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战场上阴风阵阵,黑漆漆的天穹之上不见星月,罗刹鬼捶胸顿足,不断怒吼,这咆哮如闷雷般轰隆隆在半空炸响,那些难以统计数量的游魂们已经分散开,他们飘荡在古战场各处,这些透明的游魂们身上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就像是海底的蓝色水母,这光幽暗、缥缈,时明时暗,就像是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漫山遍野处处都是鬼火,游魂们奉罗刹鬼之命,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那只小东西的尸体。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整个幻境之中寻找不到任何闯入者的气息,游魂们飘荡在树林里、石缝间、地底下、将整个幻境翻了一个底朝天,依旧一无所获。即便如此,这些死后还要遭受奴役的游魂们也没有选择放弃,对游魂而言,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找不到目标的话,罗刹鬼却可能迁怒于所有的游魂,幻境之中的这位暴君,从无任何道理可讲。
白板在罗刹鬼的体内,游魂们对于罗刹鬼本能的畏惧,使得他们压根不敢直视罗刹鬼,更不敢探查他的身体,白板在罗刹鬼身体内前进时,发现的第一个异常,就是罗刹鬼的身体强度远超地球人类,人类的肌肉、骨骼、皮肤与罗刹鬼比起来就像是白纸一样的脆弱,虽然外形相似,内里却是判若云泥之别。
打个比方来说,这罗刹鬼的身体与罗刹之巢那主通道的坚固程度相仿,肌肉这些生理组织好像混凝土一样厚重,而罗刹鬼的骨骼就如同混凝土内部的钢筋一样坚固,堪比金属的密度与强度,才能撑起这副百丈高的巨大身躯。
这种质的差别,造就了罗刹鬼的强大,这是一幢能思考、移动、自行补给并做出攻击的摩天大厦,不,莫如说战斗堡垒会更适合一些,在浩瀚无边的宇宙里,某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是否真有许多这样强大的生物聚族而居,白板不得而知,白板只知道同样为战斗而生的自己,当下必须要战胜这个无比难缠的对手。
值得庆幸的是,在罗刹鬼的喉部白板找到了类似于人类声带的器官,由声带肌、声带韧带以及粘膜组成的发声器官,外形看上去颇为不雅,神似女性的生殖器,左右对称的红色粘膜之间有一道大大的裂缝,如同一条狭窄的山谷一般,这峡谷入口不断在蠕动与变化,一会收窄,一会变宽,峡谷深处狂风般的气流经过这裂缝时,冲击与震动到左右两侧的粘膜,就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罗刹鬼依旧在大肆咆哮。
有了“鼻屎躲避赛”的胜利经验,这峡谷内肆虐的狂风已经奈何不了白板,白板小心奕奕的接近那红色粘膜,这东西既结实又弹性十足,人类世界里的蹦床材质跟这玩意很像,可是落在那上面的感觉实在非常糟糕,高速的震荡让白板几乎无法落足,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一只蚊子要怎么停留在一根急速震荡的琴弦上?这种震荡会不断的将白板弹开。
白板姑娘选择后退了一些距离,把自己的身体变回了自己最喜欢的白色,随即施展出自己那刚刚领悟到的“风中之羽”身法,这种短距离内的急停、冲刺、转向之术,最是适合小范围内的闪转腾挪。
罗刹鬼的喉部仿佛骤然下起了一场大雪,一点白色的雪花出现之后,又紧跟着出现了第二片,第三片,直至铺天盖地无法计数,这白色雪花就像是电视机没有信号时候的画面,雪亮的一片,耀眼欲盲,这可不是什么真的下了一场雪。而是在电光火石的刹那在高速机动的白板。
白板姑娘从停留到消失的速度实在太快,在一刹那间做了数千次数万次的穿刺,空间中残留的白色甚至来不及消失,从而形成了这么一片白茫茫遮天蔽日的大雪。这白色大雪渐渐自行慢慢消逝,从无数片雪花又再度变成了小小的一片,那是悬停在空中白板的身体。
罗刹鬼那响遏行云、声震大地的咆哮在这刹那之后突然消失,就像是广场上伴奏的收录机突然被拔掉了电线,漫山遍野的蓝色游魂们不知所措的纷纷转头,试图要搞明白这有似真空般的寂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罗刹鬼的声带此刻就像是被人用针扎过的气球一般,早已是千疮百孔,不,是千疮万孔,简直比钢丝制成的筛子都要漏,从峡谷深处狂奔而来的气流冲击在粘膜上时,再也无法引发任何震动,只能从那无数小孔中柔弱而无力的穿行而过,这声带已经是个漏气的风箱。
一蓬血雾在这时才哄然暴起,声带上有多少个小孔,就有多少个孔在同时往外飚血,无数道血色喷泉同时在喷射,此前白板三倍音速的一击场面壮观、威力巨大,耗费体力同样惊人,这次耗费的体力却要小的多,这是如同外科手术般的精准打击,只是这一下,罗刹鬼已经成为了一个哑巴。
巨人迟钝的神经终于将这疼痛传递到了他的大脑,喉部就像是浇了一勺滚油那般灼热,罗刹鬼下意识的想痛吼,却发现除了嘴里涌出来的鲜血,任何声音都发不出来,唇齿之间血液如潮水般狂涌而来,除了嗬嗬嗬破风箱一般的动静,连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如山峰般巨大的膝盖沉重的跪倒在大地之上,巨人痛的以头抢地,大地上顿时飞沙走石,咚咚咚的撞头之声不绝,就像是天地间有人在擂动一面无比巨大的战鼓,罗刹鬼终于认识到,那该死的小不点此前是在装死,现在那小东西正在自己体内大肆的破坏,这剧痛的始作俑者就是那只会装死的虫子!
“该死啊,该死啊,该死啊!一时不查居然吃了这样的大亏!”罗刹鬼那两只黑色的犄角已经将地面插出了两个深达十丈的大坑,他头抵着大地,一只手扼住自己的咽喉,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是狠狠的一捏,喉头的骨骼发出让人寒毛倒立的卡卡之声,声带受创的地方血液喷射的更是迅疾,罗刹鬼天真的想法是用大量奔涌的血将那只虫子从喉头直接冲出来。
“老娘既然进来了,不弄死你,就绝不会再出去,你想的倒挺美,大块头……”白板停在那血雾之中如定海神针般岿然不动,一条丈许宽血色瀑布就在白板姑娘面前倒垂而下,罗刹鬼的喉头此刻俨然是一个山洪猛烈暴发的山谷,有那如针尖般大小的一点白色在血瀑之中若隐若现,载沉载浮,却始终白如雪,亮如银,纤尘不染,寸垢不沾。
这小小的一点白色无比坚定的朝着血瀑上方一寸一寸前进,下一步白板姑娘要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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