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海拾趣 下（1 / 1）

武人吸烟，文人也吸烟；男人吸烟，女人也吸烟。文人不但吸烟，还吸出诗词来：

樽前席上，小童传与，吹气如兰堪忆。山人肚里能放火，这吃字虚名何益？

偷闲忙里，解酒理气，也有些儿风力。雾乡户小难封候，拼作个烟霞成癖！

这算是豪放派的。婉约派的呢：

纤手弄巧，飞薪传烬，遥对喷云吐雾。金陵玉溪一相逢，便胜却神仙无数。

柔烟似水，霞气如梦，仍顾小桥歧路。相伴若是久长时，又岂止朝朝暮暮！

正如对抽烟有褒有贬一样，对女士抽烟说的人更多，有欣赏的：

剪接同心花可怜，天生小草醉婵娟。分明楼上吹xiao女，采风声中引紫烟。

起卷珠廉怯晓寒，侍儿吹火庭院前。殷勤寄信天台女，莫种桃花只种烟。

也有调侃的：

侵晨客舍降婵娟，便脱红裙上炕眠。傍晚起身才劝酒，一回小曲一袋烟。

这似乎说的是当时宾馆里“三□□姐”服务的情形，倒也栩栩如生。

现在人们吸的烟，起源于美洲的印地安人，虽然国内有些学者和研究人员坚决发明香烟起源于中国的学说，但由于他们很快又去发明爱滋病起源于中国的学说了，所以香烟起源于中国学说没有获得爱国科学奖。明代倭寇——就是现在的□□鬼子朋友在浙江一带抢劫骚扰时，当时的国军和后来的国军一样没有用，只会向上级报告倭寇们“口中吃火，鼻里喷烟”，大大地厉害。还有一些个汉奸同胞们和倭寇团结在一起，最初的烟草就是由这些汉奸同志们带进国内的。中国历史上首次大规模引进国外先进技术，是在福建的漳州、泉州，引进的就是烟草和烟草种植技术。这种烟草来自南美洲，那里有个多巴哥岛，形状象印第安人用鼻子吸烟的管子（类似医生用的听诊器），所以最早的烟草叫做“淡巴菰”——后来上海人虽然喜欢用小钱但同样喜欢说大话，嫌淡巴菰岛小了，就只说“罗宋雪茄”，等到皇军来了，上海人才赶紧改成“他爸哭”——也算最先进的代表了。直到现在，GA局JC院审讯时，犯人或饭醉咸鱼稍有坦黑表示，立即请他吸烟，一来表示赞许和鼓励，二来暗示生活的可贵，总是说：“takeacigarettes?”有的笨蛋望文生义，怕人家多拿，往往小气地说：“takeacigarette?”殊不知cigarettes和cigarette根本是两码事！前者是美国人首先制造出的机制卷烟，一次出来许多的香烟，而后者是手工一支一支卷制的雪茄！现在的饭醉咸鱼们精通蝇语的很不少，本来以为你拿出来的是哈瓦那小方头，不料却是红南京牌过滤嘴儿，对你的信任立刻又降了回去，——没准儿又不想招了。

当然，哈瓦那小方头是请不起的，十一块一包的红南京，假如按正常收入计算，小公务员也会抽得汗流浃背。所以者何？烟税太高。先是禁烟，禁不了就“寓禁于征”，蒸得你汗流浃背，看你还抽不抽！从现有的资料看，《北洋公牍类篡》记载了著名野心家、阴谋家、大军阀兼大叛徒卖国贼袁世凯同志1907年的一段批示云：

烟捐加重，系照部（户部）章办理，各国烟捐甚重，因非民生所必需也。

这算是侧面说明重税政策所能见到的第一份、也算是最早的文件吧？（不过既然提到了部章，想必清史档会有记载，但一来我在病中，二来也不是著名的什么什么，所以只好根据记忆所及随便说说。本文的其他资料大抵也是这种情况，歉甚。）后来，也是很著名的贪官、买办兼大汉奸盛宣怀同志给户部的报告也说：

“……或谓何不一律禁食？唯东西洋亦未闻禁此烟卷，如中国水烟旱烟亦所不禁，盖人情必有一消遣物也。……拟于与各国提纸烟特加重税。”

“盖人情必有一消遣物也。”连汉奸卖国贼都懂的革命道理，现在的反烟派居然不懂，怪事！我老人家涂字的亭子间里原来有两张反动标语，一张是什么“请勿吸烟”，我老人家勃然大怒，仗着自己小学肄业的文化功底，立即添了两点改成“请多吸烟”！还有一张我看不懂，是什么蝇文的，叫做“Nosmoking”，后来送盒饭的小姐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我更加怒火万丈，立即请她提笔添了两划，变成“Wesmoking”才算拨乱反正！最近某著名学者某某某（我老人家不说出他名字来，不是不愿往自己脸上贴金，而是怕吓死你）因为来讨一块钱的陈年旧债，到我病床边逼命，顺便作循循善诱状叫我戒烟，我老人家王顾左右而言他，和他谈《笑傲江湖》，该家伙是什么什么“金学会”副会长，立即大谈特谈，中了我的奸计还在那里高兴，因为他说到什么什么著名胡子模特、著名临时改编、制片、导演某某某时嗤之以鼻把鼻涕都嗤出来了：“他，嘛玩意儿！就算还有点脑浆也被胡子消耗了——没读过金先生的书也敢拍？我佩服他的只有一点，就是他的勇气！你说，那么厚的脸皮，那些个胡子竟然能钻出来？”等到他骂完某某某又来喋喋不休地说什么吸烟健康时，我老人家恭恭敬敬地问：“你以前不也是老枪大瘾么？”该著名某某某立即赌咒发誓他从不吸烟。“某某某没看过金庸的书，他自然没资格拍金庸，你呢，从来没有吸过烟……”我一边赔笑脸一边看他脸上有没有胡子，他顿时恼羞成怒而去，连一块钱都忘了要，哈哈！

现代人对吸烟的评论很多，都是些小生常谈，比如小□同志1988年4月8日在七届人大一次会议上掐了一支烟，就有十五个人对我说了半个月，——但是他老人家抽了一辈子烟反而没人提起！哦，中国人！还有人喋喋不休地说：一支烟里的“尼姑腚”可以坐死一只细细的小白鼠，所以不能抽烟云云。笑话，一辆小汽车一次排放的尾气可以熏死一头粗粗的大象，你们干嘛还要配车？更可笑的是一位台湾写书人（不是作家，也没什么名气，所以我不好意思说出她的名字来，嘿嘿，势利之心人皆有之嘛。）竟然对我说，什么保尔柯察金先生也戒了烟！天哪，那是呀！你写一本书，说我老人家在第一页吸烟，第二页戒烟不就行了，又何必路远迢迢地来劝我呢？还有人英明而又豪迈地宣判：“你不戒烟，是你没有意志！五十年烟龄，我不就戒了吗？”哦哦，戒烟需要意志，坚持吸烟难道不需要意志？你个晚节不保的老东西！你敢再说试试？毛□□、刘□□、邓□□……还有丘吉尔、罗斯福、戴高乐都不如你有意志？——气得该老家伙两手发抖，抓起我的烟卷就狂吸起来！

1988年4月8日是世界第一个无烟日，（哦！我明白了！皇太极同志对“用烟”者的处罚为什么“八”的那么奇怪！）报纸电台卖尽力气宣传，北京还专门找了一批服用兴奋剂的小白鼠（看起来充满活力！）放到街上，然后叫医学院的学生给它们注射尼古丁，其实是钾——它们顿时小腿儿一蹬含冤死去。某某不著名的本老人家当时在海淀的某某党校受训，清晨突然发现有人在礼堂放火乎救火焉，最后礼堂没了，电工赵行三也被拿下了，说是他的“红梅‘牌香烟头引燃了这场大火！那么大的礼堂，一个烟头就能烧光？“红梅”牌烟头竟比大礼堂还耐火？——没什么说的，赵行三也是一只白老鼠！所以说未成年人和我这样的小人物吸烟是会倒霉的。我虽然希望吸烟的人越多越好，但无权无势的小男小女吸起烟来只能给反吸□□动者以口实，所以从长远利益看以暂时不吸为宜；女同胞呢也是如此。假如非要吸烟，最好邀上这么三五十个游起行来吸，个把两个女人吸起香烟往往引得“对面的男人看过来”。有的男人本来就想看女人但又要作君子状，现在好了，可以公开地、大胆地、肆意地将目光那么流连过来、梭巡过去，即使看出了神被太太一推“看什么呀，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耶！”也立刻有现成的答案禀上去：“您瞧那几位，真是不象话！我在外头的那些个三□□奶一夜风liu都是这德行！”事儿发了后不怨自己眼前和嘴边都没站两个□警，反而怨人家不该吸烟，“别提了哥们儿，都怨烟的错。都是香烟惹的祸！”其实呢，都是不让吸烟惹的祸。假如贵太太恩准您叼个烟卷儿，就算烟雾都挡不住您的视线、就算您不珍惜来之不易的这“一丝一缕”，但您敢评论人家妇女同志们抽不抽烟卷儿乎？——那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那么，人们为什么要吸烟呢？为什么？反对吸烟者阴险地说：这和弗罗伊德“性源论”有关，人在婴儿时期总是要亲吻母亲或奶妈的*，后来就要亲吻女人（或男人）的嘴唇，没有东西可以吻了的时候，就只好吸烟——不过，我见过一个人，他有两个盗版太太，加上正版太太，每天有三个嘴唇要吻，可是他还是吸烟！这不知是弗罗伊德先生的错呢还是反对吸烟者的错？而我更为不解的是，反对吸烟者也“在婴儿时期总是要亲吻母亲或奶妈的*，后来就要亲吻女人（或男人）的嘴唇”，为什么却半途而废地不去吻香烟屁股了呢？当然我承认，把烟头从嘴边拿过去一丢，那姿势有点象飞吻，——因为就是这样的动作，我吓晕了几位戒烟委员会的女士，但也只是有点象飞吻而已，假如我见了吸烟女士的这类动作，立即想入非非地飘然过去，至少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检查一下吧？婴儿吮来吮去，那是饿了，食！男女吻来吻去，那是渴了，色！和香烟有什么关系？真是！吸着烟屁股，居然会想着这是妈妈的乳房或情人的嘴唇，什么毛病？还有一些alternative(另类，听说这是个时髦词!)反对吸烟者甚至说别人吸烟是因为香烟象男人的那话儿，是什么什么的象征！——几乎把我笑死！难道反对吸烟者自己的那话儿就这么短、这么细？老实说，我看着香烟，有时候会想起卡门，就是比才根据梅里美的改编的歌剧《卡门》，那个一出场就叼着香烟的吉普赛卷烟女工。由于carman在拉丁文里是诗歌的意思，同时又象是“红色的”，于是我会想到奔放的诗。卡门是怎么说的？“我明白你会杀死我，书上这么写的。但是你不可能令我屈服！”天！她是在对何塞说话还是在对香烟说话！明白自己要被她杀死，但偏偏要爱上她——假如爱情使人在死后还能存在，那么香烟使人在活时感受人生！明白了吗，为什么要抽烟？爱，苦涩、使人痴迷、流泪、憔悴，最后令人麻木，那么香烟呢？香烟的本质难道不是和爱情一样吗？所以要抽烟！！！

当有不识趣的人坚持问我抽烟的理由时——问题是以“香烟难道比老婆还好”的形式提出的，于是我做了如下回答：

一个月中任何一天都可以抽烟；可以当众抽烟。比如当着令尊抽，甚至可以和令尊一起抽！当撕开一包烟的时候，你可以确定，你是第一个撕开包装的人！抽烟时完全没有必要用烟嘴，不用也同样安全，用了感觉也同样舒服；再爱干净的人，抽烟前和抽烟后都不一定非洗澡不可；假如你愿意，可以抽到60岁以上，即使你不愿意再抽，但60岁时肯定还是有能力抽的；抽烟前不必认真抚mo烟的全身；在宾馆抽烟也不怕查房；想试试新品种香烟的话，不必再去娱乐场所；你可以当着自己的烟抽另外一根烟；抽烟的镜头可以光明正大地播出；没烟的时候，即使两个人轮流抽一根烟，也没人会说什么；如果抽烟没有火，可以用另外一根正在被抽的烟点燃；抽一根烟可以获得好几次很舒服的感觉；可以连续抽烟，中间不必休息；一晚上抽七八根烟，也非常普通；可以采用任何姿势抽烟，包括上网时；固定一种抽烟姿势烟也不会有意见；你想抽烟时，香烟永远不会说“不”；不想抽烟时，烟永远不会说：“死人，来嘛！”

如果说鄙大作用朱自清先生的文章开了头，那么何妨请林语堂先生来结尾？（可惜的是中国人写的书，中国反而看不到，要蝇国人来看——下面的这段文字一律是由送盒饭的小姑娘翻译的，如果有什么错漏，我老人家是不会负责任的，大家以后别买她们家的盒饭可也！）

假如作妻子的允许丈夫在床上吸烟，这是何等令人羡慕的幸福啊。……同样，吸烟的丈夫也很少和妻子吵架，因为他嘴里衔着烟，说话的声音自然高不起来。作丈夫的将要发怒时，首先会点起烟来，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但这种生气的神色不可能维持太久，因为他的怒气已经有了发泄的地方。即使他还想作发怒状，以示他完全有理由不高兴，或者是受了委屈，但事实上他的怒气已经随着烟雾一口口地喷了出去。所以聪明的太太往往在丈夫有发火的预兆时，立即将烟和火递过去：“来，抽一支，不要计较了哦！”这个办法的效果绝对不容置疑——也许太太很难保证每次都能控制丈夫的情绪，但香烟则是永远不会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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