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兵三人从东门东华门进了皇宫,验了身份,一个小黄门过来带着他们向西走过巍峨的崇德殿,弯弯曲曲的亭台楼阁,在玉华殿前面,就是举行大宴的广政殿,殿前已经聚了不少绿袍官员,他们排成左右两队站在斗檐下阴凉处,个个面带喜色,和前后的人小声说着话,或者仰头观摩前后巍峨的宫殿。虽然站在阴凉处,但是站的久了,许多人浑身都出了汗。看到小黄门又领了一个大红袍过来,赶忙躬身行礼,郎兵也轻轻回礼。
几个大殿都高大巍峨,金砖琉璃在阳光下流光溢彩,顶上雕刻着盘龙,惟妙惟肖,威严陡增。
小黄门躬身对郎兵道:“大人您随我进偏殿歇息,后面这两位就要在这里等一下了。”
他说着,向左侧门里一指,从半开的门缝里可以看到一圈朱紫袍服,三三两两坐在那里。
王大山瞪大眼睛不悦地道:“为什么他可以进去休息,我们要站在这里晒太阳?”
李勇悄悄地扯了王大山一下,王大山想起这是皇宫,赶忙闭上了嘴。那小黄门轻轻一笑道:“这是朝廷的规矩,各位大人勿怪。我先领这位大人进去,然后给你们找位置。”
说着他领着郎兵走进了偏殿,指着倒数第二排的一个空位子道:“郎将军请坐,小人告退。”
郎兵从中间通道走了过去,左右除了他的位子是空的,其它都坐上了人,看来这个位子是专门给自己留的。最前面一排一片耀眼的紫色,是腰缠的玉带的朝廷大佬,依次按照官职的高低排下来,这封建等级处处体现出它的森严来。郎兵轻轻坐了下来,右边一个二十八九岁的精壮汉子,左脸上一条疤痕极为醒目,他斜睇了郎兵一眼,不屑地从鼻孔中哼出了一声。
郎兵微微一鄂,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他了,这人郎兵见过,那是在高平之战的时候,这汉子跟在赵匡胤的身后左右冲杀,勇猛非常。
左边一个二十五六的白净汉子微微一笑道:“你是郎兵兄弟吧,在下石守信。”
左右的郎兵除了见过右边的汉子,一个都不认识,前面倒是认识赵匡胤、魏仁浦等人,可惜他还没有资格坐在那里,一听到有人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他赶忙拱手笑道:“在下正是郎兵,石兄好。”
石守信微微一笑,还没说话,右边的精壮汉子瞪了郎兵一眼,嘿嘿冷笑一声道:“那是你的上官,也敢称兄道弟。”
郎兵尴尬一笑,急忙站起来施了一礼道:“末将年轻不经事,失礼之处,大人勿怪。”
“哦,快坐下,这是干什么。”石守信瞪了那汉子一眼,拉着郎兵坐了下来,“以后都是一起共事的兄弟,有你这么个年轻有为的老弟,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莫听这小子胡说。”
郎兵顺势坐了下来,笑道:“石将军过奖了,末将今天上午才接到升迁的圣旨,还没来的去殿前司衙门报道呢,大人勿怪。”
“哦,怪什么,自己兄弟。”石守信不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当我是兄弟的话,就不要老是将军大人的,叫我石兄,不然我可生气了。”
有这么和气好说话的上司,郎兵心里不由的高兴起来,尝试性地叫了一声:“石......石兄。”
“好兄弟。”石守信轻轻地拍了郎兵的肩膀道,“来,我给给介绍一下。”他指着那个左脸上有条疤痕的汉子道:“这是我兄弟,王审琦,铁骑军第二军都虞侯,哈哈,都是在铁骑军的兄弟,你们以后要多多亲近亲近呐。”
郎兵笑道:“那是自然,小弟年轻识浅,还望两位兄台以后多多指教。”
王审琦瞟了郎兵一眼,阴阳怪气地道:“既然知道见识浅薄,就不该窃居高位。”
再糊涂的人也知道他是有意与自己过不去了,郎兵很奇怪,自己仅仅在高平之战中匆匆见过他一次,连话都没搭,怎么会得罪了他呢?难道是“郎兵”以前得罪他了?不对,石守信刚刚还给自己介绍他呢,应该不认识才对。
其实很简单,木秀于林,长得太高了,必然碍显得碍眼,这分明是引起妒忌了。
后汉乾佑初年,王审琦就投入了周太祖郭威的帐下,侍从郭威讨伐李守贞之乱,以战功升任直左番副将。在周太祖广顺年间,王审琦历官东西班行首、内殿直都知、铁骑指挥使等。王审琦在高平之战和周世宗北征太原中立下功勋,升为殿前司铁骑军左厢第一军都虞侯。王审琦的军功是切切实实打出来的,一步一个血红的脚印,他脸上的疤痕是最好的证明,每次打仗他都身先士卒,为的就是得到皇帝的赏识,平步青云。
高平之战他得到了机会,但是让他失望的是他连个都指挥使都没混上。这个不知道从那个旮旯里冒出来的郎兵却带着一伙残兵败将,捡到了辽人丢弃的战马,在高平那么胡乱一冲,没打过什么硬仗,他的官职却比他冲的还快,一飞冲天,从小小的伙长噌地飞上了指挥使的位置,如今更是不可思议,爬到他头上去了,坐上了都指挥使的高位。这又让他如何心里平衡,如何不嫉妒?
郎兵压下心中的不悦道:“陛下赏赐,郎兵岂敢推辞,唯有尽力而为而已。”
“好一个尽力而为,就怕力有不殆,误人误己.......”
郎兵怒道:“你就是这么和上官说话的吗?”
王审琦倔强地抬起头,直接露出了满脸不屑,那意思是说,嘿,是又如何?
藐视上官是有罪的,石守信眼看两人越闹越僵,急忙打圆场:“这是干什么,都是自己兄弟,有话好好说。王审琦,对上官要恭敬有礼,平时赵大哥怎么教你的,快向郎兄道歉,郎兄宽宏大量,必然不会计较,是不是郎老弟?”
王审琦面目冷漠,不言不语,郎兵怒目而视,双方都没有妥协的意思,石守信不由的有些尴尬,尤其是周围有人看出了蹊跷,越来越多的目光关注到这边.......
“诸位大人请入殿........”一个小黄门站在门口,扯着嗓子,拖着长音喊道。
陷入尴尬的石守信顿时松了口气,笑道:“郎老弟,时间到了,我们走吧。”
前面的紫袍首先站来起来,分成两队,沿着刚刚打开的两个拱门走了进去,后面的大红袍随后跟上。郎兵跟着石守信站了起来,随着他走入广政殿大厅,大厅很大,摆满了一个个几案,上面摆了数道菜,也看不清是什么。他们在旁边侍候的太监引领下,各自入座。是入座,不过没有板凳,坐在一张红色的小毯子上。
他们刚刚坐好,郎兵就听到一个大嗓门太监扯着嗓子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诸臣工起身恭迎。”
于是屁股刚刚沾了堂子的郎兵不得不马上爬了起来,离开了几案,学着前面的榜样,走到中间宽大的通道上,然后甩开袖子,扑通跪倒,叫喊道:“臣等叩见陛下、娘娘!”
还好,没有那么恶心的万万岁千千岁,郎兵随即听到周世宗道:“诸位爱卿平身!”郎兵爬了起来,归了位,屁股有了着落后,他偷眼向前面望去,刚刚龙椅上,看不清皇帝皇后的模样,只听得周世宗微微透出欣喜的声音道:“诸位爱卿,你们都是大周的功臣,朕敬诸位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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