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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篇 月光下的少女(2 / 2)

也许这是不对的吧?

持月想着心事,走出寝室,朝她最喜欢的那个地方行去,那个只属于她的宁静世界,她为它起名为――观星之顶。那是整个庄园最高处的塔楼,在上面可以瞭望到整个自由之都和旁边辽阔的大海。只是它被那横阔的和平象征——自由书馆抢去了所有风头,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屋顶罢了。正如少女小小的私密心事,比起大家的自由来,是不是也就可以忽略了呢?

塔楼位于庄园角落,与图书馆,广场连成一线,再后面便是广阔无垠的大海,虽及不上图书馆的恢宏气势,但也清新端庄,不失大气。一般人当然没办法上去,但持月发现了一条只有她知道的“秘道”可以通向上面,小时候的她一有心事,便会跑到高高的飞檐顶上,眺望着夜空。也许是因为,这伟大自由之都无法倾听的少女心事,却可以讲给星空听吧?

小时候看起来很伟大的“秘道”在现在看来,只是一个留给维修人员的路而已,尽管知道了事实,持月还是很喜欢这条“秘道”。

突然,檐顶上传来一阵柔和好听的男声,讶异之下,立刻想起了还知道这个地方的那个“他”,但是细听之下,又不太像。

她放轻脚步,爬到檐边,露出半个头来向上张望,只见一人背对着她,双手放在脑后,用一种十分优雅闲适的姿势坐在檐角,一轮皎洁的圆月在他身后,将他的上半身勾勒出金色的光边。

“真是好景致啊!”那人似乎是对着夜空自语,“不愧是整个群岛气脉汇聚的地方!不知是谁在这里建了这座塔楼,真是会挑地方……”

“我记得应该是自由之都第一代城主的妻子,或许她也因为寂寞,那个心中只有自由与和平的丈夫给予她的时间实在太少。”

持月听得奇怪,但是本能的感觉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人形迹可疑,她悄悄爬上檐顶,将身形隐没在一片阴影中。

“真是可惜……我本来想,一切都结束以后,就找一个这样的地方建一座清雅的小楼,看来又被人捷足先登了,果然这种地方还是比较适合美丽的女人和月亮么?”

“原本我们这样的人就不可能真正找到一个能够永远定居的场所,不过你说的很对,这种地方是比较适合美丽的女人,特别是喜欢躲躲藏藏的少女。”

“嘿嘿,没错!”那人突然站立起来,朝持月的方向看了过来,笑道:“明月当空,一只美丽的小野猫路过,怎么也不打声招呼?”

持月一惊,只见他站立在檐角边,整个身形被身后那皎洁的圆月包围在其中,形成一个剪影,这种奇异的感觉顿时笼罩住持月,她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好像周围的景物轻微抖动了一下。但随即恢复了正常。

“怎么搞得啊……难道太久没有登上这里,不适应这高度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知道自己已经被对方发现,当下也不客气,喝问道:“喂!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也是小偷吗?”

“嗯?也是?”那男子微微沉吟了一阵,“恩……或许吧,许多年以前,我欺骗过许多人,如果说骗取人心也算是一种偷窃,那么……我曾是一个小偷,后来我也得到了惩罚,那比起偷窃应得的惩罚来,要残酷得多!所以现在的我,已经不做小偷,只是一个改过自新,时常有些闲情逸致的诗人。”

“诗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持月哼地一声,“这是本小姐的家,可是本小姐没有见过你!你是擅自闯入者!还说不是小偷?”

男子点点头,“那好吧,既然你家不欢迎我,我这便离开。”他说完这话,若无其事地往身边的虚空中走出了几步,最后竟然站定在了空中。

“没有人规定天空是谁家的吧?那我就不客气拉?我们各自欣赏各自的夜空吧。”说完他不等持月出声,径自坐了下来,仍然坐在那片虚空中。

持月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自幼浸淫在图书馆中,对各种武技与魔法无不知晓,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在虚空中如此坐立,这可不是普通的飞行术或者漂浮魔法那么简单,而是在空中如履平地!她猜想也许是某种奇特艰深的魔法,是自己不知道的。不由得心中更加警惕起来。前些日子米奇潜入,眼前又有一个不知名的奇特魔法师来到庄园里。情形实在诡异之极,持月当即喝道:“不许动!”

“我没有动啊。美丽的小姐,我就坐在这里。”男子一动不动地坐在虚空中,侧过身来微笑道,“小女孩不要这么凶哦,脸上会起皱纹的。”这情景若是远岚这样知悉魔法的行家看到,恐怕要大吃一惊。因为这不是魔法所能做到的。

持月被他话中的戏弄之意激得惊怒交集,她原本作为大小姐从小骄纵惯了,有几个人敢在言语上如此不敬?但是一天下来,不但白天被米奇弄得心神不宁,想起了许多往事,心情原本不佳,此刻又被眼前行径怪异的男子出言戏弄。一时怒上心头,决定先将他拿下。

她下意识地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这匕首正是自己心里的那个“他”相赠,本来自己虽对那人爱恨交加,匕首却还是贴身收藏的。但又因为白天米奇的缘故,想起那人便一阵心烦,只想他的东西全部扔出去,此时劲贯于臂,扬手便将匕首朝向那人的脑门掷出。以她开硬弓的力道与准头,在这个距离突然袭击,要击中对手自是十拿九稳。

她不想伤人,出手的时候将匕首倒转,只求击晕对手,带下去交给守卫。

眼看匕首就要击中男子,男子竟然瞬间凭空消失!那匕首去势不停,如同向着月亮飞去!射不中与那男子凭空消失都还不奇怪,奇怪的是飞了良久,匕首还是那么大小的一个点,似乎根本没有向前飞行一般。

“哦……对着如此美丽的月亮,你也出的了手啊?不过,这匕首似乎不愿意伤害美丽的月亮噢!”那男子的声音从月亮里传来,先是声音,然后月亮中心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点,接着小点越变越大,渐渐变作了男子的身体,他手中拿着那把匕首,正朝着这里微笑。

“难道他刚才是躲到了月亮上?怎么可能?”持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还是踏步在虚空上,男子越走越近,持月突然发现可以看清他的样子了,逆着那般皎洁的月光,男子的面容却丝毫不显暗淡,一头飘逸的金色长发披在肩上,洁白俊秀的细长脸颊,眼旁留着深深眼窝,看来却如雕刻一般显出深邃,两颊留着淡淡的胡渣,却给人一种亲切感,这面容竟让持月心里感到一丝暖意,几乎忘记了他之前的怪异举动。

“你是个好心的小姐呢!”男子笑道,“你将匕首倒了过来,不是吗?”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已经说过了呀,一个孤单的,曾经被命运深深惩罚的,改过自新的诗人。”

“被命运深深惩罚?”

“对啊,我最深爱的女孩,嫁给了另外一个人,我原本熟悉的世界,却又完全不是那个样子……”男子收起了笑容,有些忧伤地道。

“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但是你擅闯这里是事实,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持月回过神来。

“好吧。”男子叹了口气,“但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只能离开了。”说完他便转过身去。

“等等!留下再说!”持月哪里会放他走,曲膝便要纵身向他扑去。

“真是无所畏惧的年轻人啊,我真羡慕你!”男子笑了笑,他忽然一挥手,一个红色的物事朝持月飞来,她定睛一看,竟是一朵巨大的玫瑰旋转着飞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嘭”地一声,玫瑰瞬间暴成了万千花瓣,如漩涡般扑脸而到,将持月包围起来,登时持月便嗅到玫瑰中散发出一股淡淡幽香。

“不好……”只是片刻,她便觉得身体轻飘飘地,眼前模糊起来。隐隐听到男子吟唱着什么旋律,然后便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一直以来,只有他像一个朋友一样,告诉我,怎么平等地和人相处,怎么开心地笑,怎么追求自己所想要的生活,怎么去……表达自己真正所想的。一直以来,我都这么地依靠着他,希望可以通过他,找到和外面世界沟通的窗户,即便不是那么和平的,即便不是那么安全的。

是他告诉我,世界并不是我所见的这样和平没有战争,他告诉我,他多么渴望像我一样拥有和平安定的一切。

是他,几乎让我相信,自己拥有的一切,是这么美好啊!

是的,他和我不一样,他没有家人,他一无所有;而我是自由之都的大小姐,我有一切……

但是我们一样都这么孤独。我们惟有互相安慰。

可这样的他,怎么能背叛我了?

“可怜的小女孩,是谁背叛了你呢?在梦里可别想得太多,不然会老得很快噢!”诗人抱着她,飞身掠下塔楼,飘到一处马棚前,将她轻轻放到一个松软的茅草堆上。

正要离去,忽然他听见边上草堆里传来轻微的鼾声,男子微微一笑,掀开了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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