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此去越南必定是大手笔!大阵仗啊,若能亲眼见一回,渡者六道出手的盛况,虽死无憾!一个杀手组织要硬撼一个国家,即便不是那种摆好了阵势两军对垒的交锋,却依旧是气吞山河,绝后空前。我眼神狂热的看着老乌贼,他的脸色却突地沉了下来。
“不该问的事情不要问,我也不会说,这类行动,带上你,不仅帮不上忙,还要顾虑你的安全,分出人手来照顾你,这不是看电影,这是提着脑袋走钢丝,你一天进不了杀手之王的榜单,就永远没有参加行动的资格。”老乌贼这话说的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虽然难听,却也是实情,谁也不怨,只怪我自己实力太差。
“我是不是可以从停跳上接订单了?不然我要怎么进杀手之王的榜单?那可是需要时间,还有订单的积累才能登榜的。”我抱怨了一句,因为一直以来,老乌贼都不让我接订单,并美其名曰为,时机还不成熟。
“不着急,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另一条路径,可以直接挑战榜单上的人,胜者便能取而代之,你莫非想做第二个魔都之虎?”老乌贼冷笑起来,魔都之虎是朱颜死去的男人,杀人杀的太多,以至成了失去控制的烟鬼。可是直接挑战杀手之王榜单上的高手,那跟自杀也没有太大分别,现在的我去挑战,死亡率是百分之百,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行了,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回去吧,有个事蜘蛛让我告诉你,榔头扬立军的一审判决下来了,死刑立即执行,他没有提出上诉,那位因抓到他而立功受奖的万副队,现在要叫做万队了。他替榔头申请了注射死刑,而非枪决,减少榔头的痛苦,也能留个全尸,可惜被驳回了,说是榔头罪大恶极,民愤极大,不枪决不能平民愤。行刑时间,就在明天上午九点。这个事,你自己斟酌,要不要让小婷去送他这最后一程,要去的话,蜘蛛会协调好一切,你也放假半天。”老乌贼说完,拔腿就走,完全不给我征询他意见的时间。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让我有点发懵,这三个月,小婷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及过榔头,我和小婷,加上个小黑,一直以来都刻意的在回避任何有关榔头的话题,这一次却是避无可避了。
我垂头丧气的走出去,步履沉重的像灌了铅,我不知道要怎样开口将这个噩耗告诉年幼的小婷,她的杨叔叔明天就要死了,这次将是永别。让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去直面自己最亲近的人死亡的那一瞬间,是不是太过残忍?
我走出这个房间后,转身才发现这也是那许多正方体之一,我依旧身处深不可测的地底,银色的大门上雕刻着那个银色的容器,我六神无主的看着那个图案,站在原地发怔,三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婷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走进了我的心底,她就像是我最为贵重的珍宝,就像是我的家人,我的妹妹。
她脸上好不容易才绽放的笑容,会不会因为这次沉重的打击而枯萎?我没有答案,瞒着她?我摇了摇头,这孩子实在太过聪慧,瞒是瞒不住的,她跟榔头分别那晚的对话,就像录音一样在我耳边反复响起。
“杨叔叔,我知道,据说每一个上刑场的人都要抽一根烟,喝一碗酒,吃一块肉,这样死的时候才像个男子汉,你怕没人给你买烟,所以自己先备了一包。”
“恩啊,叔叔就是死,也想像个男子汉呢,我不怕死,我怕没人给我买烟,你还太小,你也没钱,你还不能跟别人说话。”
“小婷有钱,小婷可以先写好字条再去买!”
若是不让小婷去送这最后一程,怕是就辜负了孩子的这番诺言吧,这将会是她这一生的遗憾,我长叹一声,一只手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扭头一看,是七扭八歪夹着裤裆走路的第四。
“船到桥头自然直,老乌贼让我送你出去。”第四用手指指着一个方向,远处是一部嵌在墙里的电梯,我朝第四拱了拱手,朝电梯走去。是啊,船到桥头自然直,该面对的躲又有何用?江湖如此,人心亦如此,生离死别又岂能例外。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倒也去了我一块心病,倘若每天来一次带我飞翔,我真的会疯掉,天天自由落体的拍在那沙池里,谁受得了?幸好这只是老乌贼的一次恶作剧,这电梯显然就是以后日常进出训练基地的通道了,在虹膜扫描仪上确认过权限后,电梯开始上升。
电梯的出口,居然就在曹公馆一楼大厅,伪装的很好,我从壁炉中走出来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壁炉的内壁是一个可以转动的暗门,电梯就藏在那暗门后面,断路穿山名不虚传,果然是精于机关消息,假如虹膜扫描错误的话,电梯内会发动什么厉害的埋伏,我是难以想象,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我没有直接回家,我得替小婷准备明天的送行之物,我在离家最近的农工商超市逛了大半天,一包软中华,一瓶五粮液,一只外酥里嫩的红烧蹄膀,好烟、好酒、好肉,平日里抠抠索索惯了的我,这次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或者心疼。
最后要买的那样东西,却是费了挺大的劲,跑了十几条街道,才在一家大饼铺子里找到了榔头心心念念的老虎脚爪,却是卖剩下只有一个,长相丑陋,七扭八歪,估计也好吃不到哪里去。
只得跟封了炉的老板打躬作揖说了半天软话,递了半天的烟,老板也是个好说话的,一听由头这是断头饭,居然打开大饼炉重新生起火,烤了一炉新鲜的,热气腾腾挑了十个饱满壮硕,金澄澄的老虎脚爪给我,为了付钱不付钱又好生掰扯了一番,最后我扔下一百块,拔腿就跑。
回家的路,本该是欢快而轻松的,我拎着一大包的东西,在我家楼底下,抽了整整三根烟,我仰头看着自家里窗户中透射出的橘色灯火,却举步维艰。
钥匙在门锁中转动的时候,就已经听见,小婷从她的卧室飞奔而出的声音,她欢天喜地的叫起来,“黑长老,黑长老,哥哥回来了。”大门自内被小婷打开,小婷拿着双拖鞋,迎了上来。
随即,她看见我拎在手中的透明塑料袋,看到袋子里一只只金灿灿的老虎脚爪,拖鞋突然坠地发出啪啪两声轻响,她的欢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薄薄的嘴唇在剧烈颤抖,她黑漆漆的眼睛无助的看着我,妄图从我这得到肯定的答案。
我终于知道那些穿着黑衣,穿行在乡野,将前线阵亡将士的死讯,带给他们家人的信使是什么样的心情了,自责而愧疚,我就像是一只不详的乌鸦,给人们带去伤痛与泪水,带去代表死亡的黑色,像利斧一样斩断那生的希望。
小黑破天荒的没有出来捣乱,它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我硬起心肠,点了点头。
“明早,九点,枪决,这就是他的断头饭,他的烟、酒、肉和老虎脚爪,你去不去?你要去,哥哥陪着你去!”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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