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月里,除了自己的老师游昌勋每三日来给自己上一次课和六皇子站在太子府外给自己请安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前来看望自己。
梁俊也清楚了,所有人都明白自己这个太子铁定是凉的。
之前众人之所以要力保他,完全不是因为自己德高望重,而是所有人都只是让自己在这个位置顶个雷。
根据本朝一百小五十年的历史规律,下一任皇帝的竞争,至少得到十年后,现在的太子就是个摆设。
等到当今皇帝快不行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几个弟弟甚至是远在交趾的双胞胎哥哥一发力,自己这个太子就被撸下来。
等到皇帝前脚一走,新皇登基前,一瓶毒酒或者一根绳子,自己就陪先皇地狱自驾游了。
明白这一点,梁俊又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前世当卧底,生活像是走钢丝一般,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穿越了,想过一过普通人生活,又当了一个危机重重的太子。
老天爷,还真是只逮着一个人坑啊。
好在这一世的危险都摆在明面上。
看起来自己太子的位置,朝不保夕。
但梁俊也清楚,自己这个便宜老子再当十年皇帝应该没问题。
这十年里自己应该是最安全的,就算自己造反,估计那些兄弟也得玩命的保自己。
尤其是老六,现在可以说是太子坚定的铁杆支持者。
谁要说句当今殿下不配做太子,这小子能把他嘴撕了。
没了目标也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前世风里来雨里去让梁俊身心疲惫,这三个月的休养让他迷上了这种感觉。
反正还有十年时间,大不了皇帝老子快死的时候,瞅个机会跑出去。
出海干老本行,凭自己的本事,在这个时代的大海当个海贼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有了后路,又没有什么压力,梁俊的小日子过的是美滋滋的,让安宁和德喜看的直摇头。
太子爷这是完全的自暴自弃了啊,现在自己身处什么环境,心里没点数么?
太子不急太监、宫女急,但是劝也劝不住。
以前太子爷虽然低调不爱说话性子还好,尤其是察纳雅言这一块做的很好。
现在不行了,他早上起来要光着身子洗凉水澡,那是人干的事么?哪有这样糟蹋自己身子的?
劝?
根本不听,劝急了,木桶举着,光着健硕的上身,眼睛一撇,唰唰唰,刀子一样让刘胜和德喜如芒在背。
这祖宗半夜突然发神经,跑到厨房里,叮里浪当小半个时辰,香味弥漫半个太子府。
侍卫蹲点逮了好多回都没逮住,要不是安宁偶尔发现太子爷用枕头伪装的被窝,这夜半做饭大盗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
就在德喜考虑这事要不要上报的时候,梁俊一眯眼,王霸之气四溢,吓的德喜直接选择遗忘。
就这样和太子爷斗智斗勇两个多月,在距离中秋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宫里传来信,中秋当晚,皇帝陛下要大宴群臣,让太子爷准备准备。
“又是一年中秋啊。”
梁俊看着德喜手里递上来礼部策划的中秋宴会流程,看到中间有个诗会环节,不由的笑了笑。
“这是要给自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机会么?”
梁俊抬起手来,没有说话。
这三个月里,他几乎一言不发。
一来是没有敢主动和他聊天,二来自己一说话,其他人只会点头称是。
或者直接跪倒在地。
这让梁俊很不舒服。
因此梁俊也乐得自在,不说话就不说话吧。
嘴巴用来吃各种美食,他不香么?
好在经过三个月的相处,德喜已经习惯了沉默的太子。
两人更是有了默契。
梁俊一伸手,德喜马上就知道他要什么。
恭敬的递上来毛笔,梁俊接过来摊开纸。
这些日子里,他倒是一直都在练字。
只是根基太差,练了三个月,字算不得太好,却也勉强能够拿出手了。
主仆二人站在高楼之上,东宫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几日天气不好,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整个东宫被朦胧的雨幕笼罩,红墙墨瓦被细雨浸润,露出原本的光泽。
站在高楼之上,冷风吹来,非但不会让人觉得寒冷,反倒愈发的精神。
烟雨之中的亭台楼榭延绵到天际边缘。
楼下的羽林军身着黝黑的盔甲,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出现在梁俊的视线里,又缓缓的融入雨幕之中。
偶尔有休值的宫女,撑着一个油纸伞,缓步走在红砖铺垫的道路上。
忽而对面传来同伴的招呼,油纸伞停下脚步,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宫女撑着手,提着裙摆钻进油纸伞下。
偌大的油纸伞仿佛注入了灵魂,传来低低的莺声燕语。
一切犹如雨墨画卷般。
真好。
梁俊目送油纸伞消失在视线之中,忽而道:“德喜,你可曾听说过水调歌头之后无中秋。”
德喜一愣,有些意外,慌忙道:“回殿下,奴婢未曾听过。”
梁俊道:“哦,今日让你听一听,可好?”
三个月来,这是太子爷主动和自己说话,德喜又惊又喜,道:“谢殿下赏赐。”
梁俊抬起笔,准备写字,忽而道:“那你可千万别告诉皇帝。”
德喜如遭雷劈,脑子里一片空白。
“殿下,殿下知道了!”
他想要下跪求饶,却突然发现,因为恐惧,自己的双腿居然不听话了。
梁俊转过头来,露出微笑,道:“开玩笑的。”
说着也不管德喜怎么想,注意力又回到了宣纸之上。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梁俊挥毫泼墨,意气风发,仿佛苏东坡附体,李太白上身。
“不知天上宫阙,高处不胜寒。”
德喜突遭变故,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太子吟诗,不由得听了下去。
他虽然是个太监,但自小便跟随太子伴读。
因此单论学识,寻常秀才都无法与之相比。
只是听了这两句,心中的恐惧被惊讶代替。
忍不住叫好的:“好诗,好诗!”
梁俊转身道:“这是词。”
德喜骇的脸色煞白,改口道:“好词,好词!”
梁俊看着纸上的字,有些满意。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高处不胜寒!”
念了一遍,感慨苏子当真是大文豪,这样的词句,自己就算穿越百次,那也是写不出来的。
正要接着往下写,梁俊却停住了。
“哎?”梁俊握着毛笔直头疼,之前那种提笔就忘的感觉又上来了。
“好像不知天上宫阙后面,不是高处不胜寒啊。”
明明没写之前,心里还把水调歌头背了一遍,怎么这拿起笔来刚要写,后面是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低什么户来着?不知天上宫阙?对影成三人?不对不对。”
“不知天上宫阙,自挂东南枝?”梁俊用力的拍着脑门,看得一旁的德喜心惊胆颤,这祖宗又练的什么功这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举杯邀明月?”
“不对,不对。”
“不知天上宫阙,海日升明月,也不对。”
“宫阙宫阙,不知天上宫阙,明月,什么月,什么月。”
...
“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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