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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夜见黄泉 二十(2 / 2)

“终于到了这个时刻,为了你的前途和我的夙愿,契约解除。”捏碎了水晶坠子,笙从未笑得那么灿烂,“你自由了,永别吧。”

“永别了,笙。”最后紧紧拥抱挚友瘦削的身躯,佩特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轻快起来。

向着那无比美丽耀眼的城中央,笙走了过去。

兵仪,胧光,璋君,植椿荫,滕姬,郦道衡,深雪柔,还有他,都缓缓地靠近纹印的中央。

觉魂剑醒,风媒之花,万象凝碧,葬式之诗,死地,殄灭泫泣,锢囚千化……黑水姬的邪息泉一般喷涌出来,被他们尽数撕碎摧毁。

他们相视而笑——没错,向死而生!就是如此熠熠生辉的眼瞳与灵魂,向死而生的“愚者”的生存之姿美丽绝伦!愈是挣扎愈复沉坠,但他们的灵魂仍然高涨鸣动!

“恐惧吧,黑水姬!”生机从邪主的身上无可挽回地退却,但满城的花藤与纹印却高傲盛放着!

九鼎的吼号震动心魂,在那吼号中,最凶残的妖兽倾尽魂力赐予魔王以毁灭!

回旋的花海将魔气悉数吞噬,黑水姬的一切正被倾覆!

有生命般延展的逆转法阵将无尽黑雾化转为繁花,在黑水姬撕心裂肺的悲号中,芬芳的花瓣散落四周。

“少可笑了……”眼神恶毒,黑水姬的锁链狂乱鞭挞所有,“高阶魔物之所以为高阶魔物,就是因为不死!”

银色的爆炸将她抛飞,贺岩枋神情平静:“那就一次一次杀死你,直到你无法回生!”

黑水姬刚准备爬起来,地上银色纹印闪现,远程遥控的银之爆炸再次将她卷裹其中!

如此冷酷平静,黑水姬感到笼罩身心的怖惧!

在惊怒中她直冲向邪主,即使被银之烈火灼烧仍用锁链贯穿邪主的身体:“把法阵解除!”

已无余力修复自身,邪主在这次战斗中造成的全部伤口都裂开了,纵然如此她也没有解除祲润林染和逆转法阵。被璋君抱在怀中,她流血的唇依然微翘:“……一起沉到黄泉最深处吧,黑水姬……”

在九鼎的吼号中痛苦挣扎,黑水姬全身散发黑雾,妄图攫取魂力垂死挣扎!

“……虞轩,”气息奄奄的贺岩枋拾起银枪,耀眼的光辉刺痛了她的眼,“永别吧!”

伴随着贯穿血肉的残忍声音,银色的爆炸将一切都染为纯白!

黑水姬撕心裂肺的哭号伴着城市震颤不已,光辉散却后是狂乱盛放得遮蔽视野的百花,无休无止……

听着兽王鼎和黑水姬变了调的号叫,筋疲力竭的贺岩枋倒在地上。

旁边一个人影也倒了下来,状态很放松。

“贺兄……”声音依然清亮,那是笙。

“快要胜利了呢,笙。”即使不看也知道少年脸上带着稚气的笑容,贺岩枋笑着回应。

“对不起……”笙的声音低沉下来,“憎恨我吧……”

利用了自己和虞轩的感情,该说卑劣吗?贺岩枋只是微笑:“你的计划没有错。”

笙叹息:“低估了敌手的力量,在等待时有几次都觉得不行了……幸好你也在……真的,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幸好有你的计划。”贺岩枋侧过脸看满身血污的少年,眼神宽容。

依稀中他又看到不远处的邪主在吐血,面色如纸的她绵软倒在璋君怀中,竭力睁眼却渐渐不甘地合上了纤长的睫。璋君满脸压抑的恨意,至少在现在,多一刻也好,他不想让大家知道邪主已经亡逝!

黑水姬却看到了,她从火焰中踉跄走出,尖锐的笑声充满快意。

贺岩枋握紧了拳,而笙则轻抚邪主至死都没有解除的纹印,摇晃着坐起来:“……有什么可笑的吗?”

出口是邪主平静的声音,已经恍惚的黑水姬骤然一僵。

最后的演化,笙站了起来,以邪主的容貌傲然注视黑水姬!

精细至极的幻术终究派上了用场,笙连气息和纹印都完全化成了邪主的样子!黑水姬难以置信地注视他,眼神惊恐:“不,你不是……”

“我是谁?”笙翘起嘴角,伸手时百花飘飞,美丽盛大到极致,“你终究是低估了我们,黑水姬……”

应和着笙的谎言,兵仪他们也笑了起来。残酷声音彼此交织,将黑水姬最后的自信也粉碎殆尽!

然后贺岩枋抬手,砂砾化成的银枪贯穿了黑水姬的心胸。

刺耳的哭号充斥耳膜,耗尽力量的贺岩枋只能直视天空。一城的杀伐与悲号血雨般黏稠无尽,遮蔽了视野的红与刺痛魂魄的哭让他无法辨识事态,最后不想让汞滴到眼睛,他无力地闭眼。

腥风血雨中奔涌的魔气与花海百般碰撞,灵魂能感觉到那至纯的邪恶确实一点点地被化解,血与尸骸的气味渐渐被花香掩盖。

耳际多了昆山玉碎的声音,他知道那是璋君命终的时刻了。兽王鼎会吞噬献祭者的魂魄,而献祭者的肉身则会被献祭者本身最擅长的法术毁灭殆尽。

不去看璋君化为碧玉然后破碎的终末,不想听见兵仪的百万兵器贯穿血肉反噬她自身,竭力闭紧了双眼是不想让粉碎胧光的风媒之花的光辉透入眼帘……没有谁的死应该观赏。

“黑水姬……”笙用邪主的声音吃力说着,声音渐渐低微却至死不减傲气,“恐惧吧,在亡殁之时就已连接新的生命,我们会化作火焰、化为微风、化为尘屑……然后落地生根、繁衍不息,将你一次次拖回地府最底层,永无止尽……以后的黄泉之旅……请多指教了……”

“不!”被至深的执念缠缚,黑水姬嘶声号泣。

“哈哈哈……”明明已经被刀山剑阵扎刺得失去人形,兵仪还在微弱地大笑,“神军的蝼蚁们,很不甘心吧,最后平息了灾祸的竟然是阎楹九凶……我们杀入战阵只是因为恨铁不成钢啊……你们这些连血祭都没资格的废物……江山留给你们抢夺了,要是最后还是搞不出繁荣盛世的话……就将你们咒杀哦渣滓……”

九鼎的咆哮、泼面的汞雨和厮斗的爆风已经止息,冰冷水滴冲刷着水银,雨花绽放的声音几乎掩盖了黑水姬游丝般的啜泣。百万繁花在雨中散落,几乎要将他埋没。

美人之死犹如落花,灿烂到极致也凋落得盛大,转瞬消逝徒留哀伤。他苦笑,冷雨从他的眼角流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乘机流泪。

在隆隆巨响中他睁眼,奄奄一息的天道宫华贵散尽,也追随着主人倾塌。遮蔽天空的巨影崩塌殆尽,终于显露的遥远东方透出一丝微光,应和着零星燃烧的无色火焰,让静静插在废墟中的薄红、青花沉想以及银枪微微显露轮廓。

雨中寂静燃烧的银之火焰缓缓啃噬着残垣上颤抖攀爬的凌霄花,也缓缓迎接、点燃漫天落下的银桂、禾雀、木槿、山茶……

“……放心吧,已经可以了,沉眠吧,植造之邪主……”轻轻触碰那颤摇的凌霄花,他低语。

似是残留知觉,凌霄花终于顺从地燃烧起来,祲润林染化成的花海连同那联结全城的巨大纹印,尽数解除。

百色的花瓣融入了天色,盛大的毁灭之后,徒留虚无。

贺岩枋竭力牵起笑的弧度,破损的手紧抓见证战斗的枯萎落花与染血焦土,试图感受血祭者与恋人残留的痕迹。然而他的手里没有温度。

但确实存在着,也会一直存在着,那不会泯灭的心魂积淀在每一寸死灰里,会化为百花、化为烈火、化为青烟与微风,到最后化为新的心魂,至死无休地传承,无论多少次都会倾尽心魂战胜外敌的群龙之心。

“放心吧,我们会战斗下去,直到永远……”

——·——

尾声:

黄巢军收复了长安。

在大慈恩寺塔顶上静观残损帝都的崭新黎明,佩特拉无言。

“佩君。”温和声音在身后响起,佩特拉回头。

有那么一瞬他以为来者是笙。几日不见,贺岩枋的身影也变得瘦削,穿着白衫显得有点落寞。也许是在战斗中头发被邪物的污血沾染,他剪短了漆发,迎风轻扬的柔顺短发和笙竟然也三分相像。不过风变大时佩特拉看到了他背后松散编着的麻花辫,与胧光一样。

“贺参谋……”

“不,再也不是参谋了,瞒着上界做了那么多小动作,连庶民都当不成呢,”贺岩枋苦笑着坐下,轻轻拨弄瓦间新长出的纤弱花苗,“参与战斗的诸位都降职了,泰山那边……如果明音还活着的话,被挖出来后也得降职成下白泽吧……”

“那,你准备怎么办?”佩特拉问他。

他眺望远方:“继续战斗。黑水姬还有残党,无论追到哪里我都会杀下去……啊,听说黑水姬和你的母亲有盟约?”

“是啊,《天水禁言录》。黑水姬的残党说不定会逃到白世。”

贺岩枋温柔地抚摸花苗嫩绿的子叶:“你准备回去了吗?”

“嗯,师傅不在了,笙也不在了……”佩特拉眼里的悲伤如坚冰无法化开,“留下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会用我在这里学到的一切对抗母亲,带着美好回忆活下去,连同师傅和笙的那份……”

“可以的话,请让我同行。”

“诶?……”佩特拉望向贺岩枋,后者笑得清淡,漆黑眼瞳依然毫无动摇地容纳整个残酷世界。

“因为黑水姬的残党也有可能去了白世,不是吗?而且……我想暂时逃离这片江山。”贺岩枋的发被风吹动,被风声撩散的声音透着寂寥。

“谢谢你,前辈。”佩特拉微微一笑,最后望一眼残损的帝都。

“那么,我要走了,笙。”他伸出手来,幽蓝的魔法尘屑如花瓣飘飞满空,纯粹干净的颜色就像他从白世带来的琉璃苣,“战死者的历史只能任由生者书写,他们也许会发掘出你苦心隐匿的过去,也许会将所有咒骂加到你的头上,但这一切都无所谓,就算承诺会帮我平定白世却自私地毁约,我也原谅你了。在我的记忆里,你永远是最高贵的白,我唯一的挚友,远野笙……”

初生的日轮将城市与他们温柔涂染在瑰丽丹色中,受苦受难的城市缓缓醒转。动乱的漫漫长雨终于迎来终结,只有经历过才能明白,日出东方的灿烂与幸福。那积淀在每一寸土地的生机正慢慢勃发,无论经过多少次毁灭都顽强回生着。

“下一场战斗在哪里呢……”在飘飞的幽蓝尘屑中站起,贺岩枋微笑,“以后请多指教,佩君。”

“嗯,接下来的地狱之行,也请多指教了。”佩特拉向贺岩枋伸出手来。

他们静立了片刻,离开了风声飒飒的檐顶。瓦间从凄绝战斗中长出的纤弱花苗微微颤动,在那盛大得恍若幻梦的日出中,以美丽的生存之姿祝福着,他们背对那温柔丹色离去的身影。

夜见黄泉·终

——·——被遗忘主角的闲话

雪松:结束了呢……虽然感到沉重,不过这也是阎楹院最好的结局了吧。

伊凡:是啊……不过到这时还不是我们所知道的全部事实,虽然是一起离开长安,不过最终佩特拉老师还是没有成为贺先生的战友啊。

哈登:所以说在这之后还有余味很糟的后话了?

雪松:看来是的,战斗又回归到了白世。

所以这就是下一章:以恨封城。

——·——背景

中和二年(公元882年),唐军一度攻入长安,黄巢军“贼露宿霸上,调知官军不整,且诸军不相继,引兵还袭之,自诸门分入,大战长安中,宗楚、弘夫死,军士重负不能走,是以甚败,死者什八九。”(《资治通鉴·卷二百五十四》),这一次黄巢恨城民协助官军,于是纵兵屠杀,血流成河,谓之“洗城”。

——·——注释

(注一)薤上露,何易曦。露曦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这是古代挽歌辞《薤露》,而邪主回应的“蒿里谁家地,聚敛魂魄无贤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蹰”则是《蒿里》,两篇本为一文。译文是“薤上零落的露水,是何等容易干枯。露水干枯了明天还会再落下,人的生命一旦逝去,又何时才能归来?“蒿里”是谁家的天下(蒿里在泰山下。迷信传说,人死之后魂魄归于蒿里),人活着的时候绝无平等可言,死后就彼此彼此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鬼伯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一旦他叫你去,你想稍稍踟蹰一下也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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