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未见的好友今日相逢,大醉而归,趁兴而为,终有此章。
当第二和第五骑士团的损失情况报到范博梅尔手里时,他愣了一下,两道浓眉皱了起来,然后他慢慢的转身来到城墙前,遥望着远处的黑水要塞,长长的吸了口气,再慢慢慢慢的把它吐了出来。
这二十年来,雅里安帝国的军费并没有因为没有大规模的战争而有所削减,相反还在呈逐年上升的趋势。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范博梅尔训练了五个重装甲骑士团。除了平时的训练需要花费巨额军费之外,最重要的是这些骑士身上的装备花费了帝国天文数字般的金币。
魔法物品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遍地都有的东西,一件魔法装备的价值动辄以万计,绝对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雅里安帝国虽然富得流油,又有法赫尔王国每年的大批进贡,但近二十万的装备量仍然让上至帝国皇帝,下至平民百姓头痛无比。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这些魔法骑士们的惊人战斗力,帝国皇帝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范博梅尔的扩军计划。
在好不容易取得了帝国皇帝的同意之后,范博梅尔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五支骑士团的训练上面。当训练完成后,他相信只要有这五支骑士团在手里,雅里安帝国统一整个怀尔德大陆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现在,短短的半天时间里,五个骑士团就已经有两个损失惨重,这样的结果是他没有料到的,由这里开始,他才第一次尝到这场战争的苦涩。
城头上一片静寂,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去打扰他。
范博梅尔的心情渐渐的安定下来。战争中的生死成败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现实当中没有不败的神话,有的只是在周详的计划和完美的执行中尽量的减少已方的伤亡,到目前为止,帝国军在这一方面还是相当成功的,相对于法赫尔王国的损失来说,已方这点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正当他抛开那些私人感情因素,静下心来考虑下一步的作战方略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虽然我对第二和第五骑士团的损失也很痛心,但在这个时候,我仍然想对你说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你做得很好,这场战争到目前为止的结果已经大大的出乎了我们的预料。”
听到这声音,他愣了一下,转过身来说:“你怎么来了?”
黑水要塞的指挥部里仍是一片忙乱,但此时的忙乱与几个小时前的忙乱已经不是同一个性质了。希弗斯侯爵的反击计划取得了极大的成功,不但打通了与阳关集和平安城的联系,把三个城市的兵力统合了起来,形成了一股敌人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而且还消灭了雅里安帝国第二和第五骑士团的主力,沉重的打击了敌人的士气,如此辉煌的战果让要塞里的所有人都对接下来要进行的战斗充满了信心。许多人相信,从开战以来法赫尔王国一直被动挨打的局面已经扭转过来了,只要再取得几场胜利,雅里安人的气势就会低沉下去,到时王国各路援兵齐至,不怕雅里安人不退兵。
本次反击的策划者希弗斯侯爵却不这么想,眼下的胜利虽然也令人欣喜,但对于整个战争的局势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在消灭了雅里安帝国的第二和第五骑士团的主力后,雅里安帝帝国军的下一步怎么走才是目前最重要,如果他们真的按照希弗斯侯爵预想的那样行动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对马原和故城决战就会相当的重要了,它将是整个战争的转折点,无论是雅里安帝国还是法赫尔王国都绝不能输,一旦输了,这场战争的结果就几乎可以预料到了。因此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还有许多要认真去做的事。
现在希弗斯侯爵头疼的第一件事是手下的军队太少。
三座城市的兵力统合起来后,再加上在行动时沿途收拢的一部分散兵,除了负责三座城市安全的部分兵力外,其他共拥有重装甲骑兵一万人、轻骑兵一万九千人、骑射手一万五千人、重装甲步兵一万七千人、弓弩手两万人、长枪兵一万四千人、近战格斗兵三万人,总数约有十二万多人,比之前预期的兵力要多出近三万人,可是希弗斯侯爵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现在他们面对的雅里安大军,据已知的情报显示,兵力就达到了三十三万之多,这其中包括三个完整的重装甲骑士团,兵力约为十四万,光是这一个数字就已经让希弗斯头疼无比,更不必说再加上其他的部队了。
他头疼的第二件事是一旦雅里安人以优势兵力为依托,分兵两路,同时从对马原和故城发动进攻,他手上的那点兵力要同时应付两线作战,其结局绝对是可以预料到的凄惨。而根据最新的情报来看,雅里安人采取这种作战方法的可能偏偏是最大的。所以如何灵活的利用手里这点少得可怜的兵力,在面前这种极端不利的局势下,扭转战场上的局面,进而取得预想中的效果,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对于战争的发展态势感到头疼的并不仅仅只有希弗斯侯爵一个人,在遥远后方的法赫尔王国都城格鲁兹尼,王公大臣们也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弄得手足无措。当战争爆发的消息传到王都时,许多人甚至以为这是个恶劣的玩笑,但很快他们就通过各种不同的管道收到了来自前线的消息,尽管高层对这些消息实行了管制,但这难不倒神通广大的王公大臣们,前线战况不利的消息现在已经差不多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
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人们开始关注起前线的最新变化来。希弗斯侯爵的反击计划在一开始并不被人看好,但是它最终取得了可以说是辉煌的战果。对于法赫尔王国来说,这场胜利的意义并不在于消灭了多少雅里安的部队,而是在于通过这场胜利,使得雅里安帝国无法忽视黑水要塞的存在,成功的把数十万雅里安大军拖在了要塞外围,从而为王国的紧急备战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在现在这个时刻,希弗斯侯爵能多坚持一天,法赫尔王国的处境就能好一分,一城一地的得失,关系到了两大强国的整个战略布署。因此黑水要塞和希弗斯侯爵的处境成了所有人关心的焦点,为了他们,几乎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王国军部里,胡安公爵正埋头处理着桌子上那堆积如山的公文和军情战报。在他的桌子前,一个上校参谋正在向他汇报战争的准备情况。
“按照您的命令,从第二防区和第四防区抽调的八个骑兵军团已经出发向黑水要塞赶去,到十分钟前他们已经分别抵达了第一防区的红峰城和圣达克城附近,距离要塞仍有二百里和一百四十里,已经开始受到小股雅里安军队的狙击,他们在战报中说,他们将争取在天黑前赶到黑水要塞外围。”
“另外按照王国战时动员令,五年内退役的老兵将会被就地转入现役,两日内到所在地的驻军处报到,十年内退役的老兵将会转入第二预备役,三天内向所在地的驻军报到。这样我们在两天内可以集结的兵力就能够达到四十万人,三天内能够达到的数目是一百万人。这样一来,所有的军队都将超编三成以上,相关的军械、物资、粮食、马匹都严重短缺,王国户部已经紧急调拨了六百万金币用于各种物资的购置,王国境内所有的商行都已经按战时法令把各种商品优先供给军队,关于这一部分有望在五天内彻底解决。”
胡安公爵头也不抬,说:“传令,加快物资的筹备进度,三天内把问题解决。士兵们不能饿着肚子,空着手去和雅里安人打仗。”
“是”,参谋把这一条记了下来,然后继续汇报。
“第二批援兵目前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六十的集结,物资和装备的缺乏使得集结工作并不如预期中迅速,但加顿伯格伯爵仍保证在两天内完成最终的集结,赶往第一防区。”
胡安公爵再次说:“告诉他,不要再等其他的人了,让他先带领现在的部队赶往前线,缺少的装备和物资我会优先调拨给他。”
“是”,参谋停了一下,又说:“第二防区的希曼上将已经开始调集本防区的兵力,在与第一防区交界的地方修筑防御线,另外第四防区的丹内利上将也已经开始在格瑞恩行省的边界修筑工事,目的是防止一旦第一防区战事不顺,雅里安人对莱斯和格瑞恩两个行省的进攻行动,但他们同时发来公文说,现在他们手中的兵力不足,希望军部能够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胡安公爵想了一下,说:“他们做得很对,传令,调第四十五军团、第六十九军团、第一二二军团和第一五一军团开赴这两个行省,协助他们巩固防御。另外,从后勤部调部分物资给他们送去,告诉希曼和丹内利,务必要守住这两个行省,那里是我王国的粮仓,一旦它们出了问题,对我王国的影响将是极为严重的。”
“是”,参谋记下了这第三条命令。然后再次开始他的汇报:“刚刚从王宫送来了一份公文,王国六大世家联合一百三十八位贵族向陛下表示,他们将把自己领地上的私人卫队指挥权交出来,由王国军部统一指挥,做为战时预备队使用。以上就是本次汇报的所有内容,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胡安公爵在听到最后一个消息时,抬起了头,神情中流露出了惊奇的意味。他挥了挥手,让参谋退下,自己沉思起来。
每一个古老的王国都拥有众多的贵族,这是一个王国统治的基础,国王陛下正是通过这些贵族来管理整个国家。在这些贵族中,有许多是拥有悠久历史的世家,他们的子弟在得天独厚的环境下,能够获得良好的教育和大量的实践机会,许多人在年纪轻轻时就拥有了卓越的管理才能和过人的个人能力,一旦得到机会,他们就可以迅速的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比如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这种情况相当于为王国准备了一个极大的人才宝库,可以在王国需要时,直接拿来使用。
但是,事物总是有两个方面,大贵族在给王国培养了大批人材的同时,也直接产生了一个让历代帝王都很头疼的重大问题,那就是领地私人卫队的问题。
几乎所有的王国都允许贵族在自己的领地中建立自己的卫队,用于保卫领地和管理领地的治安。根据爵位的不同,私人卫队的规模也相差很大,在法赫尔王国,公、侯、伯、子、男、勋六等爵位的拥有者可以拥有的卫队数目分别是五千人、三千人、一千人、八百人、五百人、二百人,之所以规定这些数字,主要的还是为了王国的稳定着想,避免某些势力庞大的贵族拥兵自重,对王国构成威胁。但几乎所有的贵族都不会遵守这样的规定而在暗中扩大自己的卫队规模,历代的帝王虽然都很明白这中间的内幕,但都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历史上曾有几个帝国大力推行中央集权制,但很少有哪个国家能够坚持下来,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默认了这种现状的存在,谁也不去提它了。
而胡安公爵之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感到惊奇,是因为一直以来,领地私人卫队一直是由贵族一手掌握的私兵,并不归王国军部管辖。这些私兵不单装备精良,而且训练有素,战斗力比一般的王国正规军还要强。据他所知,连重装甲骑士这种昂贵的兵种,在贵族的私人卫队里也有不少,其他的兵种就不用提了。而六大世家经营百多年,其名下的卫队人数绝对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再加上其他一百多位贵族所拥有的私人卫队,就算很保守的估计,凑一个军团那也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这样的一个军团只要稍加训练,就可以成为一只强大的劲旅。在现在这个时刻,有这样的一支劲旅在手中,王国在这场战争中的胜算将会多一个沉重的砝码。
胡安公爵得到了这个意外的惊喜之后,虽然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贵族们会这么大方的把自己辛辛苦苦培养起来的实力交出来,但他现在没有时间花费在这上面,在仔细的考虑了一番后,他亲自去找了总参谋长克罗宁上将,请他亲自去接收这样的一支部队,并负责把他们训练成为一只军令如山、骁勇善战的劲旅。
在胡安公爵满怀欣喜的忙碌着时,王国魔法师协会总部里也是一片忙乱。
巴特在接到了格林克的报告后,立即开始着手安排人手到要塞去助战。在仓促间想要找到那么多的高级魔法师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巴特亲自出面,从王国魔法师学院里借了一百名教师,又从附近的各个城市里抽调了一部分精英,加上协会里的近百人,终于凑齐了三百名高等级魔法师,其中光是大法师就有一百二十多人。
带领这支队伍的是协会副会长马里奥大法师,他把三百人分成了三批,相继通过传送阵赶奔黑水要塞,在他临走时,巴特对他说:“马里奥,到了要塞后见到格林克,把我的话告诉他们,虽然他们已经取得了一场胜利,但是战争是一个很庞大很复杂的过程,千万不要以为单凭着我们魔法师就可以赢得这场战争。雅里安人不笨,他们吃了一次亏,就不会再吃第二次,魔法军团不能参战不代表他们的魔法师不会出现在战场上,如果一味的迷信自己的力量,到时会吃大亏的。”
马里奥笑了笑说:“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他们的,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毕竟他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从他们先前的表现来看,他们还是相当有实力的。好了,我走了,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整个王都的防御全都压在了你一个人身上,担子不轻啊,你自己可要好好保重。”
巴特点了点头,两个人互相拍了拍肩膀,马里奥转身走向传送阵,一乳白色光芒闪过,他和最后一批人离开了王都。
黑水要塞里,希弗斯侯爵和要塞副指挥奥斯蒙特将军、第一防区参谋长奥康纳将军以及马里奥、格林克、伊尔和福克斯一起商议对马原和故城之战该怎么打。
奥斯蒙特将军和奥康纳将军此前分别负责后勤和要塞外的难民安置工作,因此在此前没有来得及和格林克等人见面,此刻为了即将进行的大决战,他们二位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赶来参加这次重要的会议。
在会议上,希弗斯侯爵首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首先我想说的是,在我们的反击计划第一步取得了成功后,雅里安大军的行动正如我们所预期的那样,其主力正在向对马原和故城方向移动,准备从我们三座城市的结合部打破我们的联系,进而把我们三座城市孤立起来,创造各个击破的机会。这就给我们创造了一个很好的伏击他们主力的机会,同时也带给我们很大的压力。现在我们的兵力与雅里安帝国军相比,差了几倍,无论是攻击力量还是防守力量,我们都在总体上处于劣势。但我们也不是全无优势可言,雅里安帝国这次匆忙发动对我王国的战争,其军队中并没有魔法师的配合,而我们最强的恰恰是魔法师部队,因此我认为,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要我们充分发挥魔法师的力量,我们仍是有取胜的希望的。现在的关键在于,怎样让已经有所警觉的雅里安部队进入我们的魔法攻击范围,各位有什么好的办法,都说一说吧。”
要塞副指挥奥斯蒙特将军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军的兵力不足,雅里安帝国军肯定知道这一点,因此我估计,在战斗开始时,他们必然采取在对马原和故城两个方向同时展开进攻的策略,无论我军分兵迎战还是集中全力攻其一路或收缩防守,最后的结果其实都逃脱不了被他们依仗优势兵力拖垮的结局。所以我认为,要想赢得这场战斗,我们的策略必须出其不意。我的意见是这样的,在对马原和故城两地,我们都只安排少部分军队,魔法师在高空待命,一旦雅里安人来进攻,我们的部队不必拼死抵抗,只需要做个样子,稍加抵抗后就向三座城市全线撤退,这样,雅里安帝国军必然要追击我们,而一旦他们把兵力分散,魔法师就可以配合我们撤退的军队在中途展开反击,按照先弱后强的顺序,实施各个击破的策略,这样成功的机会无疑要大得多。各位看怎么样?”
这个方法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认同,奥康纳将军仔细的考虑了一下后,说:“要想让雅里安帝国军上当,我们恐怕还要下一番功夫。如果两地的军队太轻易的败退,他们肯定会起疑心,为了保证这个策略的实施,我们的军队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行。这中间关于损失程度的把握,可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在座的众人都明白这样做是很有必要的,只有经过顽强抵抗后再撤退才能让雅里安帝国军不疑有他,但是这样故意让士兵去送死的做法却实在是太残忍了,任何一个指挥官都绝对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但现在这却是让雅里安人上当的最好的方法。最后希弗斯侯爵长叹了一声,说:“奥斯蒙特,你留下来防守要塞,我来指挥这场战斗吧”
奥斯蒙特苦着说:“不,你是第一防区的最高长官,是要塞的司令官,第一防区还需要你来掌握全局,这场战斗,还是由我来指挥吧。”
众人黯然无语。战争的残酷再一次让大家体会到了那种极端的苦涩滋味。
接下来讨论的就是具体的军队布署情况了,该用什么军队担任诱饵,什么军队负责在沿途的隐密地段埋伏,都一一做出了决定。
大陆历一七一五年四月十七日下午三时,关系到怀尔德大陆上两大强国雅里安与法赫尔的未来命运的黑水要塞攻防战进入了第二个关键性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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