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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格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无声的缀泣,她心头狂跳不止,大口地喘息,汗水和泪水已经在她的身体周围的地砖上汇集成了一片水洼。
“恐惧……”
恶魔怜惜地摇头,那一瞬间他的脸上居然有了安全感的诱惑,辛格几乎忍不住扑到他的怀里,痛苦地哭泣。她抽紧的心承受不了那么多的情感,意志几乎崩溃。
“恐惧是人类最大的敌人。”
恶魔爱怜地抚mo着她后脑的短发。
“我们一直都在恐惧。恐惧未知、恐惧未来、也恐惧过去。”
“我们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产生恐惧,对无可预知到事也产生恐惧;我们对无力感产生恐惧,但对力量本身也感到恐惧;我们对死亡恐惧,甚至对于生存的艰难也同样恐惧。”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带着氤氲的水气,甚至让辛格感到一刹那的旖ni。他抬手轻轻地拍打着辛格的后背,安抚着她的心绪,他的另一只手托起了辛格尖尖的下巴,正视着她的眼睛。
“某种时候我们可以不惧怕死亡,但是我们仍然恐惧着。我们恐惧着恐惧本身,恐惧着我们自己。”
“为什么不尝试放下这一切呢?”他舞动闪亮着蓝色光芒的法杖,念动如圣歌一样的咒语,从天空中射下一束洁白的光,在羽毛的环绕下,辛格如梦初醒地茫然四顾,发现自己依旧是人类的女孩,纤细而且娇弱,那些腥风血雨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巴列斯也变了样子,他的弯曲成奇异形状的羊角不再邪恶,他头顶的细细银冠闪耀着洁白,他的眼睛清澈纯净,却轻微的放射着天空中的闪电。
他的脸庞依旧凸出,但不再狰狞,如同一座雕塑,浑身批着松散的洁白的圣袍,他的耳朵后面和脚踝处也长着两对精制细小的翅膀。他的周身都飞翔着清颂一样的歌声。
辛格僵硬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快点选择吧,这也许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机会。你仍然可以拥有你的灵魂,你只是放弃那些额外的命运。”圣洁的恶魔轻微地呢喃。
辛格用颤抖的手抱紧自己,眼里不由自主地不争气地不停流泪,全身的血液却象是火焰在燃烧。一边是未知的恐怖命运,而一边是平凡但快乐的生活;一边是鬼哭神号的浴血战场,黝黑邪恶的可怕敌人;一边是慵懒平静的午后,已经死掉的战士和贼谈笑风生,她和半精灵伸出手指,拨开偷窃面包的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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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恶魔,他们会让你看到地狱,也能够让你触摸天堂。他们让你疼痛,或者让你绝望。他们赋予你力量,但他们又取走报酬。你的身体、你的血液、你的骨骼、或者是你的灵魂。
这是人类的弱点,也是恶魔与你交易的代价。
他们都是最高明的生意人,他们习惯于用一根头发丝的利益换取你的整个世界。他们能给你你一直渴望但又不属于你的yu望,收走你最珍贵但自己又意识不到的东西。
就象是半精灵猜对的那个迷语。
就象是呼吸。
你有时可能都会忘记呼吸的存在,但只要憋起一会儿气,你就会察觉到呼吸的必须。最主要的是,那时候在你看来,呼吸会是那么的可爱。
其他的东西也一样。
当它们属于你的时候,你不会感觉到它们对你的价值,但一旦失去,你便开始颠狂,用所有的手段去重新得到它们,哪怕那已经不再可能,哪怕那只能够获得暂时的麻痹。
但你还是会去追求,用恶魔赋予你、但不可能最终属于你的资本去全力争夺,让你陷得更深,泯灭所有你原本坚持的原则和感情。
然后你被那额外的力量带向毁灭。
而恶魔则笑着将它们从你的尸体上收回去,同时带走你所承诺过的灵魂作为报酬。
如果你有足够的理智和坚定的决心,你当然也可以从一开始就选择拒绝,就象你那么渴望选择的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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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恶魔贵族最可怕的地方,他们是生意人,而不是强盗;暴力对他们来说只是手段,却不是目的。
最主要的是,他们从来都只是诱惑,而不是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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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长、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辛格几乎就这么被蛊惑着,她多想抛开那些本不属于她的折磨,去享受她平凡但快乐的生活。但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细微,可无比清晰。她看到闪耀的流星,飘飞在深邃的夜空。那声呐喊贯穿了她的身体,点燃了她的整个生命。
那是狼王阿拉肯尊贵的嗥叫,它用整个生命证明的价值。
原始,但是绝不妥协。
一个巨大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边,占据了她的整个世界。
究竟是让死亡来选择你,还是由你来选择死亡?
它一直到死,都是昂着头的!
辛格的瞳孔瞬间闪亮了,清澈而又坚定,巴列斯惊慌失措地向后躲闪,因为他从那瞳孔中看到太阳的颜色,女孩没有回答他,而是平静地昂着头颅、坚定地微笑。
在污秽的地底,在火焰与泪水中,辛格瑞拉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自尊的伟大,她咬紧牙关,唇齿却不由自主地颤栗,全身都在颤栗。但这已经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自豪和骄傲,她感觉到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的,对自由和尊严的激动,她挺直了身体,面对惊惶的恶魔坚实了脊梁。
巴列斯一瞬间被打回原型,他气急败坏地咆哮,念动上位的古代咒语,他发誓要撕裂女孩的身体,将她的灵魂用岩浆和毒液浸泡,让她享受万年的折磨。
辛格仍然在颤栗,可她已经什么都不害怕了,她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那是一种清晰的触觉,让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熊熊地燃烧。在巴列斯的咒语中,她的肉体从骨髓中、从灵魂深处感觉到痛楚,但是同时她感觉到异常的快乐!
那是证明了自己存在价值的快乐。
她是辛格。
辛格瑞拉。
而不是稀唆。
不是那照着镜子的黑暗精灵。
即使那个黑色的游侠那么强大与邪恶,即使他身上穿着与她一样的艾米娅之袍,她仍然不会是他的附属品,她仍然不会成为他的影象。
这便是属于她的,最高贵的自尊。
这自尊的伟大,足以让她用整个生命来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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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要结束了。
辛格身上的艾米娅之袍依旧闪亮,但她的灵魂之火却正逐渐被熄灭,她枯槁一样的面容象凋零的落叶一样,连最后的生气都消失了,她模模糊糊地站在那儿,墙壁上燃烧的火焰猛然飞舞,变化成奇怪的形状。火苗中冲出无数炎之沙罗曼蛇(Smander),然后又被更大的火焰之灵吞没。
当辛格的灵魂之火就快熄灭的时候,巴列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滞了吟唱,他念动的上位古代语魔法太过邪恶,以至于玛那反噬的力量让他不断痉挛,他扭曲了面孔,爆发出令人发指的笑声。
地面又继续在他的笑声中颤栗,强大的能量顺着他的笑声蔓延,渗透进地面,地面鼓起,绽开斑斓的阴影,数十头嗜血的怪物从那里爬了出来,带着森冷的死亡气息扑向房间的另一端。
昏暗的亮光下,橘袍的女巫师正低低地念着咒语,那些奔向她的嗜血怪物的脚掌逐渐沉重,直至迈动不了步伐,然后它们的身体僵硬,无法动弹,在惯性中失去平衡,落到地面,碎裂成石块。
而感知力稍强一些的高级怪物则从一开始就匍伏在地,犹豫着不敢往前。
巴列斯烦躁地将他脚边的怪物踢开,它们如蒙大赦,在撞上墙壁之前已经融入黑暗。
“名字是具有魔力的,语言同样也是。”
女性柔美的话语中,一缕头发从她兜帽里慢慢落了出来,“你无法违背用自己‘真名’所说出的‘语言’,你输给了那个女孩。”
“是的,我输了。”巴列斯愉快地回答,再没有丝毫的懊恼,“请原谅我的一时冲动,也请不要将此事告诉她。那会使我羞愧。”
女巫师答应,使用暴力的恶魔贵族违背了他们族群的高雅,这种行为在他们的种族中是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巴列斯微微鞠躬表达他的谢意,又看了倒在地上的辛格瑞拉好久好久,才缓缓地向着橘袍女巫走去。
“与众不同的人类女孩!”他赞美道,“她的刚毅与执着使她的灵魂无比甘美。在她面前,就连桀傲的魔界之绯都会丧失颜色。”
“而且……”他回头又深深注视了女孩一眼,郑重地补充道,“她居然还拥有如此高贵的眼瞳,宛如太阳在那里面熠熠生辉,与她一同成长。假以时日,必将光芒万丈!”
他长长叹息,无限懊恼地埋怨,低落了情绪。
“如果,我的力量能够完全恢复,那她又能否象现在这般抵御诱惑呢……”
橘袍的女巫师轻笑,矜持地侧身,让开道路。
她低垂了臻首,好象喃喃自语般地轻声告别,声音小到只有他能够听见。
“那么,再见了,掌管死亡的尊贵使者。”
巴列斯仿佛没有听到般走过她的身边,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但他消失的黑暗中有声音传来,亦小到只有她能够听见。
“再见,挣脱时间束缚的奥术掌握者。”
TOBECONTINUED…
巴列斯(Beleth):风木地监中的底层,封印房间中的恶魔。他能召唤地狱犬与冥界的其他低等级恶魔协助他战斗。在本中,他是作为为死亡女神席琳看守头饰的守卫而存在,每当他在漫长的岁月中苏醒过来时,他所散发出的邪恶就渗透到地表,将沙漠中的狼群感染成阴影形成的幽狼,把整个黑森林都变成他的王国。
中,巴列斯是被老不死的橘袍女巫莱德爱吉葵露所强行召唤出来的,本身的力量并没有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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