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ValenCodlin从KingSize的大床上爬起来,愉快对着落地玻璃窗外的绿草地伸懒腰。他承认NeonCodlin住了个好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对方恶劣的习惯,他会很愿意每天赖在家里不去上学。睡觉不爱穿睡衣的小孩找到叔叔的衣服套上,不用穿裤子了,大腿只露出一半。浓烈的食物香味从卧室门外传来,让某种经过一夜挥发而逐渐淡薄的刺鼻味道失色了很多。
他光着脚一路奔到厨房,在切菜板前面发现了自己穿着为围裙的叔叔。ValenCodlin无限肯定,NeonCodlin是个很好的男人。因为他会做饭!
他一把抱住叔叔的腰把脸蹭上去,出于对食物的向往遗忘了自己一贯讨厌的某种味道。
[吃啥?]
问者无限兴奋。
[油闷大葱。]
心碎的声音。
[我不吃了,我回床上歇息。]
Neon转过身来,坏心眼地微笑着,看着晃晃悠悠的孩子的背影,发现套着自己衣服的Valen长得实在很瘦。这让身为监护人的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他突然想到,如果他那个叫Silva的弟弟发现自己的儿子被饿成人干一定会以此为理由来找他干架的。Neon很不喜欢这样,他打不过也不想和Silva打。他追上男孩子缓慢的脚步,抓住Valen细细的胳膊。
[你比较喜欢在床上吃么。]
一向很诚实的人回过头来,看着叔叔绚目的笑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否认的余地。
后来ValenCodlin就在床上饱餐了一顿,发现大葱其实也不是那么难吃。而且进食时特殊的地理位置让他觉得爽极了,仿佛又回到了N久以前他还占山为王的时候被人伺候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糜烂岁月。虽然现在伺候他的某人头发短了点,眼睛蓝了点,人长得白了点,而且笑容太多,但那毕竟也是个令无数女性为之神往的资产阶级王老五,让百万学子昂首仰望的伟大学者。NeonCodlin的存在让ValenCodlin的某种变态的虚荣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即使是这样Valen还是忘记不了他亲爱的绿怪兽,所以没有忘记在饱肚后随意发表一下评论。
[还是学校食堂做得比较好吃。]
Neon把盘子一个个罗起来,越罗越高,他一边收拾一边问Valen。
[你想回学校么。]
Valen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要不要我去和你们学校的人谈谈。我应该找谁。]
[校长。]
Neon温和的应声,然后沉默地收拾着盘子,无聊的Valen看着他,觉得沉默的叔叔在阳光中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漂亮到可以让人联想到艺术品的程度。Valen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是不好的,校长才是艺术的,他的叔叔根本就和艺术沾不上边。突然,他想起了某些乱七八糟的猜测。于是问道。
[他叫关筱禾,你认识他么。]
阳光中的NeonColdin明显迟钝了一下。他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拿起最后一只盘子,在嘴角挂上了叉叉的笑容。这是个出乎男孩子意料的反应,让Valen认为事情绝不简单。他快速又凶狠地扑到了Neon的身上,岔开腿坐在高举盘子的男人肚皮上,发现叔叔完全没有发福,这让他坐得不舒服。他不爽地用双手捏住对方的脸,鼓起腮帮子孩子气地问道。
[笑得那么诡异,一定有奸情。]
Neon不慌不忙地保持着平衡,对着骑在自己身上的孩子摆出愈发灿烂的笑脸。
[怎么。嫉妒呀。]
[恩!嫉妒!]
Valen把Neon的上半身往下压,放低到几乎头朝下的悬在床沿上,盗用着里的台词。
[现在你所处的地方是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江的护江栏上,若你此刻像蜜一般的唇中不吐露爱语,我就撒手把你和盘子都扔下去。]
Neon无奈地笑,摇头对胡闹的孩子叹息。
[你想让我说什么,小宝贝?承认我和关筱禾曾经发生过关系么?]
[没错。]
Valen居高临下,听到NeonCodlin特有的毫无起伏的温柔语调。
[他哥哥是我的中学同学。]
很大的一声闷响,还有清脆的伴奏。Valen趴在叔叔身上,觉得不锈钢互相撞击的声音真是难听。
两个小时以后,从家里出发的ValenCodlin,在回到学校的途中被人绑架了。
事情是这样的。
Valen走到一颗树下的时候听到有人吹了声口哨,他环顾四周,最后在自己头顶发现了一正对着他微笑的长发美人。作为一只合格的兔子,ValenCodlin虽然不太爱吃窝边草,但是对野草是非常有兴趣的,所以他也就顺便抬头眯起眼睛对人家笑了一笑。他不笑则已,一笑原本就不甚大的眼睛也就变成两道缝了。所以当两分钟后睁开眼看到一锈着太极八卦图的巨大棉被向他缓缓飘落时,一时适应不过来的某人只好张大了嘴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昏迷不醒的ValenCodlin就这样,很逊地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一个用乙醚泡棉被的现代化穷道士给裹起来架走了。这个很拉风很前卫很有科学意识行事手段很那个的道士叫什么并不重要,他是个配角。但他的委托者却算得上半个主角,人家有一个响当当地大名。
LossangelTerprojeans。
ValenCodlin睁开眼睛的时候,确定自己的运气不太好,或者很不好。他被绑住了,全身上下能动的只有眼睛和牙齿。他基本上没什么不良感觉,只是有点头昏,猜测自己有可能被人打了镇静剂。他尝试咬自己的嘴唇,痛感迟钝,并且发现肌肉无力。这太糟糕了,他喃喃自语。并且想到,如果Angel那个走狗运的混蛋东西正好没事一样地从医院里跑出来,这件事就会比现在糟糕一百倍。但是不会有任何其他的混蛋能把绑架这种无聊事干到这种无聊到变态的地步了,不会有了。意识到这一点,他变得悲观起来。
他无力地咬着嘴唇,告诉自己必须清醒点。他提醒自己想办法,他得从Angel那混蛋手里逃掉。他还想好好过日子,他不应该也不能被一个发育不良的臭小鬼毁了自己作为人类的幸福生活。但是情况很棘手,他大概能预料到某个心理变态的混蛋接下来会怎么对他了。他看着青绿色的天花板,只能看着天花板,眼球没办法聚焦,猜测自己的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馆材。
Angel会杀了他的,折磨他,折磨到死。那真的非常恶劣,尽管他有一些办法可以让自己不被杀死,但是为了实现,他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最后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的身体搞得不能行。那他就麻烦了,不管怎么样,如果身体坏了,某人会生气的。那家伙有着可以像踩蘑菇一样把人类踩死的无所顾及。碰到他Angel肯定是活不成了,方圆七百里内的生物恐怕也是不能行了。今天会成为一个值得世界人民哀悼的日子。
他还是希望这件事不要发生。他想着如果罪恶的Angel突然心脏病发作死翘了这个世界大概就能避免一场浩劫。生灵涂炭他看过,不想经历更多,他的愿望本来很简单,只想好好过日子。但是他确定LossangelTerprojeans大少爷不会理解他的这种看死人看到发腻的心态。以人家目前的行为,搞不好还很希望真地被什么神一巴掌煽死。他开始期待有奇迹产生。
好罢。他承认不大可能有人主动来救他,他的叔叔NeonCodlin是一个绝对民主甚至民主得有些冷漠的家长,而且他今天的遭遇真是咎由自取,他不能奢望他那民主的叔叔会干预他的私人仇恨,绝对不能。他的叔叔至少还是个人类,按照人类的逻辑,犯了事的ValenCodlin应该自己解决。
他继续思考。他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如果不是被绑着,他确定他能够有点作为。可是他现在只有嘴皮子能动,而且无力,连磨牙都不能行。他一点都不想任人宰割,他的思绪又转回Lossangel身上,面对现实,觉得很寒。他想起很多年以前自己还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生活时,看到的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凌虐。那时候他只是看着,以旁观者的眼光,意识到不完全的理性让智慧生物变得残酷。可是现在不是看着的时候了,ValenCodlin的身体被放在了压迫的最底层,他要面对的是以人力所不能改变的来现实在的考验。
他艺术的脑子要转疯了,即将罢工。他把眼睛闭上,觉得在恍惚的黑暗里自己大概能够稍微镇静。
关筱禾大约是在下午四点钟左右接到NeonCodlin的电话的,但实际上他并没有如ValenCodlin的监护人所预言地在半个小时后见到对方的侄子和自己的学生。他尝试着联络NeonCodlin,但是那个不负责任的该死家伙亚根就不开机。这让关筱禾觉得恶心,作为一个校长他当然不希望连续两个星期都听到学生被送进医院的消息。
他显得有些焦躁,走到紧闭的窗帘前,把窗帘打开一道缝,让阳关道透进来,造成了一道非常笔直的光束。那光在黑色的地板上前行,顺着刻意雕琢的沟渠被扭曲,形成了某种特殊的纹路。他回到桌前坐下,看着阳光,感觉自己镇定了点。右手覆盖在左手上,凸起的东西顶住了他的掌心。
他闭上眼睛,觉得累极了,一种心理上的疲惫,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过类似的感觉。大概,十一年。他有点怀疑自己正在老化。那本来是件毫无疑问的事,人类每时每刻都在老化,但是现在他的感受更直观,一种生命迅速流失的怅然。他才二十九岁,已经越来越多地注意到了眼角的皱纹。对一个还不到三十的男人来说,眼角有皱纹并不是什么正常的事。他知道那和他不良的习惯有关系,他喜欢迷着眼睛。他最近总是频繁地在眯眼,为了很多麻烦事,比如说,ValenCodlin。
关筱禾当了很多年校长,从没见过如此无耻的学生。七年前他父亲没死但快要死掉的时候他就已经拥有这所学校。他不需要请很多乱七八糟的人来扭曲他的校园,行政上的事可以全部交给副手打理。在这所完全不用担心生源的有名学校里,他所要做的一切只是沉默,他沉默地看着孩子们,一直在看着,看着,直到某个讨厌小孩的出现。
ValenCodlin就是那个恶劣的孩子,任性妄为,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这个让他旧病复发的惹祸精。关筱禾讨厌Valen,极端讨厌。他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有了,那种从身体内部给撕裂的感觉,仿佛在他的肚子里放一把刀,把他全部给割碎。血不断地流出来,将他的整个人淹没。可是因为某人,他现在遗忘不了,一旦想起就无法遗忘。他感受着手套下坚硬的触感,只有那样才能稍微安心,尤其是黑夜里看不到阳光的时候。
但是现在,关筱禾睁开眼睛。ValenCodlin失踪了,而他则必须为那个混蛋的死活浪费时间。就因为他是个老师,混蛋Valen的老师。他强迫自己把右手从左手上移开,朝电话话筒伸过去。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受够了,找到ValenCodlin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从自己的学校开除,永远也不要再见到那张嚣张跋邑的脸。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关筱禾说服着自己,至少Valen现在还是他的学生。而正像某个混蛋曾经计划好的一样,老师必须对自己的学生负责。
他准备再拨一次NeonCodlin的手机号码。电话在这时候响了。
关筱禾拿起话筒,电线另一端Neon的声音非常动听。
[你好,我是NeonCodlin。]
[你好。]
[打扰了,不好意思。]
[刚想找你。]
[为了Valen的事么。]
[ValenCodlin没有来学校。]
[我知道。]
电话对面的Neon沉默了一下,关筱禾没有答腔,听到对方继续。
[就在不久前。大概五分钟前,有人告诉我,我的侄子被绑架了。]
惊,他紧绷住拿着话筒的手臂。
[我很遗憾。希望他不要遭到伤害。]
他听到Neon带笑的声音。
[谢谢你。不过我猜那大概不大可能。]
关筱禾感觉自己的脸色不好。Neon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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