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毒解了没?”我问,老佘用力拍了拍胸膛,他说:“这不活得好好的么!隐谷善用毒,这唐门却更是用毒的大行家。多亏了骨灰盒啊,我那时候那副德行,既无法坐飞机,更没办法坐火车。他连夜驱车两千余公里,把我带回了唐门,这所谓,善毒者亦善医,骨灰盒有个妹妹叫做唐安,这是个锦心绣肠、冰雪聪明的姑娘,就是她救了我!”
“你还有个妹妹啊……”我看向灰,他点了点头,我腹内的疑问却越来越多,唐门传承一千余年,根深叶茂,人才济济,这被派出来单枪匹马的闯荡江湖,还要替家族赚取巨额的金钱,这等苦差事,怎么就会落到骨灰盒的头上,究竟是对他的倚重?还是对他的历练?还是族内的排挤?
“为了让人屠放心,骨灰盒连夜找了具体形跟我差不多的尸体,砍去十指,如拷贝般布置上一千三百七十二道疤痕,再在我的房子里布置了一起燃气泄露的爆炸事故。从此杀手之王的榜单多了个人屠夜雨,少了个狗王佘天昆。魔都晚报的头版头条啊,西郊豪宅燃气爆炸,死者生前惨遭凌虐!”老佘笑着说。
“这杀手公会如何确认是人屠夜雨杀的你?继而让他上榜呢?”我很好奇的问。
“上榜是每一个杀手的梦想,可是没有实力的话,也等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标靶,所有杀手想杀之而后快,取而代之的标靶。没有实力的断然没有这个胆子冒认,而在确定狗王的死亡之后,也只有人屠夜雨能说清具体的死亡特征,与杀人手法,他上榜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骨灰盒对这事始终沉默,他就像黄浦江底的石头,在我伤愈后,我回到了魔都,成了西郊动物园的守夜人,我重新开始养狗,训狗,组建起这支全新的狗群。”老佘说。
“唐安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啊?”我问老佘,老佘看一眼灰,灰死灰色的眼睛里,灰色益发深沉,连瞳孔都开始发灰。
“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安安静静的一个姑娘,安静的像是春风拂过,安静的走路也没有声响,安静的像是夏夜里的星光,你要是以后上停跳网站,无妨看看,杀手之王榜单上排九十一的安静的安安。她五年前满了十八岁,去了帝都闯出了这个字号!”老佘长叹了一声。
“她十三岁就能解那销魂蚀骨的毒?这是天才才能办到的事吧?”我问,这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了,现在看来,这两兄妹在唐门的日子也不好过,灰是个男人,也就罢了,但是如此出类拔萃的一个女孩子,不大力培养,好生**,却派出来做杀手,而且是兄妹双双被打发出来,还故意让他们俩一南一北,无法彼此照顾。这唐门内必有隐因!
“是啊,当年她还是个孩子,仅仅取我一滴血,就分析出了销魂蚀骨的二十七种有毒成份,再用三十二味奇毒,用攻、引、散、化、克、围、染、变八法解了我身中的销魂蚀骨,虽折腾的我死去活来,好歹是保住了我这条命。这孩子原本该是唐门内外八堂里面医堂最好的继承人啊……”老佘突然就住嘴不说,灰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灰做了个在嘴唇上拉动拉链的动作。
“哈哈哈,喝酒喝酒,不说了!不说了!”老佘有些惴惴不安,他疤痕累累的老脸有些泛红,我果然猜对了,这对兄妹不知道什么原因,在唐门内确实是遭到欺负、排挤,打击,甚至可以说是迫害了……这事就算我想管,我又算老几,这唐门随随便便派出来的这两兄妹,就占据了杀手之王榜单的两个席位,哥哥第八十二位,妹妹第九十一位,可是我依旧愤怒,我为朋友遭受到的这种不公而出离的愤怒。骨灰盒,轻轻拍拍我的肩膀,他说:“这……事……你……们……都……不……许……掺……合……进……来!”
我和老佘默然,就算想掺合,掺合的进去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话是一点也没错,渡者六道、骨灰盒、狗王、安静的安安、朱颜看似个个如履平地、闲庭信步,实则火山汤海,荆棘满途。唐门、隐谷的弟子已经领教过了,那些其他的门派难道会老老实实蛰伏不动?眼前这潭水已经浑的如墨一样了,对这个地下世界,我了解的越多,就发现我更无知,这江湖就像是块沼泽地,一旦踏足其上,就必然越陷越深。
唐安,灰的妹妹,安静的安安,难道她杀人的时候也很安静吗?还是她的武器或者是杀人的方法很安静?帝都除了这安静的安安,又有哪些精彩的人物?想来也是虎踞龙盘之地吧?这唐安,叫灰又如何能放得下心……我正自胡思乱想间,灰踢我一脚,他说:“饱……没?”我点了点头,他穿起衣服,他说:“撤!”
唐安这事,就像是扔进了粥碗的一粒老鼠屎,大家的兴致都被败坏到了极点,我也意兴阑珊起来,老佘更不待说,这唐安还是他的救命恩人,说是恩同造化也是说得的,我穿好衣服,灰拎起琴盒,依来回路慢慢往回走。我回头看了眼狗王,他懊丧的很,他蹲在那,脑袋夹在两腿当中,就像是只啃坏了家具的斑点狗。
等走出西郊动物园那扇偏僻的侧门,骨灰盒放下琴盒,走了进去,把小门从内锁好,继而又灵动的翻了门出来,他说:“走……走……吧”他眼睛眨了两下,这是什么意思?我完全没有头绪,是搞基的翎子?我可是直男,而且绝不可能会被掰弯。翎子魔都俚语,暗示的意思。
我们沉默的顺着宽阔的虹桥路往东走,灰走在我的外侧,他从跟我并肩,渐渐略微落后于我,渐渐落后一步,两步,三步,我好奇的停住,转头看他,他又眨了两下眼,他朝前方扬了杨下巴,我只好继续走,奇怪的是他的琴盒已经背在背上,而非拎在手中。
已是深夜,虹桥路上车辆很少,隔着隔离栏的马路对面,有辆黑色的别克商务车,慢如蜗牛般开着,车窗的缝隙里烟雾蒸腾,音乐震耳欲聋,放的是美国黑人的嘻哈乐,似乎车内有不少年轻人,看这样子,已经都喝了不少。橘黄色的路灯下,黑色的柏油马路,这辆车和我们隔着马路中间的隔离栏匀速前进,我摇了摇头,这帮枪毙句,千万莫来惹灰,否则真的是WHOZUOWHODIE骨灰盒现在的心情可不怎么好,全给杀光也是有可能的,我正替他们操着闲心的功夫……
那别克车的左侧车窗突然急速的下降,车窗内出现了五枝黑洞洞的枪口,五条火舌在那瞬间点燃,就像是五只燃烧不够充分的焊枪,又像是死者灵堂上熊熊燃烧的牛油蜡烛……我的瞳孔在急速放大,就有如电影慢镜头回放一般,我看见那黄铜色的弹壳,像是雨点一样叮叮当当的洒落在路面上,空气里充满了浓裂刺鼻的火药味……
这回,死定了……这是我死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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