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似乎吓了一跳,白嫩的小手儿一抖,盘子落了下来,青瓷的茶壶在郎兵脚下的大理石板上绽开了花,瓷片连着水花四处飞舞,郎兵首当其冲,整个儿一个裤脚湿的干干净净,上面还粘了不少碎瓷片,最糟糕的是靴子喝饱了水,半个脚都浸在了热水中。
小丫鬟惊叫一声,急忙道:“对不起,我......我帮你擦擦吧。”
郎兵正沉浸在丫鬟的美貌之中,符彦卿的一声咳嗽让他醒了过来,顺势横扫了丫鬟一眼,发现俏丫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粉红色的裙子,胸部纹起一个小丘,整个看去如在画中。他刚刚把眼睛转回到符彦卿身上,就祸从天降,一壶热茶喷到了小腿上,让他差点跳了起来。
“不用了。”郎兵怕失礼,忍着一阵灼热,轻轻甩了甩脚。
实际上,那个丫鬟只轻轻弯了弯身子,哪里有帮他擦拭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符美娟抿嘴一笑,迈着小步退了下去。
符彦卿叹了口气,站了起来道:“下人粗手粗脚的,真是对不住你了,三郎。走,和老夫去换双鞋子。”
“不用了,王爷,末将坐坐就回去了。”郎兵扭了扭脚道。他心里暗自出了口气,丫鬟这一打岔,岔开了符彦卿的话茬子。
“这就见外了,来到我这里怎么着也要吃顿饭不是?你也武人,就不要像文人那样婆婆妈妈的了,爽利点,快跟我换双鞋子。”符彦卿说着过来拉起郎兵的一条胳膊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道:“我看你身材和我家老二昭愿差不多,我让人去那里拿一双来你试试。”
他说着高声叫道:“管家,符宝.......”
刚出了客厅,管家符宝匆匆地迎了上来,符彦卿道:“去老二那里拿双新的靴子来,我在花园亭子里等着,这屋里气闷。”
符彦卿拉着郎兵左右拐了几个弯,进了一个大花园,后面符宝匆匆追了上来,在后面叫道:“王爷,鞋子来了。”
符彦卿点点头,示意他递给郎兵。郎兵接过来,坐在石凳上脱下了湿了的靴子、袜子,抓起袜子擦了擦脚,把新靴子套了上去,站起来走了两步笑道:“还行,满合脚。”
“那就好。”符彦卿笑道,“可惜忘记了吩咐他拿袜子了。”
“哈哈,不要紧,这样才凉快。”郎兵说着,耳边传来咕咕的叫声,这才发现地上阴凉处站、藤蔓上站了不少白色的、灰色的鸽子,这些鸽子有的也不怕人,在旁边走来走去。郎兵粗粗一看,不下上百只之多。
藤蔓上还挂着几只大笼子,里面装了几只硕大的老鹰,睁着一双双鹰眼,巡视着下边。薛居正说的不假,符彦卿还不是一般的爱鸽子。
符彦卿看见郎兵东张西望看他的那些鸟儿,笑道:“老夫不好酒,不好色,就喜好玩鸟。但是又和别人不同,老夫不好画眉,不好八哥,唯独对鸽子和老鹰情有独钟。”
他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在寻思着,他堂堂王爷明白表示想认他作婿,郎兵为什么不答应呢?高平之战后,他派人专门查过郎兵的老底,和他今天说的差不多,但是符彦卿根本不相信他说的母亲不在什么的,他母亲就是一个乡下妇女,哥哥不过一小商贩,能有什么见识?他是堂堂的都指挥使,最后还不是由他做主?
难道他是怕别人说他攀龙附凤?也不对,要是这样的话,他未必来拜访自己。对了......符彦卿想起郎兵看那个“丫鬟”的眼神,心里顿时明镜似的:年轻人爱美色,肯定是这小子以为自己夸大了女儿的容貌,怕娶了个丑女。
他自以为猜对了郎兵的心思,笑吟吟地道:“三郎看刚才那丫鬟如何?”
郎兵脸上一红,原来自己刚才看那丫鬟神态都落入人家眼里了,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纯粹的是欣赏一个眉目如画小美女罢了,因此坦荡荡地答道:“眉目如画,小仙女一般的人儿。”
“哈哈.......”符彦卿畅然一笑,又道:“她弄湿了你的鞋裤,三郎不怪她么?只要你说句话,我一定重重责罚她。”
“别,千万别,王爷。”郎兵连连摆手道,“失误人皆在所难免,何况她不过一个小丫头,王爷您就不要怪她了。”
厚厚的藤蔓后,一对乌溜溜的眼睛透过来偷偷地看着他们,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不时转上一转,显得十分灵活。此人正是刚刚扮作丫鬟的符美娟,此时她一身月白色的书生装,听到郎兵的话,她心道这人的心肠倒不坏,刚才看自己的眼光和别人也有些不同,具体什么不同她说不出来,反正这种眼光不像别人那样惹人厌烦,反而让她有种暗自窃喜的感觉,不过听到“小丫头”她顿时不乐了,满脸不服气,暗自挺了挺胸膛,我哪里小了?
只听符彦卿轻笑一声,似笑非笑地道:“既然三郎为她求情,那本王就饶过她这一次。”他说着诡秘一笑,凑到郎兵旁边坐了下来道:“要是我女儿和刚才那丫鬟一般的容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娶她呀?”
“这个.......这个........”这么个眉目如画的小美女,放上几年一准成为更加动人的大美女,说不动心当然是假的,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他可没耐心等上几年,郎兵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此事不急,还是等家母来再说吧。”
他说完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些电视来:为了给女儿挑个如意郎君,有权有势的父亲把人约到家里来,女儿躲起来偷看,大胆儿的扮个仆人丫鬟,亲自出来试探候选夫君,难道刚才那个丫鬟就是符家六小姐不成?
郎兵看着符彦卿的脸色,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判断,不过他却没有后悔,更没打算改口。娶了符家的女儿就和皇帝成了连襟,可以给他意想不到的帮助,可是他更喜欢享受向上前进的过程,何况此时他也没有多大的野心。
符彦卿盯着郎兵看了好久,见他面色坦然坚定,恐怕自己再说下去也是自讨无趣了,怏怏不乐地道:“好吧,我就要回大名府了,恐怕等不到你母亲了。”
符美娟听得牙痒痒的,一向都是她拒绝别人,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遭人回绝的一遭,而且还是接连两次。她本来见郎兵心肠不错想放过他的,这个时候又转了念头。
这边郎兵和符彦卿聊起了鸽子,两人谈的满投机,符彦卿对鸽子各方面了解的都比较详细,但是郎兵毕竟多了千年的经验,说了一些关于鸽子的趣事,听得符彦卿陶陶然。
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听说郎兄武艺不凡,在下特来请教一番,接剑。”
郎兵转过头来,就见到一个一身月白衣衫的少年丢了一把剑过来。他没有去接,那剑当的一声落在他脚前半尺之地,郎兵瞅了瞅那剑道:“这位小兄弟是?”
符美娟两眼一翻,粗着嗓子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看剑!”她不容分说,抽出剑就是一刺。
符彦卿急忙叫道:“我儿休得胡闹,郎兵不通武艺。”
“不通武艺焉能当将军?”符美娟不信,这一剑迅若奔雷地刺了过去。
郎兵吃了一惊,这人怎么一见面就打打杀杀的,眼看这剑扑面而来,剑未到风声已经到了,郎兵急忙扑倒,一个懒驴打滚躲开了剑。
符美娟一看他的招数,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相信了父亲的话,他确实不通武艺,否则不会使出如此狼狈的招数。
符彦卿扶起了郎兵,责怪地看了她一眼道,“都是大......大孩子了,怎么还如此胡闹?”
符美娟嘟着嘴道:“我哪里知道嘛,嘻嘻,堂堂一个将军居然不会武艺,真不知道你这将军怎么当的。”
郎兵拍拍身上的尘土,沉着脸道:“将军就一定要会武艺吗?最重要的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将军是发号施令者,不是用来冲锋陷阵的,如果一个将军有勇无谋,见到敌人就自恃勇武,嗷嗷叫着冲上去,那不仅害了他自己,更会害死他的部下。”
符美娟以为他自己狡辩,满脸不屑。符彦卿却陷入了沉思,良久叹道:“你说的不错,一个将军可以不会武艺,却不能没有脑子,更不能自恃勇武,以为一个人就可以抵挡千军万马,结果不但害死了部下,还连累了全军溃败。”
他是有感而发,忻口之战先胜后败,大将史彦超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仅自己尸骨不存,还连累了整个大军的溃败,直接导致了整个北伐的失利。符彦卿是镇守忻州的主将也难逃责任,虽然世宗没有责怪他,反而因为前面的战功升他为魏王,让这位老将军心里愈发不安。
符彦卿想起那一战死难的部属兴致大减,脸色阴沉起来,符美娟见到父亲脸色不快,也不敢再胡闹了。
郎兵架不住符彦卿的挽留,在魏王府吃完午饭,就匆匆告辞了。菜肴虽好,却颇有点食不知味,因为对面一个十三四岁打败他的少年总是拿异样的眼光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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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前面有朋友反映别字不少,自己看了一下,确实有。我打算每天抽空修改几章,不是更新,请注意下。目前每天固定更新一章,上传的新章节尽量检查两遍后再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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