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正我的手指缓缓将刀鞘收回,他显然要以无锋的刀鞘来对抗卓远手中锐利的长刀。刀身如水,浓浓月色仿佛都融入其中。卓远的呼吸变得平缓而悠长,他清醒的知道,对方既然敢如此托大,一定在修为上有过人之处。
卓远缓缓举起长刀,刀身斜斜倾起,角度恰好将月光反射向对方的眼眸,诸葛正我双目微微一闭,长刀一声呼啸追风逐电般向他胸前刺来。
诸葛正我身躯猛然向后退去,深棕色的发丝因为高速行进的原因根根飞起。刀鞘平平伸出准确的击打在刀身之上,“啪!”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卓远的手臂震得微微发麻。
卓远将刀身向斜下方拖落,卸去对方巨大的反击之力,趁势在空中挽起一道瑰丽的刀花,反手挑向诸葛正我的小腹。诸葛正我面露欣赏之色,他已经看出对方的刀法毫无形迹可循,招数朴实无华,但极为实用,他却不知道卓远所有武功刀法都是在一场场肉搏中慢慢悟出。
诸葛正我曲起左手中指,噹!地弹在刀身之上,身躯借机旋转而起,在空中回旋数圈,升至卓远头顶,卓远刀尖向上,迎击而去。诸葛正我身躯流星般向下疾落,冰冷的刀气圈起千万瓣金黄色的香向上回旋升腾。
空气仿佛瞬间被凝固起来,刀鞘准确的套住长刀,巨大的压力让卓远周身的骨骼就要断裂。诸葛正我缓缓收回内力,身躯飘然倒飞至两仪坛的正中,负手望月道:“明日午时我在侧门等你……”
每日午时是轻云最过痛苦的时候,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她恨不能立时死去,每到这个时候卓远就会握住她的双手,鼓励她渡过这个难关。可今天他选择了放开,桌上烛炬已经燃尽,点点烛泪似乎仍在回忆着主人一夜未眠。
卓远向夕颜露出一个微笑,他终于还是决定这样悄然的离开。
“小远……不要……离开我……”轻云无助的叫道,卓远重新握住姐姐的双手:“我永远不会离开姐姐……”他的眼圈已经发红,如果轻云能够看得到,一定会发现弟弟的异样。“姐姐……我这就随太师去找华神医,你放心,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卓远回过身去的时候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照顾我姐姐!”他凝望夕颜郑重道。夕颜的心中一阵慌乱,尽管她不明白是为什么,隐隐觉着卓远的这句话很重很重。
任怨一直在书房中等待,他的眼神也无法掩饰住对这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骤雨的深深向往。卓远踏入书房的一刹那,忽然感觉自己所有的情感在瞬间已经消失,从此刻起,他年轻的生命开始迅速的奔向死亡。
任怨默默审视着眼前的少年,他为即将来临的一切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会治好轻云,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卓远会心的笑了,他知道这句话不单单是一个条件也是一个承诺,这是他用生命换来的代价。任怨的目光充满无限慈爱,他仿佛在看着自己的子侄:“如果你侥幸能够逃掉,远离长京,再勿回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句话他真真正正的发自内心,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对他说。
卓远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有打算能够活着离开。
任怨在他的面前缓缓展开一张地图,皇城全貌尽收眼底:“正我会带你抵达皇城西门,在那里他会和你分手,有人会在那里等你,此人专门负责为皇宫内运送蔬菜,你藏在运输车内混入皇城。”
任怨伸手指向御膳房的位置:“进入御膳房,你就去柴房隐匿,自然会有人前来接应。你随他到达藏身之处天黑方可出来……”卓远暗暗心惊,任怨如此周详的布置显然并非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看来刺杀炽公主之事他早有图谋。
任怨道:“此事关系到神武国江山社稷,你万万不可心慈手软……”卓远郑重道:“太师放心,卓远一定不辱使命。”
窗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丝丝细雨,卓远悄无声息的向侧门走去,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前方。夕颜白衣白袜手持红色纸伞静静伫立于凄迷的烟雾中,她的神情显得格外凄楚。卓远缓缓走到她的面前,夕颜双目凝望卓远道:“如果没有大事发生,你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你姐姐的身边!”
卓远的笑容一如从前那般平淡,有些事情还是埋在心里的好。夕颜道:“爹爹究竟让你做什么事情?”卓远轻轻抹去面上的雨水:“天冷了,小姐还是赶快回房吧……”两点晶莹在夕颜的美目中荡漾,她用力顿了顿足,与卓远擦肩而过。
“保重……”她轻柔的声音在细雨中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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