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lenCodlin。你看来头脑很热啊。失血不够多吗,要不要我替你把伤口弄大一点。]
[表!]
[真的?你的两只眼睛都变色了。]
变色。ValenCodlin愣住,半信半疑。他闭上眼,果然看到眼前有金光闪烁,脑中劈啪作响。他狠狠咬住指头,在心底默念着镇静。无心狡辩的时候,他听到校长坏心眼地说道。
[NeonCodlin告诉我你被人绑架时我还不太相信。不过事实证明他并没有养成说假话的习惯。]
Valen被惊了一下,他睁开眼,银色的双眸把漆黑的眼睛照得闪亮。
[我叔叔他……?]
[他下午打电话给我。说你是个怕死怕得要命的胆小鬼。如果我不来救你你就会把Lossangel烤成人干。Codlin家族的人总是会用些特异的表达方式,不过我没想到Neon说的竟然是真的,你看起来不太好,电池出问题了?]
Valen觉得这种时候自己只能惨笑了。
[我漏电了。Angel那个混蛋,他让我流血还把我的肠子捣烂了,这身体比我想象中的更加怕死,它不打算再多做忍耐了。如果我不能够快点找根电线把这些该死的能量导出体外,我猜很快,剩下不多的血液就要达到沸点了。您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么?]
他重重地喘了口气,头脑逐渐清醒,但身体却明显冰凉。
[校长先生,我不想就这么玩完,这实在是太傻笔了。您能帮我逃出去么。]
关筱禾低头,发出类似轻笑的响声。
[NeonCodlin是那种一旦你决定相信他的话就要相信到底的人。我原本打算来慰问遗体的。]
Valen哀求而费力地抬头仰望着不肯看自己的男人。
[您真不厚道,我好歹也是您的学生。]
[LossangelTerprojeans也是我的学生,你们两个无论哪一个出事了对我都没有好处。虽然……]
[虽然什么?]
关筱禾颔首沉默不语,继而用轻松地语调说道。
[那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
Valen紧张地等待下文,感觉身体里的水份因为焦虑而越来越少。关筱禾吊足了胃口才慢慢笑道。
[ValenCodlin,你能答应我留下那孩子的性命吗。]
[那您就会救我么。]
[我好歹也是你的老师。]
ValenCodlin抬起手臂来捂住自己的额头,擦汗。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觉得校长这话说得合他心意,或许还有些感动。他从手指的缝隙间像低头浅笑的男人看去。闪光的眼睛捕捉到一股和谐平稳的气息。男孩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任何褒义词来形容他那容姿不堪的老师,但关筱禾在此时无疑在某人眼中变得美好了。原因非常简单,ValenCodlin是个怕死的胆小鬼。
不过即使是这样,Valen也并不肯定他的好计划能够实现。他小心翼翼地挪动手指,露出银色的眼睛。得了,Valen告诉自己,他就这么一个机会,如果抓不住他就等着像只误入微波炉里的耗子一样被自己身体里的水份烧死罢。他望向低头不语的关筱禾,对方漆黑的眼睛缩在阴影里,Valen接触不到他的目光。
[我的血快流光了,校长先生,您看到了么。]
[差不多。Lossangel的攻击性比看起来要强。]
Valen焦虑地舔着嘴唇。
[他简直是深藏不露,有资格当选本年度最佳强奸犯。时间不多了,我需要您的血。]
关筱禾朝前走了一步。停下来,没有说话。
[校长先生,我知道这很无礼,但是……]
[你要多少。]
男孩子喘着粗气说道。
[全部。]
他似乎又听到关筱禾笑了,他从来也不会笑的校长今天似乎特别高兴。Valen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搞不好是幸灾乐祸。他狠狠地眨着眼,调整思维希望自己能在过电的情况下保持住理智。但是很多乱七八糟的事逐渐他的思想,他感觉自己就要疯掉了,他的时间已经不多。
关筱禾很久都没有回答,这把少年的理智逼到了崩溃的边缘。他焦急地盯着沉默的男人,模糊的轮廓在压抑的环境里显得安定。校长的行为就像某人无良的叔叔一样神秘不可预测。最后ValenCodlin意识到,自己的头脑真的混乱得很严重,竟然在紧要关头想一些没有关联的事。他根本无法避免把关筱禾和NeonCodlin混淆。他闭上眼,猜测自己的脑子已经被烧坏。
关筱禾在一片电光中伸手抚mo他的头顶,柔和的力度让焦虑的小男孩稍微感觉安心了一点。
[ValenCodlin。你觉得,这种要求,我有可能答应吗。]
[我保证您会活着。]
[真是大胆的保证。你凭什么。]
[您会喜欢和自己的学生探讨艺术的。]
关筱禾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他慢慢地动手梳理着被汗水弄湿的灰色短发,再度轻笑起来。Valen睁开眼睛,无法在颜色简单的男人身上锁定焦距。但他很明显地感觉到,黑白分明成了不一样的颜色。什么很根本的东西在男人身上被改变了。那带给他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他喘息着拉住关筱禾的手,抬起头来,神色凄迷地轻声乞求道。
[可以么……]
[可以啊……]
关筱禾保持着微笑说着,看到Valen在心满意足地逐渐萎靡。他注意到男孩子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左手,拉到自己眼前。失去了皮肤的食指露出银白色的金属骨骼,Valen0尴尬知道自己的秘密暴露在人前,动了动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疼吗?]
男孩子摇了摇脑袋,低下头,竟然脸红了。
[末端的神经已经全部被破坏了。]
[即使是那样,还是很疼吧。你就那么怕死?]
Valen自嘲地笑道,声音虚弱。
[当然。是人都怕死。难道您不怕么?那您真是个不合格的人类。]
校长沉思了一会,然后轻轻摇头,脱下手套丢在一边。那手指摆在ValenCodlin眼前,修长而美丽,是一双真正的,艺术家的手。苍白纤细却被筋脉缠绕,显得有力而灵活。关筱禾拽住Valen那只没有肉的食指顶住自己手腕,声音平静地说道。
[我很小的时候,比你现在还小,就已经开始向往死去更甚于好好生活。如果那时候不是NeonCodlin突然出现,告诉我,你应该活下去,关筱禾现在就不会存在了。那时候关筱禾在画画,认为只要有画画,就能够实现生活的全部意义。所以Neon一出现,我就被他诱惑了。我从来没看过像他那么美的人,逆着光走过来的时候就像个真正的天使,身体的轮廓是一圈金色的光亮。]
他将金属手指在没有弹性的皮肤上狠狠压下起,忍住疼痛拖拽出一道伤口,血从里面涌出来,放开ValenCodlin无力的手臂,任其坠落,ValenCodlin静静地听着,几乎就要虚脱,但还是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关筱禾抬起头来看着青绿色的天花板继续道。
[我原本以为,在遇到他,完成了那一副作品后,我的人生就完全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但是NeonCodlin害怕我死去。在我面前他比任何时候都胆怯,或许比你现在还要胆怯。说起来很好笑,他那时候极端的恐惧血液,总是觉得我会被脏东西杀死,于是不停的消毒。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几乎以为自己被人过分的重视了。甚至跟他一样养成了这愚蠢的习惯。]
[当然,其实那种重视一直存在,我不用感觉,因为某种理由,NeonCodlin从来都不忍放弃我。或许从他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起,或许,是命中注定。ValenCodlin,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他扳起Valen的下巴,低着头,居高临下,用漆黑的眼睛瞪住孩子。
[不……]
[那是他的恐惧。]
Valen感觉到温热的鲜血正顺着自己的下巴坠落,在平滑的地板上累积。
[NeonCodlin生长在一个特殊的家庭。他的母亲不允许他有任何软弱。很小的时候,他就开始接触死亡,却只能把对死亡的恐惧向死人发泄。但死人不会哭也不会尖叫,死人无法回答他的任何疑惑。还好,他最后找到了一个活人。等待了那么多年,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人跟他同病相怜。]
Valen被那血腥味刺激得晕眩,他没有多余的的力气去回应,他开始担心自己会得精神病。
[NeonCodlin实在是个笨蛋,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而压抑自己,宁愿把自己的人格扭曲也不肯放弃他所谓的正直。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一样变态的傻瓜了。他强迫别人跟他发生关系自己却从来没有过高潮。直到现在我想起跟他zuo爱的细节还是觉得恶心。总是能把自己当成一个奸尸的变态,和NeonCodlin这具烂不掉的尸体血肉相连,逐渐生长在一起,最后变成两具行尸走肉。]
[如果我不自杀,也许这样的蠢事就会一直反复下去。很好,关筱禾曾经死过。虽然那是个很痛苦的过程。不仅仅是因为你要看着生命逐渐流逝,还因为你要在被拯救的时候感受着身体的挣扎。但是那办法最后却成功了。]
[我认识NeonCodlin很多年,他只失去过理智一次。就是他发现我快要完蛋的时候。NeonCodlin推翻了自己的立场,只为了叫我生存。他再也不需要他的玩具娃娃陪着他一起面对黑暗。他也不会再有痛苦,或是给人施加痛苦。一旦放弃了尊严和正直,他就一无所有。连苦闷也化为虚无。]
[ValenCodlin。你相信人只要活下去,一切都会变得美好。但自从十三岁时认识了NeonCodlin,那种论调我就连想都没想过。NeonCodlin一直是个非常成功的生意人,但绝不是个好医生。他毁灭了我的全部对生活的希望,作为一种治疗抑郁症的手段。那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只能说,从一个没有希望的人将不会怕被任何事物打击这一点上来讲。Neon的工作完成得非常出色。可是他自己呢,我不是不敢想象,只是不能想象。]
他深深吸气,仿佛为了平复情绪。
[我很难受,至今想起来仍然难受。甚至,不堪忍受。NeonCodlin为什么要求我。为什么不求求他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放弃他见鬼的规则。就像你是个怕死的人类一样,他也是个人类。曾经的NeonCodlin和ValenCodlin一样,也流着Codlin家族优秀而狂傲的血液,也目中无人,肆意任性。可他为什么从来就不能让自己像你一样渴望好好活着?有时候我真的……]
他说不下去,摇摇晃晃地按住眼睛,听到Valen幽幽地声音。
[您恨我叔叔么。]
[那不是重点。]
男孩子在那拒绝中将头压低,他听到血顺着地板流淌,沉静得令人不堪忍受。
[可是您也并不打算为了自己好好活着,您既不怕血也不怕细菌。您甚至不惧怕死亡。]
[你说得对。他让我看见黑暗我也不曾给他希望。我们从一开始就坐在滑稽的翘翘板上。]
[我不明白。]
Valen抬起头,勉强睁开眼睛,充满迷惑。他看到校长从流血的手上取下一个物件。
[替我还给NeonCodlin罢。你想知道的,他都会让你知道。]
Valen伸手接住那在日光灯下刺眼的东西,凭着触感,知道那是一枚钻石戒指。
关筱禾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大概是在说着。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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