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当穿透彩霞的第一缕阳光照在窗台的时候,朱兴宗便醒了。睁开双眼,入目的不是天花板,而是一个人头。而且还是一个大大的人头,黝黑的脸色,剑眉,虎目,便连头发看起来也长得气壮。朱兴宗不由得吓了一跳,立刻从被窝里窜起。
“你别怕,我听说来了个师弟,便来看看。原来是个胆小鬼,啧啧……不好玩!”
“谁说我是胆小鬼了?喂,我叫朱兴宗,你叫什么?”朱兴宗看对方年纪不过比自己稍大一二岁,便去了胆怯之心。对方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除了头明显是超大号外,别的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我叫范德华,是师父的二弟子,别人都叫我大头鬼,你也可以这么叫我。以后,我就是你的二师兄,若谁敢欺负你,尽管来找我。看你这么小,又胆小,肯定打不过别人的,找上我这个靠山,算是你有运气了。”
朱兴宗看范德华摇头晃脑,一副自信的样子,还真以为对方有什么真本事。不过还是疑问道:“我又不惹人,为什么会有别人欺负我呢?”
范德华诧异道:“原来你不知道啊?哦,我忘了你是刚上山的,不知道咱们这里的规矩。祖师爷(张三丰)当初为了咱们武当能在武林中创出明堂,规定平辈弟子中,可以相互切磋。”
“切磋应该是很正常的事啊?我虽然没学过武艺,也是懂得的。”朱兴宗道。
范德华摇头道:“切磋可以,但结果是不一样的。若是正式切磋,获胜者可以获得师父的额外奖励,失败者就什么都没有,还要接受训诫,挨揍又受气。”
朱兴宗道:“额外奖励?这倒没听过。”
范德华道:“奖励就是一些灵丹妙药或是高深剑法的一招半式。这可是宝贵的紧的事,你想,这样下来,每天打斗的事还会少么。大概平均每天都有比斗的事情发生。你刚来,肯定是大家口中的香饽饽。如果找我做靠山,别人就不敢欺负你了,怎样,要不要找我做靠山啊?”边说边挤眉弄眼。
朱兴宗看对方的样子有点不敢相信,这个大头师兄,能帮自己?虽然是初来乍到,但天生的机灵让朱兴宗觉得这个师兄所言并非属实。于是便问道:“大头师兄,你既然那么厉害,你曾得到过师父的多少奖励啊?”
“这个嘛,嗯,多了,记不清了,哈哈……你还没吃饭吧,我先带你去吃早饭。吃完饭师父还叫你有事呢!”范德华说完就拉起刚穿完衣服的朱兴宗朝外走去。
朱兴宗心下明了,这个二师兄八成是个长败将军,也不说破。
在这个自以为很聪明的二师兄带领下,朱兴宗在吃完早饭的途中,便明白了武当的现状和鸣翠峰的情况。
二十年前,武当太极宗师张三丰六十寿诞后,便宣布闭关,参研更为高深的剑法,还有一说是为了追求仙道。武当掌门便由宋远桥接任。看似懦弱的宋远桥不负众望,在十年间带领武当领袖武林,实实在在做出几件轰动武林的事,使得武当的名头更胜从前,也成就了宋神剑的威名。
十年前,掌门突然宣布武当弟子不允许踏足江湖。宋神剑威名甚大,尽管七大弟子中,有几个反对,命令还是执行下去了。十年的沉寂,十年的修炼,如今的武当在外人眼中依旧是武林圣地,名声丝毫不逊少林。名声归名声,派中弟子却都有些忍耐不住,空有满身武艺,却无用武之地。自从方云方雷出山,短短月余就闯出“武当双雄”的威名,更是令山上众弟子心痒难耐。现在掌门破例大收门徒,昆仑派又在三年后召开武林新秀大赛,山上的众年轻弟子俱兴奋异常,无不开始苦练,以待三年后大放异彩。
当今天下,名曰元。元朝开创祖师乃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后由乃孙忽必烈创立元朝,经数十年,消灭南宋,一统天下!元朝是从马背上崛起的国家,由北统南,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科举不兴,偶尔举行科举,也是马虎了事,有也若无。科举不兴,武风却甚强劲,从元开国至今,愈演愈烈。就连原本南宋的江南如今也是武风盛行,蔚然成风。武风当道,无可避免导致,江湖纷乱,宗派林立。无论正邪,莫分人种,俱上演者一幕幕的武林争杀。
当今的武林在正道而言,有三大帮派圣地,一曰少林,千年历史,多少朝代更迭,却仍能屹立不倒,领袖武林多矣。二曰武当,张三丰傲视天下,七大弟子各有绝艺,终归成修道之领袖。三曰昆仑,昆仑教派,背后有朝廷撑腰,勉力跻身三大圣地之列。其余武林宗派其多,数不胜数。
武当山位于今湖北,又名参上山、太和山。山势雄壮有加,且秀丽多色,周围绵延四百公里,下临汉江,山水相间多意趣。最高天柱峰海拔一千七百公尺,在江南算是高峰。另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崖,二十四涧之说,无论是高瞻远瞩,还是寻迹觅胜而幽深清秀,都让人觉得二者并行不悖兼而有之。
鸣翠峰为七十二峰之一,失却险峻,却多秀丽,翠鸟鸣柳之处甚多,故得其名。然令鸣翠峰闻名的却是其上修行的莫声谷。莫声谷论武艺恐不如其六位师兄,但论才气,论侠名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最大的优点还有好客,喜爱结交朋友。朋友多不分正邪尊卑,只要性情相投,便可痛饮酒慢对弈,弹琴高歌。鸣翠峰有莫声谷这个人,便有来专门拜访的,叙旧的。有的甚至在鸣翠峰游览,但求能结交莫声谷。久而久之,来人日众,峰名更响。人人晓得武林有武当,武当有鸣翠峰,鸣翠峰上有好客之人莫声谷。
莫声谷收徒加上朱兴宗,不过刚满十五之人。不算少,但也不多,年龄都不甚大,都在二十岁以下,多为自幼由父母送之上山习武。
朱兴宗跟着二师兄,总算收获不少,至少知道了许多原本不晓的常识。当初在乡下放牛,谁会去告诉他武林情况呢,只是晓得有个武当比较有名而已。
朱兴宗心中还充满着兴奋,饥肠可食,破衣可换,有武可学,有师可习,天下之幸福事,莫过于此。况且,武当是如此有名,师父是如此有名!
直到跨入问剑厅,朱兴宗还处于兴奋状态。
刚入厅内,目光扫荡,朱兴宗便觉得人多的出乎意料。原本以为只是拜见师娘而已,没想到鸣翠峰上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在场。好在问剑厅够大,人多也不觉拥挤。
“范……德……华,你又迟到了!”一个声音怪怪的叫道。
朱兴宗望去,却见是一个清秀的少年,英气逼人。
范德华不高兴道:“小兔子,我的事不用你管。师父不是还没来嘛!”
被叫小兔子的少年,名叫杨震武,因面貌过于英俊,被人戏叫做小兔子。杨震武一反常态,也不生气,悠然道:“哪你来的还真早啊!带个师弟都这么慢。”讥讽之意很明显能从语气中听出来。
范德华正待反唇相讥,大师兄柳华之走了过来对范德华和朱兴宗说道:“师父已经来了一趟,见你们没来又走了。”
第一天就迟到,朱兴宗心中有点不安,兴奋劲早不见了。
范德华也是一愣,拉了朱兴宗去找师父。
别的师兄弟见状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莫声谷手挽一美貌少妇走了进来。
少妇走到朱兴宗面前,抚mo着朱兴宗瘦瘦的脸颊,不禁眼角润湿,柔语道:“苦命的孩子,你在乡下遭罪了,日子不好过吧。以后就把这里当做你的家。”
吐气如兰,语音柔而不媚,一下子就钻进了朱兴宗的心坎里。回想往日衣食难继的日子,朱兴宗一下子泪就流出来了。
“师娘……”朱兴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即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很响,地板都在颤动。
妇人当然就是莫声谷的妻子蒙翠兰。
蒙翠兰赶紧扶起朱兴宗,语中赞道:“多聪明的孩子啊!这次当家的总算没找错徒弟。”
莫声谷道:“相信我,就是相信你自己。这可是我一向的话啊。呵呵……”看到妻子高兴,心中能不高兴吗?蒙翠兰本是穷苦人家出身,听闻朱兴宗来之农村,就不知不觉中有了爱护之心。莫声谷的其余弟子里面,大多是富贵人家子弟,像朱兴宗这样牧童出身的还是第一个。莫声谷心道:兰妹一直因没给自己生个儿子,感到耿耿于怀。对众弟子也是很少能看顺眼的,这个朱兴宗既然能讨她欢心,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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