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晌午的时候,郎兵正在搬瓦,嘴里哼着小调,一副高兴的样子,因为营房已经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个正在加顶,很快就会完工。一个哨兵匆匆跑了过来,向郎兵行了个军礼道:“将军,外面来了一群人,可能是您交代我注意的人到了。”
“哦,真准时啊。”郎兵笑着放下手里灰色的瓦片,笑道:“你回去让他们稍等片刻,我换身衣服马上就到。”
士兵刚转身走了几句,郎兵又道:“算了,都是熟人了,我和你一起过去吧。”
两人走到营门,就看见百来人站在营门口候着,最前面是郎兵的熟人,有点肥胖的刘福,一见到郎兵他笑呵呵地迎了上来,人未到声音先到了:“刘福拜见将军,不知道我们来的可是时候?”
郎兵让士兵打开营门,迎出来笑道:“来的正好,我的营房也快建好了。都进来吧,我让人带你们去休息一下,等建好了营房,就轮到你们上场了。”
刘福走近了,看见郎兵一身汗水,衣服上、胳膊上还沾着泥巴,顿时一愣,随即装作没看见笑道:“大人客气了,不是建营房吗,兄弟们正好帮的上忙。”
“不用,不用,你们啊,能想法设法让他们尽快学会游水比什么都好........”郎兵说着,瞟见刘福身后的一个黝黑精壮的汉子胳膊上缠了一圈白布,隐隐还能看到干了的紫红色血痕。于是一指那汉子道:“胳膊受伤了吗?有伤怕是下不了水,应该在家将养着,怎么还大老远来这儿呢?”
那汉子爽朗地大笑一声:“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别说这京城小小的汴河,就是风高浪急的海上咱也照样游得。”
刘福瞪了他一眼,对郎兵陪笑道:“将军莫怪,这人是我二弟刘禄,一向狂妄惯了。他刚刚出海回来,海上遇到了盗贼,打了起来,受了点伤。本来我不让他来的,可是他说将军您对我刘家有大恩,将军有事,他说什么都要来帮忙的。嘿嘿,要说这水性,他说是第二,那京城就不会有人敢说第一。”
郎兵走到那汉子身前,仔细打量他一番,这是一个比他大几岁的汉子,浓眉大眼,黝黑粗糙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些。胸部雄健的肌肉鼓起了对襟短衫,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肱二头肌块状凸起,他嘴角微微上翘,流露出倔强的气息。身上带有轻微的咸腥味,让人不由的联想起大海。
“好汉子。”郎兵对着他当胸一拳,大笑道,“你就是在海上走货的刘二郎刘禄?果然是好汉子,行,你和他们一起过去的,晚上我还有点事情要问你呢。”
刘禄一动多没动,他憨厚一笑,没有说话。
“大人,您怎么一声不吭的地跑了呢,我可是您的亲卫官,要是您出了什么点事情,可叫我咋办呢?”黄六一边喘着气,一边跑了过来。
郎兵瞟了他一眼,见他额头上有不少汗水,身上还有黄泥,显然知道自己不见了,匆匆跑来找自己。郎兵心里暖暖的,这黄六虽然是老兵油子,才能也不出众,对自己却真不错。
“这是我的大营,会出什么事情?”郎兵哈哈一笑,指着刘福一行道,“你找个地方让他们住下,晚饭他们和士兵一起吃。”“是。”黄六嘴里应着,走到郎兵身边小声道,“大人,咱们的营房刚刚够住啊,他们这一百多号人要好几个营房呢。”
郎兵不悦地道:“那就要我们的士兵让出来几个营房,人家是来帮我们的,总不能让客人住帐篷吧?”
“那还是让老兵让出来?”
郎兵点点头:“恩,对他们说就算帮我郎兵的忙了。另外,我的东西不必搬了,再住几天帐篷吧。”
“大人........”
郎兵打断他的话,不容置疑地道:“不用说了,你去办吧,我还要去营房那边看看。”
黄六无奈地点点头,转身对刘福等人道:“你们跟我走吧。”
刘福等人向郎兵行了个礼,跟着黄六往东侧营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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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营房建设完毕,郎兵把士兵们召集起来,开了一次动员大会。
站在点将台上,郎兵逡巡一番,士兵们整齐地站立在台下,见到他看过来,腰杆子挺得愈发笔直。
“全体都坐下。”郎兵巡视完,高声叫道。
新兵听得一愣,老兵已经噗通一声坐了下来,新兵愣了过后学着老兵的样儿也坐了下来。郎兵等士兵们都坐了下来,中气十足的地道:“将士们辛苦了!这将近三天的时间,大家一起建营房,一起睡帐篷,汗流浃背,却没有一个人有一句怨言,我郎兵在这里谢谢诸位了!”
郎兵深深一躬身,士兵们急忙站了起来,一起憨憨地笑了起来,连道不敢。
“我想将士们都知道十月末,我们和王审琦将军的有一场比试,我们应该怎么办,是战胜他们为英雄呢,还是败了装孙子?”
“当英雄。”
老兵首先叫了起来,紧跟着新兵也跟着叫了起来,声音响的让王审琦的士兵都忍不住跑过来看看,然后又不屑地撇撇,跑了回去。
郎兵瞟了王审琦营地一眼,远远地看着有些人影,他冷笑一声,看着台下的士兵,高声道:“说的好,咱们要英雄,不能当孙子,不能让人家看不起!古人不以成败论英雄,我郎兵却偏偏要以成败论英雄。你们说要当英雄,我们应该怎么办?”
“打败他们!”
“打败他们!”
...............
“不错!”郎兵摆摆手道,“只有打败他们!但是我们怎么打败他们呢?他们比我们身高体大,比我们孔武有力,我们怎么样去打败他们?靠空口白话可不行!”
下面声音小了下来,士兵们咕哝几句,没有形成统一的口号。
郎兵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下面,气氛忽然压抑起来,就像六月里下了一场雪,冰冷冰冷的。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老兵站起来道:“怕什么,我们将军神机妙算,跟着将军还怕他个鸟!契丹人都被我们打败了,他们算什么东西?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郎兵看那老兵,脸上一条刀疤特别明显,是他最早的手下刀疤王平。
老兵一听顿时来了劲儿,轰然大笑,大声叫了起来:“跟着将军您还怕他个鸟!”
郎兵没有笑,他摆摆手,脸色严肃地道:“你们错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打败契丹人,他们只是战略后撤,杨衮部没有损失一个人。你们给我记住了,胜了不要骄傲!一直军队可以有傲骨,但是不可以有傲气!胜利了我们应该想想为什么会胜利,而不是盲目的高兴。
本将军实话告诉你们,高平之战我们胜得实在侥幸,如果不是东北风突然转为南风,如果不是刘崇狂妄过了头让契丹人作壁上观,如果张元徽不那么大意,如果刘词老将军不及时赶到,如果不是陛下的英明神武,那失败的可能就是我们,埋骨高平的就是我们!
想想吧,靠着多少侥幸和运气,我们才取得了高平之战的胜利!但是我们不能每一次都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运气上,老天爷不可能每次都帮你!
实力!实力!只有我们自己有实力,那才有战胜敌人的底气,才敢指着敌人说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什么都不是!可惜,现在我们还没有资格说这句话,因为我们还没有这个实力!不管指挥官多么英明神武,多么神机妙算,最终与敌人接战的还是士兵,你们才是决定胜负的力量!
王审琦将军已经比我们多训练三天了,和我们的差距拉的更大了,你们有什么资格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一席话说的老兵焉了下来,新兵也嚅嚅地不敢开口了。郎兵颇为有些失望,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一眨不眨地看着下面,忽然第二排有个小个子站了起来,大声道:“将军,属下以为您说的不全对。王将军的虽然身高体大,但是我们也不弱,整体上论力气或许我们不如他们,但武艺的高低并不全在气力,何况咱们这么多精壮的汉子,力气大的人肯定不会少,即使直接对抗也未必吃亏。
王审琦将军的部下也仅仅比我军多训练了三天,只要我们奋力苦练,属下相信一切都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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