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的胜利,只不过是因为他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自己的伪装无人可以识破。”仿佛之前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联,希尔坐在教廷的会客室里,小口啜饮着杯中的茶水。将军的亲信安德林,被人发现在希尔下榻旅馆的地窖里,全身上下绑着绳索,嘴里还被塞上了临时取材的布料——某个房间的窗帘。惊讶于自己主子是魔族的事实,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安德林垂头丧气的交代了全部案情,包括已知和未知的。
莲娜的尸体被找到了。这个从生下来一直当了十几年侍女的姑娘,被安德林巧妙的诱骗了。沉醉于日后与心上人的幸福生活,到头来只换到一块用铲子粗糙挖掘的墓穴。她偷盗的所有首饰也作为她的随葬品被一同挖掘出来,这些昂贵的饰物在她生前始终只是渴望不可及的东西吧,最终也只为她带来了死后的容光……至少稍稍掩盖了她脸上可怖的表情,这证明她死的很惨。
无罪释放的尼米西斯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住所,传说因为他私下传播邪恶的物品,仍然要由教廷给予一定的处罚——至少会有一个困难的试炼。但这些都和希尔无关,由于这次事件的完美解决,他的声名已经达到了一个高峰,经由城中商人们的传说,很快这片大陆都会记住这个名字。但是眼下的他,只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喝着三块钱的烂茶叶,和杰拉尔主教坐在一起。
不过他似乎对自己的成就十分不满,以至于一直在向主教讲述着心中的不快:“莱奥太心急了,否则我也不会只掌握到这么点证据,想必他也知道自己的不利状态……再加上他运气够好,遇到一个心甘情愿替自己包揽祸事的圣骑士。要不是他身为魔族的事实不会改变,我都不知道要拿什么筹码和他玩下去。只有加上人类对魔族的普遍认识,才能够这么容易就把所有的罪名都放在他的头上。其实说来我的运气也足够好,要不是法官比较不负责任,就没有我表现的机会了……”
主教听着这些话除了苦笑一无所能,他曾经听某人抱怨过,希尔的唠叨是非同一般,眼下他才真正见识到,不过他还是有其它的问题,比如说:“你是怎么看出莱奥是魔族的?即使是我,如果不使用神圣判定也没办法断定。那家伙伪装的相当好。”“那就不可说了,是我的个人机密。”希尔满脸悠闲的摇着食指:“我只能告诉你你已经知道的。”说着他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真实圣书本来就蕴有能够伤害魔族的力量,但是它的强度不如莱奥本身的实力,想必这也是他最后的底牌,但我在那本教典——也就是触媒上掺杂了一个魔法阵,可以将一切侵犯到它的魔族力量抽离出来,并且加强真实圣书的神力,发出近似毁灭圣焰的效果,所以就像最后您看到的,莱奥和真实圣书同归于尽了。”想必是看穿了主教想要询问的事情,所以希尔已经抢先做出了回答,虽然这个答案让杰拉尔主教不很满意,但也勉强可以接受。
不过他更加挂念着其它的事情,于是主教开始试探的询问:“不知道你平时旅行的时候,是否都是独自一人?”面对着如此直白的探询,希尔也不禁露出笑容:“带一个试炼的新手是没问题的,虽然我平时都是依靠自己的技能保证旅途上的安全,毕竟也有些势力想要杀我而后快,不过这可以让他自己作出选择。请您转告他两件事。”
“首先,旅途上会有难以想象的危险存在,不仅在肉体上,甚至心灵的平和也将可望而不可及。毕竟一个成功银猎的处事原则,和他一直所知的必然背道而驰。然后就是无论怎样,他都要自己对自己的生命负责,我也只会告诉他一些活下来的方法而已。如果这些都不能让他有所退缩,那么明天我将会离开这座城市,到时候让他化妆成旅行者,到城市的广场找我吧。对了,如果他不能找到我的话,也一切免谈,毕竟这是我给将要作为同伴者的一个小小的试炼。好了,再会了,杰拉尔主教。”
虽然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那个名字,但双方很显然都知道究竟是谁。而当希尔告辞后不久,会客室角落里的一扇门中,缓缓的走出了一个身影。“想必你都听到了吧?总之,我把决定权交给你了。”话语顿了顿,然后慢慢的继续:“那天,我看到了他最为真实的一面,那种赤裸裸的恨意……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因为什么而怀有那么强烈的憎恨,但我希望在他改变你的同时,你也能够指引他前进的方向。毕竟,仇恨的火焰,只会伤害到所有人……”主教苍老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会客室中,而那个人,也只是默默的点着头。阳光穿过玻璃上的彩绘,投射出五颜六色的斑纹,但又有哪一种,是它真正的颜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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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阳光慈悲的撒下温暖,驱赶着夜晚留下的阴翳与露水时,红河城中心的广场角落里,站着一个身着灰色旅行者长袍的身影,无论什么人在第一眼看到他时,都会认为这是一个旅行者。也有些人出于各种目的想要看清楚他的容貌,但即使见到了,也会很快的遗忘,因为他的面容实在是朴素得毫无特点可言。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会早早的站在那里——只有少数通晓内情的角色。一记重重的拍击落在他的肩头,让他全身为之一振。转过身,落入他眼中的是一个中等身材,同样穿着旅行者袍子的家伙。虽然一开始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变成满脸的苦笑。
“骑士老兄,为什么你要打扮的如此明目张胆,生怕人看不出来你在袍子下面穿着全套盔甲啊?不是?那你为什么还穿着重骑士甲!听好了,要么赶快找地方寄存掉,要么一拍两散。”被扑面指责的圣骑士皱了皱眉,开口道:“不是你说的,我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吗?还有你真的是希尔吗?除了身高和罗嗦以外其他一点都不一样。”
希尔脸上也少有的露出了被噎到的表情,只得没好气的说:“算了,既然这样,我也省得替你易容了——反正怎样都会被看出不妥。”说着他转身将要向广场中心走去,却被身后的圣骑士拉住了:“为什么要装扮成旅行者?”
“很简单,旅行者在大陆上属于没有人注意的群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个像样的商队,跟着他们一起行走,这样在路上可以省去很多功夫。毕竟商队有自己的保镖,虽然通常不太可靠,但至少夜间可以不用认真守夜,再加上即使有强盗团,他们一般也不会为难旅行者。所以,如果不想每天晚上轮班守夜的话,就老老实实去把重甲寄存起来,换一身轻甲来!”
不再需要任何言语,圣骑士转身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准备忠实的执行“领队”的命令——圣骑士还有一项美德,那就是服从,如果拥有一个长官,或者遇到一个有能力带领队伍的人,那么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服从命令。看到今后可能会一起旅行的同伴如此的表现,希尔也十分满意。
“看来今后的旅途不会孤单了,不过……同情他……居然会……拉下水……人类的公敌……”本来略显高亢的自言自语,却渐渐变成断断续续的低声,被晨风吹散到四面八方,即使是说话者自己,也没法完全听清楚最后的这段呓语。
大陆历927年,9月29日清晨,圣骑士尼米西斯在红河城的中心广场,跟从银猎希尔开始了属于自己的冒险。当时没有人知道这个决定会对后世造成多大的影响,即使其中一名当事人自己,也只是犹如一个从未出过家门的孩童,突然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游玩一般兴奋。虽然这种兴奋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但仍然冲淡了他的哀愁。至于另一个当事人,在以后回忆起那段往事的时候,没有谁胆敢靠近他,因为如果打断了他的哀思,下场会十分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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