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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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卫安静无声地移动着,他拉低了兜帽顶着狂风前进。在这种气候下,身后的半精灵可能会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不过这已经无所谓了。日落前他将到达风木地监,再往北走三哩有个峡谷,瑞希拉斯被自己囚禁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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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越过干燥的沙漠不断吹向南方,经过了沙尘的洗礼扑面而来,再在下一秒蜿蜒而去,朝向大海。仿如一首粗诳的歌调,它近乎顽固地吟唱,反复向人袒露属于自己存在的方式。
在已可遥望到风木地监那巨大石碑的地方,是一条由巨石和土堆构成的道路,那是几个世纪以前由矮人族修筑的,那时沙尘尚未侵袭至此。时间覆没了曾经的绿洲,气候驱赶了不适应它的种族。于是在曾经繁荣的矮人王国迁徙后,这里就只剩下了遗迹。
半身人匆匆的身影奔过了这片沙漠,由北向南急切而去,他已经尽可能地撒开了短腿飞奔,通过了这条古代的矮人大道,就能够到达风木地监,由那里可以转折向东。更为主要的是,地监以后便脱离了风木沙漠,也脱离了野蛮人和狼群的领土。一刻钟后,两只黑色的杜宾狗也追寻而至,它们带领着一个半精灵和两个人类。当这一小队通过此地以后,两只本来静静地潜伏着的狼分了开来,一只掉转了身体返回报讯,另一只在不至于引起杜宾狗注意的距离外继续追踪监视,狼是优秀的捕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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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肯眯起了眼,从部下的报告中,它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它在得到消息后带领着它的部下在风沙的掩护下查看着它的领土,思考着这不同一般的旅人和整件事情的关系。伴侣的失踪让年轻的狼王不安而且易怒,它不打算放弃任何可能寻找到瑞希拉斯的线索。这里离风木地监并不远,还不到半天的路程,狼王指示队伍中其中一头狼往四周侦察是否有其他的访客,自己带领为数不多但是绝对精锐的部下追寻着这不同寻常的气息。风沙带来的,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阿拉肯召唤着手下摆出了备战的队形,这通常只有在它们深入古老的恿道突袭或者捕猎时才会如此防备。狼王预感到大屠杀的现场就在眼前,它小心翼翼地自巨大的石头后向那地方窥视。狗头人⑾!它用独特的沟通方式告诉他身后的部下。
身后的狼立即收缩了身体,绷紧了神经准备冲锋。而阿拉肯的讯息却不再那么紧张了,那些只是狗头人的尸体。
尸体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面,零乱地堆放着,丧失了所有的生命迹象。暗红色的血,几乎全部被干涸的沙地吞噬,只留下一点点的痕迹在尸体的皮肤上,那上面也积满了污垢。
狼王现在所有的部下都是精英,因此没有一条狼作出冲上去啃咬尸体的举动,阿拉肯仔细观察了尸体致命的伤痕。是刀伤,凌厉的刀剑割划的伤痕。不是野蛮人下的手,有人类的势力介入其中了。阿拉肯仔细回忆了这些天零碎收到的线索,伤痕的力度告诉了它那不是半身人盗贼所能做到的,而纯粹的刀剑伤排除了半精灵法师一行作案的可能。是萨姆吉尔!狼王得出了这样的判断。风渐渐小了,狼王仰起头,太阳比刚才更加地烈了,象一个火球一般高高悬挂在当空,沙地仿佛沸腾一般。狼王急躁地刨着土,坚硬的石块将它的爪子磕出了血丝,而它却更加地用力,思念的煎熬几乎将它逼疯了,但目前纷乱的形势却让它不断提醒自己必须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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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了。
此时已经是黄昏,辉煌的阳光早已经退去,仿佛老去的英雄,只留下一种安详而壮烈的红,感染着天际那浪一般的晚霞。冲刷出风木沙漠辽远空阔的暮色。
疲劳的旅人到达了巨大的岩石边,峡谷的裂缝仿佛劈裂了天。在夕阳的抚慰下,他抬手擦去额头的泥泞,顺便除下了兜帽。兜帽下是一张普通的脸,就如同我们每天在各个地方所能看到的其他半身人一样地普通。只有他的眼睛,深邃悠远,充满狡诈和心计。现在的他已不必再掩饰自己。
戴卫检查了自己所有的行李,小心翼翼地在谷口设下了几个只有在他控制下才会发动的夺命陷阱,然后猛然跨入黝黑的裂缝。
当夕阳将它的最后一缕余辉洒在风木地监边的峡谷上时,辛格一行也在杜宾狗的带领下追踪到了这里。巨大的岩石阻隔了风,也将躁热与光线一同隔绝在外。电电累得坐倒在地一动不动,辛格也虚弱得再没有力气说话,半精灵跳上了高地察看四周,轻盈的身体盘旋在沙土上,在岩石前,如同翩翩舞动的仙子,辛格看得呆了。
战士却没有如同以外那样死盯着半精灵咽口水,而是翻出了最后一皮囊清水,在倒进自己口前他停顿了,想了想后只在袋口挤出几滴涂在自己干裂的嘴唇上,而后便把一整囊的水递给了女巫。艾丝米拉达看着辛格接过水曩,空灵的各异的眼光闪动,晶莹的瞳孔里满是笑意。
当垂直的狼烟从峡谷内部升起后,半精灵神色肃穆地站起了身体。
“这是联络的信号,”她说,“半刻钟后就会有人赶来。”
伴随着狼烟一同响起来的,是一段低沉悠远的歌调,随风而至的音律已几乎不可闻,但那种苍老深沉的意境却深深映入每个人的脑海。半精灵收拾了背包,宣布结束休息。在他们进入大裂缝前,电电提出了异议,艾丝米拉达则抬头看天,那里,最后一抹云霞正在逝去:“半身人没有恶意。”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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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希拉斯昂起了头。它已经几天水米未进,虚弱地甚至站不起来,但它还是昂着头,骄傲地打量着面前的半身人。
他看起来似乎毫不起眼,母狼发誓,如果他的眼中不露出那种智慧地近乎狡猾的光芒,它是丝毫不会注意到他的。它见过不少生物。野蛮人的眼睛清澈、红骑士的眼睛坚定、半精灵的眼睛空灵地如同水波,那些捕捉它的人类,萨姆吉尔的战士的眼睛狂热而充满yu望。他们来了,又去了,而最后将它控制在掌心的,是这个平凡的半身人。
“啊!瑞希拉斯!”
如同音乐般的声音响起,半精灵从幽暗的谷道中急切地冲了过来。盗贼没有移动,他的冷静让半精灵生生顿下脚步,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尽管不止一次地听到艾丝米拉达提及,真正面对戴卫时辛格和电电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那份气质完全和他们记忆中的形象判若两人。他闪动着狡桀的眼睛,在他们出口询问前制止了他们。因为好戏就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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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升起在沙漠,绵延的夜空立刻布满了星辰,漫天星空辉撒,五个野蛮人挺着粗壮的身体急奔而来。
他们个个都高大强壮,清一色地提着巨大的铁斧,剧烈地奔跑中他们的身体依旧平衡,飞扬的长发在空中飘舞,原始、霸气。
他们来到了峡谷口。
“肥矮的肉球!”其中一个张大了口朝谷内大声地喊道,可谷中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息。
沉静的沙土挥洒沉重的风冀,一抹明亮的火焰带过初升的圆月,四周的火把同时被点燃,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冉冉的烟直上天空,消失在茫茫的苍穹里。生命在那一瞬间化为灰烬。
四周的箭如雨点般射来,一个野蛮人立即变成了刺猬,他的身上插满了弓矢,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峡谷口的盆地四周,刹那间冒出了许多人影,战士们的刀剑在月光下闪耀,背后是拉满了弓弦的射手,几十支箭头瞄准了遭受突兀打击的野蛮人,那上面闪烁着青芒,一看就知道已经偎上了剧毒。
幸存的野蛮人竖起了盾牌,三个野蛮人围成了一个圈,用自己的肌肉和身体挡在最强壮的那个身前。中间那个蹲下了身聚集力量,在四周飞扬的箭风中,他的同伴正遭受屠杀,当第三批射手拉满了弓弦时,那三个包围在外的野蛮人已经成了三具尸体。不过,中间那个战士也聚集起了足够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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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坦帕斯!!!!</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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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最后的野蛮人最初的战吼,吼声直接冲向云宵,在黑色的天幕下扩散开去。
然后他也成为了一具尸体。
插满箭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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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屠杀,刺鼻的血腥味冲击她的嗅觉和神经,她张开了嘴却叫不出声,当最后一个野蛮人倒下时,她觉得一阵晕旋,倒地呕吐起来。
“你害了他们!你出卖了他们!”半精灵的眼眶里闪动着晶莹,她举起魔杖质问半身人,深褐色的秀发无风自动,金黄色的希鲁芙渐渐在她四周显露了形迹。
半身人并不惊慌,“如果你们也想遭受野蛮人一样的命运的话,尽可以再叫得大声一点。”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手中并未举起武器。但半精灵知道她的脚下肯定有他设置的陷阱,发动与否完全随他的心意。
“那是萨姆吉尔的势力。”盗贼解释到,“他们对风木地区早有野心。”他撇着嘴,轻蔑地注视着面前的冒险者,“第一次看见死人吗?”他问辛格瑞拉,然后又看了看同样因忍受不了而呕吐的电电,“如果那女孩的举动能理解为纯洁的话----”
他毫不客气地对着电电竖起了中指,并且象上扬起:“那你就是个懦夫!尊敬的战士先生!”
“他们的手还是干净的,他们还没有沾染上血……”
半精灵的话被盗贼无情地打断,“告诉我,那么你们用什么来战斗?口舌吗?”他讽刺道。
“每个生命都是珍贵的,他们都有各自生存的权利!”
“是啊是啊----”盗贼庸懒地闭起了眼睛,“当他们尚不需要为自己的生存战斗的时候,他们的确有资格这么宣称。”他多毛的手指抚mo着他的匕首,眼瞳中射出凌厉的光,“你让我恶心。”他注视着艾丝米拉达的脸,发出惋惜的叹息:“那么美丽无瑕的面孔----那么幼稚的灵魂----”
半身人俯身,指着岩石缝隙里生长的一朵小花:“看到了么?”他回过了头询问半精灵,“你们拥有相同的美丽,可能在你们精灵族的世界观中,连生命价值都是一样的……”他举起了粗短的腿,做势要把那花朵踩进泥土,“可是它没有保护自己生命的能力!”
它可以存在,但是当它那“珍贵”的生命遭到践踏时,它无能为力。
半身人没有给半精灵辩论的机会,自顾自笑了起来,他笑得弯下了腰,连面孔都扭曲了。辛格和电电也恢复了平静,怔怔地看着他。艾丝米拉达不屑地扬起了头,对盗贼的论调不以为然。而半身人的话却深深印入辛格的脑海,她想起了依地坦莫森林中与黑暗精灵的战斗,想起那么多珍贵的生命在强悍的卓尔族面前如同草芥。
----当你的力量不足以保护自己或你想要保护的生命时,请不要随意谈论它的价值,因为你根本不够资格!
半身人总结了他的发言,他躺低了身体,单方面表示结束交谈。
“你们太差----”他嘟囔着道,“我本来以为我们有机会成为同伴,但我现在知道错了。”他又用那种凌厉的眼神扫视了艾丝米拉达:“拯救自然的平衡!多么崇高的品质。”他辛辣地嘲讽:“可笑的拯救,愚蠢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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