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得换妆上场了。”
她的语音仍是低低的,修特不禁有点生气。——又是借口,每次都是这种相似的借口!但是他也只能离开。毕竟这里是一个舞姬的更衣室,他呆得太久只会惹人非议。
他满腹郁闷,想起了马塔的任务。早两天马塔传来消息,明都已经传召罗尼公主回都,他必须加紧时间。
无论如何,罗卡摩必是他囊中之物。
罗尼公主当然不在明都,但她的近侍菲弗已回到王廷,还带来了罗尼公主的一封信。除了国王与大司祭之外,无人知道那信的具体内容。但罗卡摩之后明显地加强了与蒙卡边境的防备,并且秋季的征兵也提早了许多。就在那段时间,圣地纵火的调查有了结果,原来是一个炊火工大意而导致厨房失火,而且竟然因为怕事,连火也不救就匆忙逃走,警卫抓到他时他躲在老婆娘家的一个大水缸里已经十几天了。
在公开严惩这个炊火工后,国王在未修复的圣地举行大祭,并正式任玫卡王子为大司祭副手。
与此同时,民间中对罗卡摩国不利的谣言却愈加泛滥。传言纵火者另有有其人,国王此次大祭不过是故作掩饰,国内其实已是一片虚空,只等着敌国入侵。只有罗尼公主即将回朝的消息让人心稍感安慰。
在大祭期间,甚至有不少民众聚集在神庙前祷告,遥祝神圣巫女早日返归。
战争的阴影渐渐笼罩着罗卡摩。
附近的邦国一片安然,它们都等着看好戏,也但愿自己不受战争波及。至于它们会不会出动,会决定支持哪一方,那得到紧要关头才能知晓。
舞姬的舞还是要跳下去的。
无论战事如何的紧张酝酿,那都跟舞姬无关。而近来蒙卡的大小宴会频繁,多为犒劳将士之用。姆拉也越发忙碌。修特虽然常遇上她,但单独相处的时间却根本找不到。
只是有一夜,修特乘着半醉,跑到了她的房间。惊惶失措的姆拉差点就把烛台扔过去。但那时的修特猛亲她的手说:“我即将要思念着你去上战场,你也不允许吗?”
姆拉忽然心软了,她看着这个贵为第一王子却对她倾慕无比的年青男子,轻轻叹息了一声,将手中烛台放下,随他在房中呆了一夜。据说王子近侍找到王子的时候,他还在呼呼大睡。而姆拉衣冠整齐地守在一边,彻夜服侍。
这事在宫中引起了一场不小的轰动。王后非常生气,放言要逐姆拉出宫。国王却不以为意,反而干脆地将姆拉赐给王子为专属侍女。他对王后说:“修特为蒙卡第一王子,多一两个女人算什么。放心,修特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这事后来遭到罗卡摩的罗尼公主的讪笑。她对罗卡摩国王说:“连儿子都必须用女人来贿赂的王,蒙卡也不过如此!”
无论如何,姆拉的艳名一夜之间传遍了国都。以一介舞妓之身竟获得未来国王的独宠,这实在是比灰姑娘还幸运的事情,足以让国都众美女艳羡不已。关于姆拉的故事也迅速被传播开来。但是故事里的姆拉却各不一样,有说她原只是一个贫民的女儿,后来被卖到舞班;有说她原是没落贵族,只是家道沦落,不得不沦为舞姬;也有人说她原是一个外国的公主,不幸遇难,漂流在外……
但故事中的姆拉都是同样的倾国倾城、多才多艺,还温柔多情、善解人意。——否则他们尊敬的王子怎么会看上她呢?
远在塔拉的玫卡王子竟也对这等艳事非常关注,他详细听取了属下报告的姆拉艳事后,忽失声大笑。
“看着吧,”他对安东说,“这场战争会越来越有趣!”
在战事萌生以前,这些不过是供人们稍解紧张的小小娱乐。
罗卡摩的另一个劲敌、位于南方的斯达文国倒是闲逸潇洒。斯达文与罗卡摩的渊源可追溯到数百年前的大陆战。这几百年里,两国大小纠纷不断,谈笑间往往灰飞烟灭,又或是兵戈相交里握手言和,倒也产生了一种颇为特殊的情谊。
斯达文国国王格逊现年9岁,根本不知世事。国事由其母菲蒂太后与摄政大臣郎格共同摄政。事实上太后曾与郎格讨论过罗卡摩与蒙卡的形势,斯达文在其中应处以何种角色。郎格认为我国目前是幼主临朝,政权较软,如果轻举妄动,反而会在斯达文内部生祸,不如暂作旁观,静观其变再作定夺。
菲蒂虽不是安于后宫之人,但她一考虑到国王的叔叔、先王之弟利沙曼,也不得不认可郎格的想法。
二十七的利沙曼王子是以浪迹烟花、风liu倜傥出名。他不仅后宫美女过千,还常出入皇城拈花惹草。他曾与罗卡摩的罗尼公主有过纯属政治性的婚约。但罗尼公主听到他的名声后坚决与他解除婚约,声称宁愿终身不嫁也不要碰上这种败类。斯达文与罗卡摩的关系一度因此陷入僵局。而利沙曼倒是若无其事,他对旁人笑说,要是娶上那么凶悍的一个丑女人,他一辈子也别想安心享福,还不如自得其乐。
尽管是这么一个备受外界贬低的角色,斯达文前国王却一直有所避讳。在临终前,他一再地告诫菲蒂要小心利沙曼。他为格逊安排的摄政臣也是不但资历老到、城府也极深的元老郎格。
也只是在先王逝世之后,利沙曼第一次显露出与常不同的情状。他将私邸清空,布丧三日,以示对皇兄的哀悼。
在为先王祭灵时,利沙曼朝天恸哭,声色之凄厉,连跟他最熟的酒肉朋友也不禁动容。而他却说:“天下之大,知我者唯王兄。现在王兄逝世,天下再没有能理解我的人,我怎么能不悲!”
菲蒂就是在那一刻相信了先王的警告。尽管利沙曼对她母子亲切爱护有加,菲蒂也始终刻意保持距离,尽可能不让利沙曼亲近宫廷。
利沙曼却不以为意,他对外界倒是盛赞菲蒂太后不仅有母仪天下的威容,现任国王的出色成长也完全有赖于年青的太后的教导。
对于罗卡摩与蒙卡的形势,利沙曼表示出漠不关心的态度,他只是建议国王整顿军务,加强边防,以防斯达文被战火波及。私下里他对曾经的未婚妻却抱有一种很怪异的期待。他想看看那个连面也没见过就把他给甩了的罗卡摩巫女到底还会创出什么奇迹来。
箭已在弦上,只待启弩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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