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剎却是铁制的,有铁链八条分别拉往塔顶八角。下五层的级阶设于塔内,由第五层开始,却沿塔身外檐盘旋到顶层,这种怖局在佛塔建筑中实属罕见。尤其那高大华丽的铁剎,俊秀挺拔,突出于山林之上,宛如刺破青天。
这时候张天赐才现,这般极尽奢华的装饰却给人一种简朴归真的感觉,就像一位盛装的美女,虽是华衣丽服,但由于不施脂粉,故可保持着丽质天生的自然美。
石阶已尽,张天赐抵达第二重山门。门上方额书有“入者有缘”四字,两边则镌刻对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
张天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何谓名利客,何谓梦迷人,各人追求不同,又能说清楚孰是孰非。
再次上行,张天赐一直来到净念禅院的大门前,大门洞开,门前却也不见人影。
走进大门,第一座面阔七间的大殿矗立门后的广场上,两名老僧正在打扫落叶,对他这来客的闯入不闻不问。张天赐也是奇怪,但对此仿觉理所当然的,负手油然朝这居于中轴线上的座主体建筑行去。
殿内香烟盈逸,从供奉在南端的三座佛像前的三脚炉鼎中袅袅腾升。
这大殿张天赐曾经来过,中间戴金冠慈祥端庄的是毗卢遮那佛,左是药师佛,右是阿弥陀佛,在殿内沿墙环列的还有数十尊罗汉塑像,千姿百态,无一雷同。撑起大殿的八根立柱和柱础,均精雕细琢,配上疏朗雄大的彩绘斗拱,出檐深远,檐角高翘,合而营造出寺院那种深远肃穆的气氛,充满宗教的感染力。
一声佛号从张天赐的身后响起,接着有人道:“张施主,你来了。”
张天赐慢慢地转过身来,朝双目低垂,合什持珠的这和尚微笑道:“不知道妃暄在何处等我?”
这和尚淡然道:“张施主请跟我来。”
张天赐随在这和尚的身后,朝后院的方向深进。沿途不时遇上僧侣,但人人对他视如不见,像正沉醉于本身清净无为的宗教生活里。经过那座在阳光下金碧辉煌的铜殿后,这和尚左转进入一条两旁植有竹树,古意盎然的石板道,却是与张天赐上次所来之时去见师妃暄的地方不在一处。
两旁僧舍掩映在竹材之间,朴素简单,与殿堂的华美又截然回异,不过在松上白灰泥后,又自有一股不施脂粉般的自然美态。
张天赐正细意感受禅院里那种深幽致远、平和宁静的气氛时,景色一变,房舍渐稀,代之是苍松翠柏,层岩嶙峋,沿着石路前行,可看到右壁凿上“佛道”二字。两边石崖逐渐高起,山道收窄,两旁石壁是依矮崖形势雕凿的诸佛坐像,均神态悠然,栩栩如生。
佛道忽尽,眼前豁然开朗。在这禅院西端处,一座上刻“方丈院”,面阔七间、歇山九脊顶的巍峨大殿建于崖沿处,形势险要至极点。
张天赐突然心有所感,朝着方丈院左端处望去,那里有一片竹林。这时,刚才带张天赐前来的那和尚施礼道:“贫僧只能是送张施主到此了。”
张天赐回了一礼,然后这和尚便顺着佛道返回了。
望着眼前的竹林,张天赐放步走了过去。
来到近处,另一条石道在竹林间蜿蜒伸展,曲径通幽,在雨丝绵绵中,特别引人入胜。
张天赐沿道而行,拐了个弯后,整个空间倏地扩阔至无限,原来路尽处是山崖边沿,不但可俯瞰远近山野田畴,还可远眺座落东方地平尽处的洛阳城。
漫天细雨下,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里,一身儒服男装的师妃暄正盈盈俏立崖沿,悠然神往的俯瞰着崖下伸展无尽的大地。
望着师妃暄那优美动人的背影,张天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上次离开净念禅院,他遭遇危机,虽然师妃暄未曾现身,但是张天赐也明白自己是为她所救。如今再次相见,张天赐想说些感谢的话,但是却又说不出口,当时师妃暄既然不选择现身,他现在去点破这个,这又是何必呢?
深深的叹了口气,张天赐慢慢的走到师妃暄的身边。
眼光顺着师妃暄的目光朝下往去,山崖下是一片田野,隐约间还可以见到田间劳作的人影。
此时的天气寒冷,谁都想找一个暖和的地方,而这些人却还在田地里吹着刺骨的冷风,对于张天赐与师妃暄来说,这冷风并不算什么,他们都不能感觉到其中的寒意,但是对于田地里的那些人来说,这冷风所带来的寒意他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每当寒风吹过之时,他们都浑身颤。
但是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去面对。
望着田间还在劳作的身影,张天赐轻轻的叹了口气。
师妃暄依然静静的望着山崖之下,似乎未觉张天赐的叹息声。
一声叹息之后,张天赐也没有开口,就这样,两人都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崖下的风光。
现在的情况似乎成为了一种比拼,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叹息从师妃暄的口中传出。
张天赐心知,这是师妃暄要开口的先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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