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九,我被召进了皇宫,在那里见到了阔别两年的老主子杨坚和奄奄一息的独孤皇后。皇上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忧虑,我甚至从偶尔一瞥中看到了几分男人的满足和兴奋,外间流传着皇上趁皇后病重无暇顾及,将两个美人升格为贵妃,白天早朝议事、照顾皇后,夜里则尽享温柔乡的美妙,没有了“母老虎”的看管,皇上显然有些太过放纵了,松弛的眼袋和黑眼圈让明眼人一看便知晓了。
“去宇文成都龙骧将军、青州东道总管,赏驸马都尉,封骁果中郎将,晋二等嘉平伯爵,赐五百户。”
这个不伦不类的诏书一经宣布就掀起了轩然大波,很显然这不是“代王派”所要见到的结果,柳述等人纷纷上书请求驳回原诏,并以最近两年登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为理由,要求皇上放“虎”归山。
皇上显然早有所料,对于将我这个祸患留在身边看管的决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更加坚定,并宣布三月十六举行我和安平公主的婚礼,想以此捆住我。
大事似乎已定,已无挽回余地。
二月十四深夜,越王杨素的府邸无缘无故着火,熊熊火光映红了半个京城,连皇上也被从梦中惊醒。新任的骁果中郎将宇文成都首先率领府里家丁前来救火(一个家在南城,一个北城,够远的),混乱中与越王府亲兵发生冲突,双方大打出手,喊杀声震天,后来御林军前来救援越王府,宇文成都才算作罢,恨恨而去。
是夜,越王府后院被焚烧殆尽。
二月十六中午,京城流氓地痞发生大规模持刀械斗,并趁机抢劫行人店铺,运河两岸乱成一团。段文操率军前来镇压时不幸被一“大号飞刀”击中大腿,造成了终身残疾,并获得了“身残志坚瘸腿将军”的民间称号。
二月二十凌晨,骊山温泉宫闯入数十名蒙面刺客,杀死百余名守卫后扬长而去,并留下一字条,称“不日将到皇宫一游”。皇帝震怒之下,严令京兆郡府尹限期破案。当晚,皇宫内所有水池、水井、池塘都被下毒,天亮时被毒身亡的鱼虾王八飘满了水面,所幸无人中毒。皇上震惊之余,将内侍监以下执事太监宫女八十余人于玄武门外杖毙,随后命大将军元胄代替段文操暂摄御林军指挥使一职,紧急调集大批御林军进驻皇城和宫城守卫。
二月二十六夜晚,太子杨广与太子妃萧氏宴请京城名士客卿,中途突然从天而降一件龙袍,恰好落到杨广身上,惊起满座宾朋不说,更吓得杨广跌坐在地。翌日,杨广被召进宫一通训斥,自此被杨坚猜疑。
二月二十七,北方海上突现大股海盗,登州水军衙门在万好财的带领下出击,大败而归,损失战船和官兵六成以上,海盗趁机从蓬莱登陆,官军“抵挡”不住,黄县失守。同日,泰山响马罗明海重新打出“天柱大将军”旗号,率众围攻泰安县城,不克而转攻梁父县,斩杀官军百余人后返回泰山,声震天下。
三月初二,琅琊州沿海突现倭人海盗踪迹,数量庞大的浪人武士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大批百姓沦为难民,纷纷逃向临近的高密州、彭城州等地。
青州都督吐万绪四下派兵剿灭匪患同时八百里加急向朝廷告急,山东局势登时为之紧张。
“将军,咱们的几个后手锦囊如今都做实了,刘布把黄县让给了廖锺元,田兵曹兵进琅琊,罗明海大闹山东腹地,嘿嘿,那些福船动作真是快啊,码头秘字房的密探们肯定被吓坏了。”
徐茂功也是频频点头,摇晃着羽扇道:“这些日子咱们在京城和北边折腾了不少事儿,要是那些大佬们聪明点应该猜得出跟我们有些关系,君廓,那几个人可处理好了?”
王君廓偷偷看了我一眼,见我没反应,小声应道:“大人放心,一共九个全都噤声(被除掉)了,那些事跟咱们根本搭不上边。”
田仲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剑,眯缝着眼睛笑道:“京城就是大,杨素的王府那么大竟然只占了京城的一点,呵呵,杨广的东宫要是和越王府一比呀,就是一个词儿----寒碜!这小子若非的确如此节俭则必是大奸大恶之辈,我就纳闷一个太子怎么能生活的那么艰苦,娘的,连我们田家都不如,怎么可能?这家伙,挺难对付,咱们可得小心着点。”
听大家说了这么多,我不紧不慢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二叔,你那天到温泉宫怎么没有顺手把那把刀送给靠山王爷呢?他老人家可真是长命百岁呀!”
田仲正举着短剑细细观看,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呵呵,我可舍不得这‘鱼肠剑’,那个明克让还真是大方得很,也不知道这么金贵的物件他是怎么弄来的,啧啧,吹剑断发,削铁如泥,瞧瞧这剑锋……”
说罢,随手在空中舞了一个剑花,端的叫一个好看。
我乐呵呵的拿出一个折子,扔给田仲道:“二叔,这次又要麻烦你亲自出马了,这事要是办好了,咱们就准备回登州了。”
宇文化及这些日子忙着应酬宾客,毕竟是要迎娶公主了,以前杨广赠送的那座府第被重新整治一新,“嘉平伯爵府”的牌匾早早便挂了上去,只等着三月十六成亲做新房了。
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宇文化及在组织身上花费了不少心血,进而使得组织在京师的力量明显强于关外诸地,大兴周围百里之内任何的风吹草动我都能在第一时间知道,就是皇上的三餐食谱我也是清清楚楚,更不要说各大臣府中之事了,加上时不时有慕容享的萨满教徒送来密报,涉及范围之广让人瞠目结舌吃惊同时,让我有种天下之势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大隋终究是立国时间太短,虽然皇上为了巩固统治采取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措施,但阳奉阴违的官场风气和疆域广大交通不便的现实却让一些实权派人物趁机渐渐坐大,甚至有了割据一方的端倪。
桂州总管令狐熙手握十七州军政大权仍不知足,私吞广州海外贸易税银不说,还与当地地主相互勾结,大肆侵占岭南土著的土地,贱买贵卖牟取暴利,动辄纵兵屠杀土人,号称“灭贼”,气焰嚣张到连岭南的土著领袖冼氏家族也惧其三分,敢怒不敢言。
北平王罗艺实际上已经脱离朝廷控制,拥兵自重,割据一方,更与关外契丹等部族勾结,渐成尾大不去之势。
再加上各地大大小小的王侯、总管、将军、土著头人、番外属国以及那些前朝复辟之心未灭的野心家,朝廷的实际直辖地域仅限于关中及沿黄河的河南地区,为了确保关中本位制的统治地位,杨坚二十多年来苦心经营,不仅在大兴和洛阳囤积了大量的粮食,而且还将天下府兵的三分之一集中于这些地区,占据了居高临下地利的同时,庞大的精锐常备军团对于那些存有异心的人们起了巨大的震慑作用,从某种程度上最大的保障了朝廷政令在地方的顺利通行。
关中府兵天下精锐,当年杨坚篡国,扑灭四方反叛,靠的就是这支虎狼之师,如今要想动摇杨氏统治,中心开花的战略是根本行不通的,只有采取蚂蚁啃大象的方法,四面树敌,遍地烽火,等到双方两败俱伤时才有可能渔翁得利。
而目前我需要到遥远的海外去拓展地盘扩张势力,练就一只强大的军队,古人曾有过远交近攻的战术,而我则要恰恰反其道而为之,“远攻”而“近交”,用邻国作为棋子,审时度势挑起边境事端,趁机促使朝廷连年征战,进而疲惫国力、创造机会。
如今,我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皇帝命我回登州平乱,此一去将是我大展宏图之际,再来时必已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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