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人走进其中一栋较大的建筑物,雷领头走上楼梯,小心翼翼地……该说是一本正经地提高警觉,留神自己踏出的每一步。
来到地下室,混浊的空气迎面而来,夹杂着一点霉味,还有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邪恶气息,和天国神族的那群家伙有点像,但是又不一样,到底是什么?
光线从楼梯口隐约照亮长长的通道。以一处荒废已久的建筑而言,这儿倒是整洁得令人意外。走道起点旁有一扇门,雷伸手轻推,那道门随即轧轧作响地滑开,他形式性地把剑拔出来拿在手中,但很快就发现安全后放下了剑,走了进去。这个房间似乎也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浓重的阴暗弥漫其间。
门口这儿的光微微照进去,大约可以辨识房内的设备。雷朝房内走了几步,忽地停住。听见他短促地吸了一口气,我反射性地在门边摸索开关,啪的一声,灯竟然亮了。这种废墟还有电?我心中狐疑,一面眯起眼睛适应光亮。
“这里是干什么的?”我看到大型电脑和测量仪之类的器材,还有附有手术灯的手术台,以及后方一管管细长的玻璃容器,那些圆柱状的透明罐从地板高到天花板,液体中似乎泡着令人作呕的物体,而且房里还没有别的人影。
面对眼前的这些设备,我根本已经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形容了,勉强把看见到的东西先神威大哥回报了一遍,便听到她那沉稳的声音:“好,我马上派人过去。”
“内部检查已经结束,自爆装置已全数撤除,并未发现生化异常迹象。”不明机构内的前置调整做完后,负责输入资料的技术人员向神威大哥报告道。
“好的,谢谢。”话虽如此,神威大哥心只须有疑窦。
此刻骑士团已经来到了我和雷侦查过的这间机构里驻扎,太阳已西下,探照灯打在建筑物上,也投射出骑士们忙碌的身影。
为了全面调查,神威大哥下令将骑士团移驻至此。最初的预测并没有偏离,这里到处设有自爆装置,除了研究设施之外,似乎还供做其它用途。
危险因素撤除后,技术人员展开正式大规模详查,很快便有报告从该机构各处传来。神威大哥正快速浏览这些报告时,收到来自八神已经归队的通讯。
八神一面环顾四周临时搭设的营帐和搜索队,一面朝神威大哥走来。
“我回到基地,听说骑士团出动……”八神不解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是呀……”神威大哥也打量着整座机构,半开玩笑地答道:“说不定等会儿就有大发现呢!”
原只是卖关子才故意这么说,但就在片刻后,神威大哥才发现自己的形容词实在用得太含蓄了。
“也是啦!当初没想到你们这三位拥有神族力量的同胞会一起被整成这么惨嘛!”莎兰说得轻松,事情却非同小可。
“嗯!可是如果不去远东将‘地狱乐队’和‘死亡狂乱’召唤回来的话,真的可以吗?”玛卓娅语调艰涩的提醒道,虽然她们三人没有大碍,但是半路杀出的蓝色魔人却让她们吃足了苦头。
遇到的那位蓝色魔人是弗杜那的英雄,终结了“救世主事件”的上上任骑士团团长尼禄,敢于同时向交战双方开火的家伙,就是技高一筹。
“这我当然知道,但也没别的办法。‘地狱乐队’是我们的秘密武器,‘死亡狂乱’也有对付九尾妖狐的任务,与圣堂教会的作战任务只能靠我们来完成了。”莎兰说着,一面朝站在身旁表情有些期待的少女微微一笑说:“反正蕾娜也都还好好的,是吧?我相信你们哟!因为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姐妹啊!”
看见莎兰姐姐的笑容,蕾娜立刻也笑得灿烂,开心地点头:“嗯!”
作为天国神族的她们都好好的,她们必须继续作战,在战场中收集更多的人性负面情感。只要大蛇还没有完成复活仪式,她们都得继续战斗下去,直到完成使命的那一刻,也就是大蛇的复活,将人间界的一切回归于无的开始。
这时,她看见走道上有一名侍卫小跑步走近。那人一脸急切,莎兰的心中忽有不好的预感掠过。
“怎么了?”
“研究所出了意外,处分行动好像失败了。”莎兰的脸色一沉。她知道这里的“处份”一词是什么意思,所以才有此反应。侍卫又继续说:“更糟的是,圣堂教会的骑士团,在我方骑士赶到之前先发现了……”
“喂,搞什么。”这可不是好玩的,一向大而化之的莎兰也不禁脸色一变。
事情处理得再不顺利,总也要有个限度。研究所封闭失败,骑士们还来不及善后,竟然就被圣堂教会给找到了?
侍卫困惑地点点头:“接到报告,苏伊士那边也紧张了,反正我先知会莎兰大人您一声,接下来该怎么做就全凭大人您做主了。”
看来这次事情不小,看来必须要处死一批负责的高层人员才能平息事件。不过也无所谓,对于天国神族来说,这些棋子想放弃就放弃,她们的目的也只是复活大蛇而已。其他的事情根本就不重要,而且大蛇复活这些棋子也肯定活不了,毕竟他们都是人类,清洗大地的意志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清洗人类。
“这样也好……”莎兰扭过头去,发现蕾娜正睁着天真无邪的大眼往她的方向看来,她挤出笑容哄她,便见她又羞郝地笑了开来。她八成没听见刚才的那段话,或是听见了却不懂意思。
“唔……”一看见手电筒灯光下的景象,八神的喉间发出干呕声。
走进这个房间时,方才弥漫在走道上的那股异味便不由分说地攻击他们的嗅觉。血腥、腐烂的肉臭得几近刺激。八神手上的照明在地板上移动,只映出一片片红黑浓渍,跟那些叠压在浓渍上面的“东西”。
众人呆立在房门口。我站在八神身后,呻吟也似的闷哼了一声,见过世面的神威大哥也说不出话来,雷则完全怔住了。手电筒下,两具尸体交叠着倒在一起,其中一个是看似十岁左右的孩子,一双眼睛成了一滩血洼,瘦弱的手脚都变成奇妙的角度,伸展着仰倒在地。另一个则是成年男子,他的头压在孩子的脚上,白衣染满了血,空茫地睁着眼望向门口,劲间的伤口就像是他的第二张嘴,仿佛向众人露出诡异的嘲笑。看了一会儿,八神才看见那两人至死也不肯松手的东西。孩子手上握着一把血污黑干的手术刀,男子手中则是闪着黑光的手枪,握得死紧。
头顶上突然响起一阵沙哑叫声,把众人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手电筒的光移上去看,原来是几只乌鸦不知怎地闯了进来,大家都仿佛虚脱地呼了一口气。
再回过神,我们才打起精神在房间里四处探照,一面小心地前进。来不及关的电脑萤幕是这间房里唯一的光源,薄弱地照着满室横阵的尸体。有大人的也有小孩的。尸体虽已开始腐败,但离死亡时间应该没过几天。成年人都穿着研究员似的白袍、别着识别证,孩子们则一致穿着款式相同的素面袍子。原以为这一切是外来攻击造成,但看见他们的手里握着、地上躺着的凶器时,假设便被推翻了。
我们望向墙边的那排玻璃容器,容器上有裂痕,但没有破掉,里面仍有满满的液体,泡着某种泛白的东西。认出那样东西时,就连神威大哥也觉得胃中翻天覆地搅。那是幼童,周身插着管子的幼童睁着一双玻璃般的眼珠子,沉浮在液体中。不只一个,沿着整片墙排列的长长玻璃管中全是一个个不同年龄,性别的幼童,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博物馆陈列的展示柜,但是岂有这等如噩梦般的博物馆?
“这?到底是?”像是再也忍不住沉默,我倒嗓似的叫起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啊!”
神威大哥开口答,声音有些干哑:“内乱,看起来像是内乱吧!”向周遭投以犀利的眼神,他继续说:“他们似乎还想炸掉这里呢!”
房间尽头有一扇安全门,一个看似研究员的男子俯卧在门边,一手搭在门上。大概是打算启动自爆装置,却早一步咽了气。
“可是?为什么有这么多小孩!”我声音哽咽着,这些人是互相残杀而死,大人和小孩子们都一样。
八神无法置信这幅景象,他在身旁一具看似少女的尸体前蹲下。少女的双腿伸直,斜办公桌旁,看起来只像是靠在桌边稍事休息的模样,但他只是轻轻碰了她的脸颊一下,她的身体便向前倾倒。看见她后脑勺的大洞,还有桌子侧面粘着的脑浆、毛发与血块,八神不由自主地别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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