。你将继承他的一切,我也要在你的身上延续对他的承诺!
可是现在我必须打破曾经的誓言,我知道他决不会赞同我使用那种力量,可是现在为了你的生存,我必须使用这种力量。我已经没有选择,已经无法回头了,我必须这样!
我愿意承担违背誓言的一切惩罚与诅咒,我必须保护你,保护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痕迹!对此我不惜一切代价。“她呓语般的说道,泪水已经让她的视线变得一片模糊,甚至就连神志都变得不很清晰了。
她站起身,将怀中的婴儿放在了栈道边一块光滑的岩石上,而后倒退出一段距离。
泪水依然不断地从她那美丽的脸庞上滑落,留下一道道酸涩苦味的痕迹。她深深的凝望着不远处岩石上的婴儿,朦胧中她依稀的看到了一个伟岸男子正微笑着向她走来。
“怎么你来接我了吗?”她满是泪痕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她伸出想要抓住他手,永远不再让他离开。可是只有冷冷的空气无声的滑过了她的指缝,在那一瞬他的身影消失了。因为过于用力她重重的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一阵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传遍了她的全身。
“你去了哪里?你不是来带我一起走的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丢下我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紧绷的神经和苦苦压抑在心中的巨大哀伤,终于在此时不可收拾的爆发了,她趴在地面上抛开一切地放声大哭起来。
冷冷的夜风伴随着悲痛欲绝的哀号,飘荡在已经被夜揽入怀抱的旷野中。
良久……
在呜咽作响的风中,渐渐的又多夹杂了一种与着夜格格不入的声音。远处传来马匹的奔跑声,就像是隆隆的远天雷声,更像是战场上激人奋进的战鼓,为这寂静的夜平添一丝异样的喧嚣!
夜,本就应该是静的!可每每却总有一些事情偏偏要打破夜的寂静,也许是因为要躲避日间的嘈杂,也许是为了躲避日间的光明。
在这个世界中有许多事情,本就是需要在寂静和黑暗中才可以进行的,不过更多的时候见不得光并不是事,而是人!
她还在哭泣,心中激荡的巨大悲哀已经蒙蔽了他的感官,她整个人,她的灵魂都已经被隔绝在这个残酷冰冷的世界之外。
迷茫中她又看到了那伟岸的身影,“怎么?你生气了?你为什么生气了?我做错了什么?”看着那在空中随风摇曳的身影,她喃喃的说道。
“我不是故意要违背对你的誓言,可是我现在已经别无选择。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在逃了,可是我也不能让他们伤害你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你,难道你真的要让我一无所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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