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的危机可以说是由广节军引起的,说得更具体一些是由广节军同统制邵伟引起的,若是没有他的人,恐怕舞云阳会与陈普等人配合,来一次突袭,将盗贼与荣王府的人杀散,那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邵伟的后台颇大,他是杨次山的远房亲戚,也不知道是哪一房的亲戚,反正他上了一趟临安府,没过几个月就封到了邵武军,先从准备将干起,不到六个月升同统领,又三个月升统领,一年后成为副统制,现在则是同统制。据他的战友推测,大概再过三个月就是统制了。
谁都知道,邵伟当然是杨次山的心腹,因此,当赵仁带着杨次山的手书到达邵武军后,邵伟立即答应帮忙。他们早就与赵询拴在同一辆战车上了,与赵询一样,邵伟自然也将赵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非欲拔之而后快。此次他亲自率领自己的亲信人马,共约三百多人,全副武装。
为了让手下与自己同心协力,邵伟也将舞云阳、王猛等人丑化了一番,说他们当年都是战场逃兵,后来入山为盗,以打家劫舍为生,不久转投到晋王府门下,仍是欺凌乡里,无恶不作。此次南下,他们将平时搜刮的财物尽皆带来了。
因此要求手下众志成城、团结一致对敌,以一场果敢的战斗消灭敌人,为天地伸张正义。至于抢来的财物,自然是平分给大家。赵仁也信誓旦旦的道,荣王府绝不要任何财物,只是看不惯晋王府如此霸道。
其实邵伟前半截话跟放屁区别不大,这些所谓的禁军平常就缺乏纪律性,入山剿匪不如说是抢劫。此时一听可以打劫车队,早就来了劲。至于什么伸张正义之类的鬼话,莫说他们听不进去,就算听进去了也不可能认为邵伟是什么伸张正义的人。
宋朝时,军队的物质输送从户部的流水帐上看,东西不少,但到了兵部却是大大缩小,一般只有三成。因此士兵拿到手的财物很少,大部分人不仅连家人养不活,连自己都吃不饱,如果平时不抢不拿,恐怕一家人都会饿死。如果再踫到一个克扣军晌的上司,日子活得就更惨了。所以有人说士兵匪气十足,只是没有看到如此匪气的背景,脾气发错了地方。
邵伟与赵仁会合后,在王之相的策划下,定下了一个详细的计划,分兵把守四周,准备等车队移动时劫击舞云阳。这个计划本身并不错,但由于不是邵伟提出来的,所以邵伟不太高兴,更何况王之相听了邵伟的“名声”后,更是不给他好脸色看,让邵伟越发恼火。
在得知舞云阳在高地上坚守不出,似有长久停留的打算后,赵仁、邵伟、王之相等人又聚在了一起商讨。
高地之上有水,又有高寨,内里还有车城,防守坚韧,如果强攻,损失不小。但是赵仁等人都各有难处,不能再坚守下去。
“王先生,你的计划好像不成功。”邵伟冷冷的道:“我不得不提醒一声,再不进攻,我就要带人走了。我不可能久离我的驻地,否则被上司知道,治下罪来,不是我能承担的。”其实杨次山差不多都打点完了,他再多住两天也不会出事,只是他不喜欢王之相,故意拿话气他。
“是啊,王先生,殿下不久前已经催了一次,让我们早立战功,也好涮涮韩侂胄的面子。”赵仁也道。赵仁与邵伟来之前已经定好主意,准备夺王之相的兵权了。荣王府的二百人中有一半掌握在王之相的手里。
“舞云阳所筑之寨,不易强攻,否则必有损伤。”王之相知道两人想攻寨,却不同意,他另有一策。“昨夜晚间,我们擒得一名前往武夷山讨救兵之使者,从其身上搜得求援书一份,可知元山之军就在左近。我们可暗中设伏,将其一鼓就擒。”
“哪来的元山。”邵伟大笑,“元山不久前就被调离,到了泉州。再说,他手下哪来的兵卒。王先生莫要中了舞云阳调虎离山之计。”
“昨日夜间,我们也得到了一书。”赵仁得意的道:“是车城中的盗贼们射出来的,具言夜间点火为号接应我们劫营。”
王之相大惊,“候爷不可上当,那必是舞云阳的诱敌之计。”
赵仁脸色一青,王之相的话颇有看低他智慧之意。“住嘴。”赵仁叱道:“盗贼之中也多有大义之人,闻听荣王殿下之名,怎会为赵玄效力?可知他们必是暗中向我。若他们在夜间开门、纵火,大事可成。”
“然也,今若不取,日后反受其害。”邵伟也道。
王之相还想争辩,赵仁冷冷的抛下一折子,“王之相,你儿子在临安府内仗势欺人,后来更妄图强奸王爷侍女,现在已落狱。我看,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王之相一怔一惊,继之看到赵仁嘴角边得意笑容,心头顿时一片雪亮,明白此事必是赵仁派人从中做鬼。他仰首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上一次是赵茹,这一次是我,想必下一次就轮到许修了。”王之相终于看透,赵仁与刑静联合夺权了。
王之相一怒之下,出了营寨,直奔临安府,准备在赵询前当面控诉。他这一走,连单健豪也一并带走了,赵仁的实力立时下降,不过他们并不以为意。
也幸亏王之相走了,否则真依了他的计谋,元山非得吃上大亏不可。
邵伟自领本部人马当先上山,赵仁率人殿后,自任右路,并令袁攸为左。双方共五百人,束草负薪,人衔枚、马勒口,黄昏时出发,夜间到了舞云阳寨前,悄悄上了高地。
舞云阳、王猛披挂满身,立于中军之前,调集了所有的五十名骑兵。伍全、赵志达率一军伏于右,陈普、越强国也赶到了,换上步兵,伏于左,后面则是匆匆赶到,只休整三个时辰的元山军,共有二百人,实力已经与赵仁接近了。可笑赵仁、邵伟还以为自己人手远在敌人之上。
是夜,星光满天,微风起于南,天地寂静。
邵伟远远望去,但见木寨左首隐约有一白旗,正是事先约好之信号,心中大喜,领兵催骑上山。
突然间,喊声大作,兵戈忽起,寨上火把燎乱,守住大寨的木门在混乱声中打开。邵伟大喜,当先拍马冲入。深信敌人猝不及防的士兵也争先恐后的涌入,凶狠而噬血的獠牙伸向了人群。
“太轻松了,连一点抵抗都没有。”邵伟得意的说着,根本就没有想到一路行来没看到人是极为奇怪的事。
“大人,情形有些不妙啊。”邵伟手下的正将有些胆战的道。他可是一步一步升上来的,知道什么情况才是正常。按正常情况,这么多人猝然杀进来,整个大寨都会乱成一片,而且寨里的盗贼应该在寨里燃遍大火才是正理。可是眼前却寂静的可怕,喧闹的声音遥远而微小,只有近处火花熊熊,远处似乎没有火光。
只是还没等邵伟反应过来,打击就光临了。
一声梆响,一军从右路突出,暴雨般的箭枝在空中激起“嗤嗤”异响,周围的火光都被这股铁流给掩盖住了。邵伟的左翼在下一刻掀起了血腥的浪花,二十人几乎是在瞬息就掩没在箭海之中。紧接着,在他们背后燃起了大火,退路也被大火封死了。
邵伟情知中计,大惊之下立时乱了方寸,当下拨马回跑,“快快退兵!”既然敌人设下了陷阱在等着自己,自己当然不能往下跳,最安全的莫过于赶紧退兵,只要自己能退出去就行,失败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邵伟就是这样想的。有的人享受的东西太多,不希望在意外中失去,所以有机会就保全自己,而不顾及其他。
混乱在箭雨下产生,在邵伟的命令中扩大。受到袭击时退兵是需要极高素质的,至少也要让命令可以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然后军队依据事先定好的规矩,有的退后,有的断后,有的支援,有的反突击。但在这个漆黑的夜里,这群平时受到训练并不多,尤其是没怎么受到撤退训练的士兵完全慌了手脚,更何况他们的同统制邵大人第一个向回跑了,对士气影响尤大。
情形之混乱到了极点,有的向左奔,有的向右跑,还有的向后、向前。又是一声梆响,左路杀出越强国、陈普,与伍全、赵志达夹攻掩杀。在烟花高高升高的刹那,元山也率着自己的百战精锐掩杀而到,其中一路将广节军后尾截断捣乱。
“邵伟,往哪里走。”赵志达紧盯着邵伟,御马挺刀直指邵伟。长刃挟以呼呼劲啸,猛袭敌人的面门。
“死老头,也敢来找我的麻烦。”邵伟闪身避开,向赵志达展开了反击,力量煞是凶猛,剑刃划出的弧线也极为优美。
但是赵志达的反击对邵伟来说是恶梦般的残酷,斩马刀在瞬间就将长剑反弹了回去,然后隔着马颈的距离猛的一挥。这是无比迅速的一击,在邵伟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斩开了他的胸甲,华丽的盔甲并没有发挥太大的用处。
血迹在胸前不断的扩大,邵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胸口,呻吟着,“怎么可能!”话出口的刹那,他也断了气,呯然大震中,从马上摔落在地。
失去了首领的广节军也在瞬间崩溃了。
“杀——”高亢的喊杀声在大寨上空回荡,震破了天际的黑暗与大地寂静。在火焰漫天飞舞中,隆隆的马蹄声倏起,王猛、舞云阳率骑兵展开了最迅猛的突击,以排山倒海的威势掀起狂澜。
骑兵在半途突地一分为二,作向心圆运动,再加上两翼伍全、赵志达、陈普、越强国的箭雨的狙击,处于包挟状态下的敌人又哪能承受得起。微弱的抵抗就像是赤火海洋里的一丝丝涟漪,荡起两圈后就再也不见了。
赵仁知道大势己去,再无法抵敌,忙率残兵败退下山。行不到十里,赵仁仰天叹曰,“果然是计,都怪王老匹夫没有据理力争,误我啊。”赵仁不但不思己过,反有意将罪责推到王之相身上。
“咻咻咻”,又是一轮弩箭从道旁林中射出,人体惨叫着摔倒,又是二十多人失去了战斗力。紧接着元山率兵掩杀而来。元山马上挺矛大笑,“赵仁,某家在此恭候多时了。”有见于山上大势己定,元山自领一兵下山埋伏,在此果然候个正着。
“候爷快走,我来拦他。”袁攸大喝一声,挺枪来迎元山。元山微微一愕,却仍挥起了威灵矛。威灵矛寒光伸缩,灵动万分,袁攸勉强招架了十个回合,左臂就中了一矛,接着元山回矛一击,将长枪拍落。袁攸大叫一声,纵马就跑。
元山回头再看赵仁,已经看不见人了。赵仁早在亲兵的护卫下逃之夭夭了,其余众也多作鸟兽星散而去,不过恐怕很多人难逃被俘之命运。
经此一战,荣王府一百多侍卫加一百多盗贼只走脱了一百二十人,二十多人战死,六十多人被俘;广节军三百人死伤更重,只走脱了一百四十,死了三十,受伤二百余人,被俘一百三十多人。
此一障碍一去,王猛车队的速度倏升,直趋建宁府,到了建宁府将广节军一百三十名俘虏送还了一百一十名,另二十名已经被吸收进入车队。元山将六十名俘虏带着,尾随车队,直往泉州方向去了,途中十多名盗贼与四名荣王府侍卫宣誓效忠晋王,元山将其纳为自己部下。
关于上次使用现代度量衡的问题
上次写到三米高,倒也不全是笔误,因为当时写的时间很矛盾。中国的度量衡各地之间并不统一,而且随时间不同还有差异,所以我写的一丈一石一料都很可能与读者的理解有出入。因此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将所有的度量衡换成统一的现代标准。
关于我的年龄,今年不到27,工作不到一年。
Shaoyan的话很实在,其中关键一条就在于土地太少,所以想在那个时代用一百年的时间全面改造中国不太可能。所以我才想到走意大利的路子,让具有条件的城市与地区首先发展起来,最后再将经济的力量辐射到内地,事实上,这也是目前中国在走的路子。之所以选择泉州,一是因为那里经济发达,思想上的异变已经开始产生,第二点是当时的台湾好像正好处在泉州晋江县的管制之下,所以只要赵玄能够取得地方权力,土地的问题在理论上是可以解决的,余下的问题是如何移民、如何开垦。当人力不够用的时候,机械的规模运用才会成为可能,社会的效率才会越来越高。
其实我最担心的一环就是时间上不够用,改革是慢工出细活,要让整个泉州社会脱胎换骨,乃至最后以弱胜强,估计没有十年时间不太可能(军队数量差距过大)。好在福建山多,算是可以利用的好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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