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冰凉,倾在深蓝色的海水中,一大片一大片的碎银。
海水轻轻地摇曳着,月光像光洁的鱼鳞一般也跟着浅浅地摇曳着。柔软的水草摆动着腰肢,在宁静透明的水中远远地伸展开来。
海底的细沙硕石密密地排列着,深红色的珊瑚礁在岁月温柔的磨砺下,幻成了无数尽皆不同的形状,似山,似屋,似草,似草。
一座座闪着银光的房屋依次排了开去,房屋似是用某种奇特的石料制成,那银光是美丽的,柔和的,闪光却不晃眼,纯净绝无杂质,大气而不奢华。
仙界圣境,世外桃源,恐怕也就只是这般风景。
这些房屋,全是建在海底的沙石上,却很牢固,看得出来,它们都有很有长的历史了。
一缕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香气,从某个地方飘出,顺着海水慢慢地弥散开来。如果香气也是有颜色的,那么这种香气的颜色肯定是很浅的蓝色。
一个女子,一袭白衣,一头长长的黑发垂到腰间,像瀑布一样在月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她静静地在海底的细沙上赤足而行,像是一层不染的仙子。
她的脸上,像是结着一层冰霜,略显苍白的嘴唇紧紧地闭着,她没有开口,却反而更能引起别人的遐思,从她那口中发出的,该是怎样一种天籁。
她的眉毛微微地纠结着,似乎是在为什么事烦恼。
走到几级洁白的台阶边,她抬起腿,轻轻地跨上了台阶。
台阶下面就是无穷无尽的海水,台阶上面,那海水却被什么力量隔绝开了。在海底行走了多时,她的衣裳却连一点湿痕也没有。
台阶的尽头是一座白色的宫殿,华贵典雅。光洁的地面能够清楚地映出她的倩影。
走进宫殿,里面极其空旷,一丝冰冷的气息从大殿的正中央向四面扩散。
那是一大块白色的寒冰,外形透明而光滑。
寒冰里面,紧紧地裹着一个男子,年轻的男子,身材高大威武,身着白色战甲,麦金肤色,面容俊秀,上唇和下巴上有丝丝的绒须,与他的面容有几分不协调。他的眼神是一片死寂,脸上是惊惶的表情。他手臂上的肌肉突起,紧紧抓着一柄黑色的长剑。眼神,动作都是没有变化的,从被冰住的那一刹那,一切就定格了。
看到这个样子,没有人会怀疑那不是一尊雕像,栩栩如生的雕像,没有人会相信那里面的男子能够带着生命的气息。
然而,如果走近了那尊雕像,把耳朵紧紧贴在那块极冷的寒冰上,仔细聆听一段时间,你会惊讶地发现,你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心跳,虽然微弱,却没有人可以否认他的存在。
那女子静静地观察着寒冰中的男子,许久,从口中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她伸出那柔若无骨的手,用细长秀美的手指轻轻抚mo着那冰块,一阵凉意顿时沁入心底。她合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在感受那男子的心跳。
如果她此时睁开眼睛,她一定会惊讶得合不上嘴,那寒冰中的男子竟不可思议地眨了眨眼睛,动了下嘴角。看着那女子,他的眼眸忽然回复了生命的光泽,深邃而复杂,还带着几分亦正亦邪的意味。
一阵雄浑的钟声忽然从远处传来,带着说不尽的萧索苍凉。
“午夜了。”那女子抬起头,朱唇微启,吐出了三个字,那声音轻柔得像是水乡绵密的雨丝,说不出的动听。那男子的脸早又及时变为了原先的模样,一片死寂的眼神,表情惊惶的脸庞。
“还有六个时辰,邪浪,你最后的六个时辰。”那女子轻轻地说,冷冰冰的脸上竟有了几分悲伤的表情。
“他们一定要置你于死地,就算是冒犯了神威也不在乎,我又能如何。”那女子喃喃自语着。“谁让你竟把三皇子给杀了呢?他可是鲛王最偏爱的皇子啊。”
“今日的午时,就是你的生命结束之时了。”那女子凝视着寒冰块中邪浪无神的双眼,长长的叹了口气,“当然,还有你的五百名战士与你陪葬。”
透过窗户,透过宫殿外面层层的海水,竟能清晰地看到遥远的天幕上,一轮圆圆的明月正缓缓地移动着。
天边刚现出一丝鱼肚白,还未大亮。杨半仙忽然觉得有点不自在,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额上有涔涔的汗水。
“我这是怎么了?”杨半仙离开床铺,走到了营帐中央的小桌子上,端起昨晚喝剩的半杯野ju花茶,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舒爽的凉意带着微微的苦气直沁入脾胃,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闲来无事,杨半仙抓起桌子上几块五彩斑斓的小石子,随手占起卜来。
小石子在桌子上滴溜溜地滚来滚去,杨半仙半闭着眼睛,右手捏着各式各样的手势,嘴唇不断张合着,口中念念有词。
营帐外面传来几声悉悉簌簌的小虫的鸣声,反倒将着黎明的营地衬托得更为寂静。
念完一大段晦涩难懂的引导语,杨半仙右手五指弯曲,结成了一个爪形,大喝一声:“起!”
那些小石子竟像是被细线牵引着一般,一颗颗在桌子上跳动起来,像是舞蹈一样极具韵律,发出“扑扑”的声响,
杨半仙收回右手,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是凝重的表情,眯着眼仔细端详着那些停止跳动地小石子,它们已经排成了一个奇怪却很规则的图案。
“糟!”杨半仙失声叫了出来:“邪浪有难!”,他脸上全然失去了平日的稳重,取而代之的是惊惶和害怕,连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魆颉听到自己隔壁的营帐中传来起床穿衣的悉索声,萝霁起床了。每日一大早,她便第一个起床,忙着给魆颉去张罗早餐和洗漱用的清水。开始魆颉还觉得有点不安,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魆颉天生警觉性高,一听到萝霁那边的声响,也就醒转了过来,再也睡不着,就这样睁着眼躺在床上。
“那五百士兵究竟是如何消失的呢?居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魆颉泄气地想,当日他向杨半仙请缨来浣海营地调查失踪士兵的下落,几日下来却一无所获,对他这样一个绝不轻易容许自己失败的汉子来说,的确是件烦恼的事。
魆颉烦闷地翻了个身,却听到隔壁的声音忽然停了,想来是萝霁听到自己翻身的声响,以为是她吵到了自己。想到这里,魆颉不由得面带歉意地苦笑了一下,躺在床上再也不敢胡乱动弹。
“小五,你说咱们真得死在这里么?”一个低低的声音说道。
“嗯,浣海中的这些贼子们说要让咱们给邪浪大王做陪葬。”被称作小五的人有气无力地道。
“咱们这里有五百人,怎么说也应该和他们拼上一拼啊,我要死也得死在战场上。”先前的声音带着怒气说道。
“你没看我们一个个都被绑得死死的?我们连武器都没有,拿什么去和别人拼?再说,要真能拼,也就不会被别人给全部俘到这里来了。”小五没好气地说道。
“他娘的,我越想就越气。。。。。。”那人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尖利的声音忽然传来:“那边那个,你吵什么,中午就要被拉去死亡献祭了,还这么不安分!再吵拿鞭子抽你。”
那被骂的士兵显然是吃过鞭子的苦头,听到这话只敢拿眼去横拿骂他的看守,却再也不敢开口了。
横七竖八躺着许多士兵的大牢中,马上便安静下来了,死气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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