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更衣室,朱颜笔直走向右侧那一排排货架,那无数白色尸袋在我眼睛里变的越来越大,我手心里全是冷汗。我平生看见的第一具尸体是我爷爷,因为是亲人也没有觉得害怕或者恶心。第二具就是那李建国,不仅差点呕吐,还害我好几天食欲不振。今天这是第三次,场面极度壮观。宜家,我突然想起了宜家,这是个摆满了尸体的宜家。
一排排的不锈钢货架侧面用大大的英文标示,从A一直排到K,按照两米的间隔均匀排列。三米多高分为七层,半米一层,每隔两米一个数字,从1到5,这跟宜家如出一辙,宜家每一样货品都有个精确的坐标,而这里每一具尸体同样如此,比如B27,指的就是第二排第二格第七层的尸体。
朱颜在C这一排停下,货架侧面有控制面板,面板上有1-5、1-7两组十二个红色按钮,加两个升降键,居然是自动升降,朱颜面露得色,恍若巡游领地的君主,这就是她的王国,这是属于尸体处理专家独有的骄傲。我想,她这么个娇小的个头,要是全凭自身力量搬运尸体,也确实难以想象。
朱颜按了35,再按了下降,伴随着咔咔咔的机械声响,货架中部一块钢板横着滑出,钢板上躺着一条尸袋,冉冉降下来,尸袋被撑的鼓鼓囊囊,显然内里那人生前体型健硕,看长度怕有一米八五的高度。
“扛上!”朱颜说。
我犹豫了一下,要说力气,我有,可是要跟尸体这么亲密接触,我心理非常抵触,就犹豫的这会功夫,屁股上又挨了一脚,不可理喻的女人。我只好弯下腰去,一用力,将那尸袋搭在了肩膀上。隔着口罩那尸臭依然非常刺激,胃部又在痉挛,我用牙齿咬住舌头,吐是一回事,当着个小女人的面吐又是另一回事,绝不能认怂,差点把舌头咬出血来,才忍住没吐。后来我才知道,这尸体完全不用人手搬运,有专用的铲车,这是老曹头再三叮嘱朱颜的结果。
出乎我的预料,尸体在低温冷藏的状态下,并不像冰块一样的坚硬,这尸袋在我肩膀上诡异的折叠起来,扛起尸袋,那钢板又咔咔咔的上升回到它原本的位置,我跟在朱颜后面,伴随着我的行走,那尸体的脑袋不断撞击我的臀部,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那种强烈的呕吐感又一波波的涌上来。扛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往卧室里走,边走边拍打她屁股,这景象是旖旎、热辣、刺激的,可扛个一米八五散发着恶臭的尸体就是恐怖且可悲的了……
我们走进那玻璃房间,朱颜指了指那尸床,我没好气的将尸体扔了上去,要说我现在的力气可真不是吹的,二百来斤飞出去,“嗵”的一声巨响砸在了尸床上。
“你摔碟子砸碗,甩脸子给谁看呢?”科学怪人透过护目镜怒视我,我挠了挠头发,摸到的却是帽子,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别处,朱颜啪嗒一声将无影灯打开,顿时四下里亮如白昼,黑色的房间里升起了一轮太阳。周遭的一切都已经看不清,眼前只有那张冰冷的尸床,和一个白色的尸袋,尸床前两个武装到了牙齿的屠户。
安静的可怕,只能听见水龙头没关紧,水滴缓缓掉落在水槽底部的声音,答……答……答……玻璃反射着无影灯的光,我能从玻璃里看见自己的样子,黑色的皮围裙闪闪发亮,耳边却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音乐。
一个粗砺的像嗓子被镪水毁掉的声音,应该是个男子在不断咆哮,听不出来唱的是什么,却能感觉到歇斯底里的疯狂,那声音简直是从嗓子眼里爆发出的火药,又像是只被猎人重重围困的狼在绝望的嚎叫,背景乐的鼓点密集的像是台风中的雨点激烈的拍击着铁皮屋顶。
“毁灭交响曲,败血症的作品。”朱颜兴奋的打了个响指,“开工!”
她两只手指指着那尸袋,点了三下,节奏跟背景乐竟奇妙的配合在一起,我万般无奈的上前,看了看袋口的白色吊牌。白色吊牌上是这么写的,胡鹏,37岁,连续**幼女入狱,狱中被殴致死,家人拒绝领取尸体,入馆时间是一九九九年六月。
打开尸袋首先露出来的是一个光头,灰色发青的脑袋,头发停留在半寸再也不会生长,眼睛是张开的,却是淡黄色,像玛瑙那样的浑浊。肤色黑灰,鼻孔和嘴巴里都赛着白色的棉球,那恶臭更浓,我被熏的有些晕眩,我把头侧向一边求助的看朱颜。
她不屑的摇了摇头,从旁边的不锈刚矮柜上抽出一把一尺来长,雪亮的尖刀,从尸袋底部刺入,正好是尸体两脚当中的空隙,随即刀尖反转向上,刺啦的一声,势如破竹的将尸袋一分为二,放下刀,将尸袋往两边一掀,那**的尸体就展露在我面前。
这胡鹏生前异常健壮,虽说死了两年,可是胳膊上大腿上依然看得出肌肉虬结,一块一块的都是腱子肉。腹部高高鼓起,有如怀胎六月的孕妇,致命伤显然是肝部的穿刺伤,已经经过缝合,依然是触目惊心蜈蚣般的线痕。肝部,我之所以能准确的说出这部位,全靠老曹那本人体结构学。
尸体两腿之间挂了硕大的一坨腌臢物事,黝黑的深紫色,又粗又长,天赋很是有些本钱,可是想到这杂碎吊牌上写的连续**幼女入狱,我就有些作呕,幼嫩娇小的孩子经过这物事的摧残,哪里还有命在……肛门里似乎同样也塞有白色的棉球。
我手脚冰凉,呆若木鸡,冷汗似乎已经湿透了背部的衣服,衣服已经粘在了我背上。那朱颜却也不理我,去旁边矮柜又端了个不锈钢托盘过来,托盘里平铺着许多金属器械,她将托盘“咣”的一生扔在尸体头部,这才将我从魂飞天外中唤醒。
她拿起一枚镊子,从尸体鼻孔中挟出棉球,一个,一个,又一个,似乎没有尽头,她的手稳如泰山,没有丝毫颤抖,一派轻车熟路。当鼻孔嘴巴和肛门中的白色棉球都掏空的时候,尸体那鼓胀的腹部似乎渐渐的瘪下去,我确定我看见淡淡的绿色烟雾从鼻孔、嘴巴和肛门散发出来。恶臭更浓,我已经快要窒息,那仿佛是一万只死老鼠同时在腐烂的味道。
我打开口罩,胃部如江海翻腾,一口黄色的胃液如箭一样的喷出,朱颜却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那清脆的笑声伴随着毁灭交响曲,在巨大的房间里反复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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