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刹,佛经中指的是恶鬼,《慧琳音义》曾有记载:“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这罗刹本身就代表着残忍、暴虐、邪恶与灭绝,这以血罗刹为名的禁术,更是残忍的令人发指。
我不敢想象陈昌的女儿是如何在茫茫夜色中被掳走,又是怎样被炮制成了一个血奴,我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的酒杯,我真切的感觉到一种物伤其类,兔死狐悲的哀伤,这是人间还是地狱?那清澈的酒液渐渐就变成了一片血海,这血海无比的黏稠,缓缓流淌、慢慢旋转,一个个血泡咕嘟咕嘟的从血海中缓缓升起,更有无数惨白色残肢断臂在血海里载浮载沉,空气里充斥着撕心裂肺的哀嚎,意志崩溃寸碎的求饶,咆哮如雷的怒骂,铭心刻骨的仇恨,纵死也不肯瞑目的怨憎,血雾飘摇,惨嚎声声,在那片血海的正中,一个人赤裸着上身盘腿而坐,血水不断冲刷着他的身体,有如海浪在冲刷着坚固的堤防。
在他的身后有一个若有若无的巨大的黑影,这黑影时而凝聚,时而扭曲,时而清晰,在清晰的时候能看见这条黑影有一颗巨大的牛头,牛头双目紧闭,面露狞笑,在他的脑袋两侧一左一右赫然是黑漆漆的两只弯角。
“菜刀,你怎么了?”蜘蛛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这才回过神来,“没事,走了一下神……”我竭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安与恐惧,是的,我在恐惧。
倘若我是那陈昌,被掳走的是小婷或者蜘蛛,我该怎么办?法律、警察、媒体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我,我只是一只躲在远处默默啜泣流泪没有爪牙柔弱的羚羊,眼睁睁看着狮子将我的孩子,我的家人活活撕成碎片,再连皮带骨的吞入腹中,我连上去踢狮子一脚都做不到,当狮子走远后,我在那浸透了亲人鲜血的大地上,长跪不起,就连自杀的勇气也没有,因为我不仅保护不了我关心的人,就连报仇也是痴人说梦……我有何面目在黄泉之下与她们相见……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弱肉强食,亘古不移的生存法则,在黑暗世界里,在强者的眼中,弱小的人类与蝼蚁并无不同,这话虽然不中听也很残忍,但事实就是如此,风间纲的眼里血奴与晚餐的生鱼片没有区别,你要贯彻自己的正义,要守护自己关心的人,要秉持自己的道,你就要有相应的实力,菜刀。就如同我们要动那风间纲,就不得不考虑风间拓海的存在一样,”老乌贼淡淡的说,他却又一次看穿了我的心事,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有一丝欣慰与鼓励。
我用力点了点头,老乌贼微笑,拈须不语,我举起杯,跟老乌贼碰了一碰,“我猜你们一定动了那风间纲,不是么?我敬你们,老乌贼!”我一饮而尽,老乌贼微笑,他镜片后的眼睛迅速的亮了起来,他也举杯一饮而尽。
“当日,在日本的只有我、羯蚁、避役三人,按说找个失踪女孩是绰绰有余了,等打听清楚后,是风间纲下的手,这却是有点棘手了,有句话叫作打狗还要看主人,动了风间纲,难免就会惹出风间拓海,这风间拓海近些年虽然已经很少出手,可是实力却是深不可测,所以我就存了个先礼后兵的心思,我托了那山口组与日本杀手公会的熟人,从中斡旋,不管死活吧,就算是根人棍也好,先把这陈昌的女儿弄回来再说,按说,这血奴数量众多,为了一个血奴跟咱们渡者六道大打出手,想必那风间纲自己也会掂量掂量轻重。”老乌贼说。
“等等,血奴数量众多?究竟有多少个?”我突然留意到了这话里话外的关键处。
“你不要着急,慢慢听我说。”老乌贼的记忆闸门悄然开启,十年前的那段往事如黑白老电影一般开始重现。
老乌贼穿了一身雪白的日本和服,跪坐于草绿的榻榻米上,双手按在膝盖上,脊背挺的笔直,他面前是一个黑色条案,擦拭的纤尘不染,锃光瓦亮,条案上有一盏造型古朴,却别有禅意的竹灯笼,窗外的风吹进来的时候,那橘红色的烛火就开始轻轻摇曳。
条案对面也跪坐着一个男子,这人三十来岁年纪,穿了一身黑如暗夜的和服,从各个标准来说,长相相当的俊朗,剑眉星目,鼻梁挺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邪异,邪异的地方是他的肤色,不白,不黄,不黑,也不是古铜,而是粉色,就像是飘落的樱花,又像是子弹射暴头颅腾起的血雾。
那妖异男子双手按膝,十分礼貌的朝着老乌贼弯腰鞠躬,他一面鞠躬嘴里说的是:“曹桑,久仰久仰,久闻你们渡者六道的大名,今日一见,十分荣幸!在下,风间纲!还请多多指教!”
“我们也无需如此客套,无妨快人快语,我今日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向你讨要一个人,一个中国人,还望风间纲先生,能给我这个薄面!”老乌贼微笑着拱手回礼,目光直视着风间纲的眼睛。
“中国人?若是有您这样尊贵的中国客人远道而来,我风间纲从来都是倒屣相迎,您这讨要二字,我不是太明白,曹桑!”风间纲一脸的大惑不解,老乌贼也不解释,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案上,轻轻推过去,照片上的姑娘有着一副无邪、灿烂、青春的笑容。风间纲无所谓的瞟了一眼照片,嘴边开始有了一丝讥嘲。
“这个姑娘无论是死是活,是血奴还是尸体,我都要把她带回去,还请你给我一个方便!”老乌贼说,那风间纲却突然狂笑起来,仿佛他听到的不是一个请求,而是这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那张俊朗的脸上肌肉扭曲变形。
“给你一个方便?谁给我一个方便?你莫不是以为这里是你的魔都?这里可是东京,你轻飘飘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从我这里带走一个血奴,传扬出去,岂不是我日本忍道怕了你渡者六道?这可就有很大的不方便了!”风间纲从跪坐变成身体前倾,如同一条毒蛇般的越过台面,挑衅的靠近老乌贼,他的眼睛里只有彻头彻尾的疯狂,与歇斯底里。
“呵呵,古人说的好,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给您添麻烦了,既是不方便,这事也就罢了,告辞!”老乌贼洒脱一笑,站起身来,一抱拳转身就走。
“曹桑,有一句话奉送,这里是东京,给人添麻烦还是要想想清楚的,小心回不去魔都噢。”风间纲对着正在拉开纸门的老乌贼说,老乌贼背对着他,听到这话,拉门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一下,嘴角却荡起一丝不折不扣的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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