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经常处双入对,终于全班的人几乎都知道了。刘宁有天在电话里若有所思的对我说:"宁淇啊,其实我们都挺担心你的。要知道台湾人和我们毕竟不一样,你要自己多长个心眼,不要老是那么浮。"
我呆了一会,心里有几分不快,但是更多的是感动。
她接着说:"如果你是和stephen一起,我们都不会担心你,毕竟我们都是大陆来的,你很清楚他在想什么。而且stephen这个人很老实,靠得住,不像peter,我总觉得他很不好。"
"没有的事,我们在一起经常是我欺负他,你这点放心好了。"我脱口而出,回忆起平时和peter的点点滴滴,我更加坚定的告诉刘宁,我认定peter人品没有问题,而且他又聪明又疼爱我。
迎面而来的是泰山压顶的论文,这些天我一直在修改,可是就在离期限前一天我才发现我关于某一种写作手段的运用不仅完全是错的,就连理解的地方也都是和老师相反的。我看着我本来完成的作文,吓得目瞪口呆,因为它们意味着:一堆垃圾。
Sally的作文非常好,她在我的求助之下,细心的帮我列了表,一点点的告诉我每一种作文的写法。我加上和她相处一来的感觉之后,分明觉得她更加好了,我不由得笑自己第一感错误,我也真開心我会有这样的错误。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而这天,为了可以赶着交作业,家里又不能联网的我,只有在peter家赶论文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一赶就是一个通宵。
他家极小极小的房间里已经被两个人先入为主了:目不转睛,用大音量看日剧的她妹;有饭吃饭,有电视看电视,有网上网的住客jonny。然后加上我们,这个本来就小的空间还要再平分,感觉是氧气都要欠奉了。
吃过饭,顶着日剧的噪音开始拼命的找材料中可以用的新论点来替换掉我愚蠢的所有错误,不知不觉中眼皮都在打仗,于是我一把拉住peter的手,要他陪我去散步。
"散步?好哇。"他毫不觉得痛苦,在回寒的春夜里散步并不是一件好差事,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异议。我心里面觉得真温暖,这种感觉竟然比对我百依百顺的那位男朋友还要好,因为他即使那么溺爱我,可还是会拒绝我一些异想天开的建议的。而peter不但不会,我还看到他打开衣柜,挑了一件他妹妹滑雪才穿的挡风衣给我。
"穿上去比较暖和的,要澳币800多块呢。"前面一句话还是很贴心,可是我弄不懂他后面那句话是想表明什么:衣服材料好,或者他们家有钱?我淡掉了那一丝不快,牵上他肉乎乎的手,一起冲到楼下迎接刺骨的寒风。
果然,夜里的凉风让我们都精神一振,看看路边白色和纯紫色的热带花还在傲然挺立,我们还像往常那样喧闹的打来打去。他走路的姿势特别不紧不慢,加上脸部表情,越看越像个地主爷。
我忍不住大笑的拍手告诉他我的新发现。
"我爷爷真的是地主哦"他听了之后,开始说他爷爷神奇的故事,数十年前,他爷爷还是一个湖南的贵公子,后来打仗那会就花高价买了一张船票,去了台湾。
"我爷爷说,当时很多人把一箱箱的金条往海里扔呢,没有钱的人,还买不到出海的机会。"
听到这里,我看他像地主还不是偶然,说不定有些遗传因子在作祟,居然还有些感激给我发签证的澳洲移民局了,如果不是他们,我和peter是怎么样都不会认识的。
就像他自己说的:"宁淇,你祖籍湖北,我祖籍湖南,本来蛮近的嘛,但是后来你去了深圳,我到了台湾;如果我们不是都出国,都念了同一所语言学校,我们就不会认识。缘分真的好巧妙。"现在觉得理所当然的认识,其实背后真的有数不清的偶然,然而,所有的偶然又构成了命运,这就是人的一生。
我奔跑在一棵棵的树下面,踢踢脚,得意的秀给peter看我的脚尖怎么踢便可以碰到树上最低的树叶。都28岁的他居然一点也不成熟的和我一起比试武功,我发现我越来越欣赏他这种充满童趣的个性。我本以为只有我才是这种老大不小的痞子,但是我想不到还有人可以陪着我疯。我们回去不到三小时,半夜三点,我又一次要求他陪我下来散步,居然他又是一口答应的时候,我发现我彻底的爱上了他。
"因为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陪我疯。"我心里告诉自己。
和他手挽手走在街头,看着他宛如老爷的样子,我突然觉得我和他似乎是结婚很久的夫妇,正在写意的享受我们的饭后散步,我眼前仿佛看见了当年的父母亲,走在武汉长江旁边的小路上,斜斜夕阳暖暖的照在他们的身上和脸颊,把他们的背影染成金色。我觉得这样的幸福,就在我挽着他的右手臂弯之中,只要这样的走下去,走下去,我便会得到。
那天晚上我们一起没有停的写论文,一直写到天空变成冷灰色。一缕顽强冰冷的晨风执拗的从大厦的窗户里透进来,整个房间都弥漫了初生的气味,我们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了论文,稍微收拾一下就一起走向火车站。那天我们两个都睡着在月台的长凳上,那么冷那么吵的地方,却完全无法叫醒我们,我们相依而眠。我发现他那么值得我依靠。
几天后的一天,Johnny要回去BURWOOD的老房子搬走他的家具电器,peter答应了要帮他,既然在我家门口办事,当然也就要我一起去了。
我等他的电话通知我什么时候出门,却没有想到,静悄悄的下午三点钟,门铃大作,我打开门,看见他倚在门口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心里真的又惊又喜。我们结伴去帮忙的时候,我没想到屋里那么多人,peter就拉着我的手介绍说:"这是我的女朋友。"
我很奇怪为什么看见我的男生立刻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过不久Johnny的香港同房不知道我听得懂广东话,居然大声的对Johnny说:"peter条菜甘鬼靓,真系应该颁个奖比拒。"
弄得我好气又好笑,心里却不由得有点自豪。看着peter憨厚的帮忙打包,搬,抬,心里有种落地生根的安全感。这么多天相处下来,我已经忘记了他是因为"有前途","有钱",才被我加以考虑的,而是丢掉了这些东西,真的去欣赏这个人。他对我的细心,他给我的小小惊喜,他答应过我要每天让我开心我就再也没有皱眉,就连他衣服上甜甜的洗衣精香味都惹我开心。
即使如此,我还是不敢太开心,因为我总挥之不去内心关于幸福的阴影,如果我太开心心里都会像小针在刺,可以说是一种心理转生理反应的疾病了。我微笑的背后,总是有叹息和躲避,但是我还是勇敢的往前走,因为我这一次下定决心要认真的相爱认真的结婚生子,我相信我选的人可以给我一切。
但是我没有想到意外会发生的那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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