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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篇 音律(2 / 2)

但令言寄又惊又气的是,不但没人喝止那不懂不规矩的家伙,反而越来越多人开始应和起来,瞬时间,林中空地上万名联军战士几乎全都开口唱了起来。不过每个人都只是小声地哼唱着,万余人一起发出的声音不但没有盖过原本森林的歌声,反而神奇地与森林的歌声共鸣在一起,使得原本静谧的曲调变得更加浑厚而雄壮起来。

更令言寄吃惊的是,那无数五音不全的汉子所唱出来的歌声,当他们成百倍,成千倍地融合在一起的时候,竟显得如此慷慨而激昂,宏伟而大气。那些令人不愉快的音调完全消失了,它们融合在这片宏伟之中,成为这人与自然和谐音乐的一分子。

这是一种令人灵魂深处都为之触动的宏伟感!

这个现象完全出乎言寄的知识之外,他突然感到自己对音律的知识如此片面而渺小,要知道自己刚才在路上,曾那样鄙夷过这些放声高歌的联军士兵,觉得他们是在侮辱音乐,结果到头来,侮辱音乐的反而是自己吗?

这歌声令他对整个希达乃至反抗联军刮目相看,这些人绝不是一群犯上作乱的蛮夷那么简单,从曲中透露出的某种信念,是如此的坚定不移,令人肃然起敬。

就如所有被音乐感动的人一样,言寄此刻也在内心放下了多年的架子,以一个崇拜者的身份,欣赏起这绝世美妙的音乐来,他甚至庆幸自己来到了这里,否则自己对于音律的认识也许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有提升。

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不管它实际上占用了多少钟表上的符号,在每个人心中仍只是一瞬而已。

随着某种默契的心领神会,扉真手中的水晶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显然仪式已经接近尾声,森林里的歌声也逐渐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激动的联军将士们,口中兀自哼唱着那连绵不绝的旋律。但是这些歌声此刻也不甚整齐,反而竟有些争比的意思。

原来按照联军们的惯例,在每次传导仪式之后都有一个小小的节目,就是看谁能把刚才的音乐重复演唱得更好,这是由爱好音乐的麦斯威尔陛下提出的。由于刚才那音乐纯粹是即兴演出,都是从灵魂深处起的调子,加上时间很长,就连主唱的希达少年们也不敢说能够将刚才的调子完全背下来。而麦斯威尔认为这样曲调无法编写成谱实在是太可惜,于是就有了每次仪式完毕,让有本事的人上台复曲的节目。

获得第一名的人……放假一个月!

有比试就要有评审,而评审大人们就由希达的少年们担当,扉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主考官。

于是无数将士们跃跃欲试,此刻在下面哼唱的人,都是在找刚才曲调感觉的。

“哦……这一次的调子比往常的都复杂点,吾人有点担忧呢。”皇帝麦斯威尔坐在一朵巨大的牡丹花托上,带着他特有的调侃语调对旁边的菲格道:“爱卿刚才跟唱的很投入啊,是不是要上去试试?或许能拿个名次也不一定。

“陛下说笑了……”菲格大脸一红,“即使拿了名次,我也享受不到奖励,将领如何能够给自己放假?”

“你就是太死板,上去活跃一下气氛嘛……哎呦你看!”麦斯威尔激动地直起身子,“维克多那家伙已经上去!”

他话音刚落,周围的人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各位兄弟杂鱼混蛋们!你们的歌神再一次登台啦!”维克多站在一座木台上示意旁边的魔法师把扩音魔法的强度再提升一点,“看大家的表情就知道,你们对我曾经美好的歌声印象是如此深刻!”

“救命!谁去把他拉下来!”麦斯威尔用手捂住耳朵,“要是莉娅那姑娘没有被圣女大人带走就好了……只有她能治得住这头怪熊!辛?辛呢?”

“军师大人他已经先行返回住所了陛下……”莫尔斯一边用麻布把脑袋扎起来一边回道。

“呃……”

于是,地狱般的歌声回荡在空地上空……

维克多开了一个好头,几乎所有人都有自信比他唱的更好,于是将士们踊跃参与,越来越多的人为了那一个月假期上台演唱或演奏……其中也不乏许多能人,尽管不能全篇地将刚才的曲调再次复曲,也能把其中的某个片段完美的演绎出来,尽管缺少了不少刚才响彻云霄的气势,却也仍旧令人如痴如醉。

一直以来,负责记录的人就是将这些片段一段段收集起来,然后串联成一首完整的曲子记录下来,是以能够完全复曲片段的人,基本上拿个前三名是没有问题的。

当曲子在某个非常令人陶醉的旋律中无疾而终的时候,所有人都抱着一丝不快和惋惜,然后对场上这名矮人族木吉他手报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无疑他是今晚目前为止最棒的模仿者。

“那么……如果没有其他朋友上场了,我就开始宣布今晚的获奖者了?”桃树下的扉真脸上带着微笑,对场内的人们说道。五年的岁月令她脸上少女的稚气褪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洗练得成熟的迷人的气质,和她那身为希达人族独有的高贵和神秘气息。

“慢!还有我还有我!”场中传来一个声音,大家纷纷扭头望去,只见一名联军士兵正拨开人群朝中间挤来,明眼的几个人立刻看出,这正是下午幸运获得桃树第一片花瓣的那个年轻人。

“也呵?这小子原来通音律了?”认识他的人都心中纳闷,这年轻人向来内向,平时也不大吭声,难道竟也身怀绝技?以前怎么没见他露一手。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言寄走到了场地正中,拉过旁边的一把木椅子,倚着边坐了下来。人们正好奇他难道也要用唱的,就见到他魔术般地从身后摸出一个银质的折叠竖琴,当他把竖琴展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吃惊于这把竖琴的光泽之美,立刻有识货的人在台下叫出声来:“好家伙,这小子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贝!”

“宝贝……”言寄心头一暖,这是言寄母亲赠与他的琴,独角兽的角雕成的琴身,银龙须拉成的琴弦,这对他来说,确实是最珍贵的宝物。

就在人们的惊异之中,第一根琴弦被波动了,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无数琴音组成的旋律,正是适才希达之歌的开篇!

面具下的言寄,此刻完全把自己融入到音律当中,适才森林上空回荡的旋律仿佛就在他耳边,那婉转的天音,最纯粹的情感,全部自他心中涌出,来到他的指尖,在银色的琴弦上跳舞。

同时,他的双眼深深地看着身边那翠青色长袍的女子,这位名为扉真的希达女孩眼中传来赞许的神色,随即又渐渐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言寄心中得意,手中的感觉更加轻巧。一阵阵熟悉的旋律引得人群再一次激动起来,万余人一齐侧耳倾听,同时也生怕这旋律再次莫名停下来。

但是显然他们没有一个人失望。

言寄几乎一处不差地,从开篇到尾声,将适才那曲希达之歌完美无缺地演奏了出来,虽然他是一人独奏,没有了万人歌声的应和,却别有一番滋味,犹如一个人的夜晚,孤单而愈发回味。

所有人都震惊了,能将这么长的曲子只听一遍就记下来并且马上演奏出来的人,眼前的年轻人是唯一的一个!这是怎样的奇才啊?

无疑,今晚注定要成为一个不眠之夜!

曲声蔓延,如同遍布森林的藤蔓,将每一个音符缠绕在人们的耳边,缭绕不绝。

不知不觉,东方已经渐渐发白,曙光初现在地平线上,当第一缕光线射到言寄的竖琴上时,银色反射出的阳光散发到广场的每一分土地上,同时,言寄拨出了终曲的最后一个音符。

直到这声曲终的弦音完全停止下来的时候,全场才响起惊天动地的掌声!人群为能够再次体验一次如此美好的音乐而欢呼着!为场上这有着绝世音乐才华的年轻而喝彩着。

然而言寄并没有那么激动,他收起竖琴,朝眼前的人群点头致意,然后扭过头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满眼迷惑的扉真。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从此,这首曲子将成为绝唱,真正希达之歌,将永远消失在帝国进军的号角之中。

是的,刚才这首言寄的独奏中,一个完美无暇的声音幻术释放了开来,而此刻的扉真,已经完全被幻术控制住了。

掌声中,言寄弯下身子,向着场中上万的联军战士深深鞠了一躬,山呼海啸的欢呼声,喝彩声在耳边缭绕,成为言寄提前到来的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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