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这部电影，从开始写剧本的时候，我就一直有担心，这个担心，也是这部电影的软肋。若是在后世，这部电影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在1920年的中国，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要知道，电影史上，三十年代电影开始出现露大腿的女人的时候，还闹过风波呢，而《倩女幽魂》，不但露大腿，接吻、风情、春晓缠绵，什么都有了，首映的时候，邀请的那些人还都算是有些文化，即便是那样，现场的非议声就没有停止过，社会上的民众，尤其是那些思想保守者的反应，可想而知。
之前我也只是担心而已，之所以决定这么弄，一来是对于电影中所要表达的主题十分有信心，毕竟，在我的心目中，这是一部“将整个社会放入电影，以鬼怪来影射社会”的电影，是有思想的，而这思想，正是现在的中国所需要的，这些内容的出现，是必须的，是无法改变的。二来，其实我也有些私心，正是因为又争议，所以这样的电影出来，肯定能够引起观众的争论和关注，只要他们关注了，电影就能够卖钱，我们就能够生存下去。
现在看来，关注是关注了，可这关注，超乎了我的想象
六大中国的顶尖媒体集体讨伐我，这不是围剿，而是毫无悬念的屠杀我都能够想象得到，明天六大报纸刊出讨伐《倩女幽魂》的文章之后，会发生什么样子。整个上海乃至整个中国的文化界都会卷入其中，而上海的民众、团体更会乱成一锅粥，至少，有人围攻大中华电影公司那是一定的
更严重的，如果这种抗议声在文化界和民众中形成合力，并且民众付诸于行动，不管是租借还是中国政府，都会屈从，那样一来，《倩女幽魂》被禁映还是轻的，罚款、关门，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张石川说得没错，我们有完蛋的危险。
“真够狠的商务印书馆可真够狠的”郑正秋气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部电影是我的心血，同样也是残余其中的他们的风险。
“没办法呀，谁让人家是商务印书馆，中国的文化界尤其是报界，有哪个和人家关系差地嘛。”张石川直叹气。
“慕白，咱们得想个办法，不然就真的要完了。”史量才打断了郑正秋和张石川的话。
“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和那些报纸的人不熟悉，而且最重要的是笔在人家手里，报纸在人家手里，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茫然一叹。
我就想好好地拍电影，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非得这么困难吗？
一种无力感，前所未有的失望和郁闷，笼罩着我。
“师父，我们可以让他们不要发表呀用钱买，实在不行，我带人去砸他们的报馆”顾嘉棠十分生气。
“放屁”我狠狠地训了他一句。
民国的文化人，尤其是办报纸的人，绝大多数，都是骨头最硬的人，远非后世那些拿红包的狗屁记者所能够比拟的。他们一贯坚持的，便是办报自由，不管说什么不管写什么，没有人能够干涉，别说是骂我了，这些报纸之中，哪一家没骂过总统、军阀，哪一家没遭到威胁之后还依然讨伐不止我再有能力，能比得上袁世凯？能比得上段祺瑞？这两个家伙还不是被报纸指名道姓骂得狗血淋头却无可奈何!？用钱买？完全不可能对于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侮辱
带人砸报馆？更是扯淡，现在已经够麻烦的了，真要砸了报馆，不管我是对还是错，等待我的只有一条路：在民众讨伐之后，灰溜溜地关了自己的电影公司说不定还要判刑呢
怎么办？我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苦苦思索。
“慕白，其实嘉棠说的，也不无道理。”一片寂静中，史量才说了一句让我快要当场发飙的话。
“老史你是想让我身败名裂然后去坐牢吗？”我气道。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用钱是不行的，去砸自然也不好，不过现在这情形，让我想起了战国时候的合纵连横。商务印书馆想集合这些报纸对你讨伐，你如果能够破坏这个联合，说不定还能闯出一条生路来。”史量才看着我，微微一笑。
破坏？怎么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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