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瞳孔却一缩。
「和泥水次郎长并称上世代两大剑豪之一的刈屋景时?」
少年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我就说除了虚刀流外,还有谁会那麽蠢、又有那种需要和实力来夺刀?原来是他,幕府两大暗杀部队之一的首脑。」
少年又皱眉了。
「那他为甚麽不亲自来?是他的话,既有资格拿刀,想必也能接下我的一招。」
「你不是说出答案了吗?」
沙罗有些戏谑道。
「答案?是次郎长吗?」
少年明悟。
「听说两人虽是大敌,但由於刈屋景时不想分出生死,故而投靠幕府,以作後盾,避而不战。这江湖传闻,竟是真的,怪不得他不敢来。」
「正是,他要是来,却万一被次郎长的手下发现的话,那在次郎长占有地利下,他必死无疑。」
「因此他就派出你来了。」
「不,他最先是派了手下最擅长机密行动的一人前来,上神社偷刀的!」
「但他却不料神社已毁,看见我又没带刀在身,他不知刀在何处,故只能回去禀报,之後,就想出要你接近我的方法?」
「不错,我去登势酒吧的原因,是因为你的行踪,很难锁定,所以只能去你最常去的地方,等待时机。」
「但你不敢肯定一次就能问出刀的所在,而你也没有多少方法可以滞留在酒吧内,或是能接近我,故此,你就利用了生病,对吧?」
「对,像我这种人,除了抱恙在身,又怎会常停留在一个地方?」
少年听了,又是沉默。
「你说那麽多,是为了甚麽?」
沙罗直接回答。
「我需要那把刀,但我既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有重走一次迷阵的自信,又没有逃走的把握,所以……」
「你只能坦诚以对,是不是?」
「对。」
「……」
少年默然半响,问出最後一个问题。
「但我不懂,像你这样的人,刈屋景时又有何能耐,要你当打手?」
「……」
沙罗却没有为少年解惑。
「我来猜猜,是你儿子,对不对?」
「……是。」
沙罗终究还是点头。
「他就在他们的手上?」
「他就在他们的手上。」
少年望着那亡子归来的护身符。
「只怕……」
沙罗却是打断了他。
「我只允许自己抱有希望了。」
「……」
少年听了,也沉默了。
一方是战友的遗言,自己的约束,另一方却是盲女的希望,纤细的生命,这两者间,他究竟要选谁?
迷雾,仍是没散,反是掩袭了他的整个人。
他那心,就像这雾一样,那麽迷茫。
但他很快就做了决定。
他这个人,到了决择时,总是很快的,快得别人望尘莫及。
雾,又散了开来。
他看着盲女,盲女却是默默地等待。
她也只能等,惟有等。
「你拿着这把刀,走吧。」
沙罗听後,却是颤抖了一下。
「我也希望他没死,我也希望他们有些恻隐之心。」
刀,已交给沙罗。
这就是他的决断!
「你可以下山了,这迷阵,对外不对内。」
山林间,迷雾还是弥漫。
少年的身影,也隐没在烟雾之中,只留下一句话。
「有空再来。」
沙罗呢?
「唉。」
她只是幽幽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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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城西十里,地藏庙。
这是接头的地方。
沙罗来了,也看见了她的直属上级。
他的脸上,还是戴着脸具。
「那就是薄刀针吗?了不起,本来首领也只是想试试罢了,没想到真被你带出来了。」
那男人,语气中也有一些喜悦。
「哼哼,嗯哼哼。」
就好像要呼应他的喜气,一群孩子也从路旁经过,嘻笑着,玩闹着。
孩子本就应是欢喜的代表,不是吗?
他们的手上,仍拎着那些小风车。
而他们的快乐,都只不过是因为风车在转动罢了。
既单纯,又直接,也不会令人讨厌。
沙罗却认得,那些孩童,正是上次在跳蚤市场遇见的孩子。
他们仍是那样无忧无虑,呼天抢地。
沙罗听着他们的笑声,也开始想念她的孩子了。
那孩子的体温,好像还被她的身体记得。
她还知道,她的孩子最爱风车。
这些日子里,她几乎快把风车和孩子重叠了起来,分不清彼此。
但很快,就应该能分得清了。
只要他仍没有……
「那,把刀交过来,你这次任务就完了。」
男人已伸出手。
「——!」
孩子们手上的风车,却於这一刻,有一枝,戛然而止,停下了旋转。
停下了,那代表它的生命的旋转。
「——!」
沙罗睁大了她的眼!
「怎麽了?快交过来。」
男人大声催促。
「……」
沙罗恢复了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本来没有杀气的女人,此刻,连生气也没有了,连存在也快感觉不到。
剩下的,只是一具无意义的躯壳。
她却仍在微笑,仍是那温柔的微笑。
「我有点事,要告诉首领,是关於这把刀的秘密的。」
她心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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