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人们全部端起酒杯,大声的叫起来:“苦啊!”
在这片叫喊声中,亚力山大弯下腰去亲吻面色苍白,眼中满是泪光的新娘。
米哈伊尔一口气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潇洒地将玻璃酒杯按照习俗往脚下一摔,带头又一次大声叫道:
“苦啊!”
“苦啊!”大厅里传来一片摔酒杯和大喊的声音。
新郎又一次将自己的嘴向着新娘颤抖的双唇吻去……
婚礼很快就结束了。一干乐师和总务人员一起向米哈伊尔鞠躬告别:按照事先的约定,在婚礼之后,这些被扣押的人都可以离开起义者的地盘了。米哈伊尔文质彬彬地点头向这些人回礼告别,然后微笑着安排专人护送这些人离去,接着便挥舞着胳膊喊道:
“大伙不能就这样饶了新郎新娘!走啊!跟我去折腾他们!”
大厅里的起义者们有不少哄笑着跟随米哈伊尔冲向楼梯,去向刚刚上楼的那对新人发起新的幸福攻击。乐师们和总务人员们低着头从人流中横向穿过,惶恐不安地跑出了办公大楼。师范学院的大学生们继续大声演唱着《1812年序曲》的合唱部分,训练有素的浑厚歌声传出去很远……
10分钟后,米哈伊尔神情严肃地在大厅里当着400多人的队列,面向亚力山大命令道:
“……一切都要严格按照作战计划执行!恐惧和冲动是战士最大的忌讳!明白了?”
亚力山大向米哈伊尔敬了个认真,但却不标准的军礼:“总指挥同志,请您放心!我一定坚守大楼,决不恐惧和冲动!”
米哈伊尔大声说道:“还要保证不断以我的名义,在规定时间向各部队下达命令!”
2名米哈伊尔的助手手中拿着的作战计划站在旁边,这是今天上午米哈伊尔用了1个小时口述,由2名助手速记完成的绝密作战计划,下午米哈伊尔又用30分钟对计划做了补充。
看了眼拿在那2名助手手中的作战计划,亚力山大大声重复道:“保证以您的名义,在规定时间内向各部队下达命令!”
米哈伊尔接着又大声命令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我发出规定信号前,任何人不得进入或离开这座大楼!违者立即枪决!”
亚力山大这次没有去看背后已经默默封锁了大楼楼门,将重机枪和火炮安放在指定位置上的大学生和自己手下的战士们,他只是瞪大了眼睛,大声说:“在您发出规定信号前,任何人出入这座大楼,立即枪决!”
米哈伊尔满意地点点头,温和地笑起来:“很好……你最后一个任务是把那位向导先生给我带过来,然后再去跟新娘子说5分钟的私房话。”
亚力山大愣住了,摸了摸脑袋:“总指挥同志,你刚才说得哪个是命令?陪新娘子说话应该不算吧?我们……”
米哈伊尔严肃地说:“以上内容都是命令!立刻执行!”
亚力山大只好怏怏地带着几个手下上楼去了。等他一消失在楼梯上,米哈伊尔就大笑起来,笑得乐不可支。所有在场的人这才都明白过来:总指挥是在戏弄新郎倌!于是都大声地、舒畅地欢笑起来……
维郝利·莫尔恰林·别丁斯基觉得自己这1年多的运气真是糟糕透顶了!
这位出生于图拉没落贵族家族的私生子本来运气还算可以:他的这个别丁斯基家族虽然已经没落,但毕竟是凯瑟琳女王时期建设图拉的功臣之后,其家族历史上是有过2任图拉市长,3任图拉市杜马议长,5任图拉城建主管的!毫不客气的讲,对于图拉的城市建设,在贵族圈子里,没有哪个家族比这个曾经精通城市建设的家族更有发言权了!
可惜,这些都已经成为历史:自从1896年维郝利·莫尔恰林的父亲因为收受意大利商人的贿赂,购买劣质建筑设备的事情被剥夺贵族头衔并死于流放途中后,别丁斯基家族就灰溜溜的离开了这个曾经由他们祖先主持设计建造的城市。维郝利·莫尔恰林正好是在1895年才被自己的父亲承认身份,刚开始合法使用别丁斯基这个祖姓的。家族的人全跑了,他这个才19岁的、可怜的私生子被抛弃在这里!幸亏做女演员的母亲生前漂亮的容貌被他继承,22岁那年,图拉国立医院院长的丑女儿看中了他,维郝利·莫尔恰林就成了医院院长的乘龙快婿。
在岳父院长的帮助下,维郝利成了警官,还在1912年成了某个油水不小的警署的副署长,官升上尉。唉,在自己那个丑老婆生了4个孩子以后,维郝利实在是不想再搞哪怕一次那个丑女人了,于是,他无愧于自己名字中的寓意,几年中开始奋发与图拉的各路荡妇们交配,直到1912年那个著名的夏末狂欢夜,在3小时内和4个有夫之妇在大剧院的秘密角落里乱搞,其中1小时还是同时搞2个,最终获得了“全图拉公认最下流者”的美誉!
当晚,这个壮举被某个争风吃醋的醉娘们捅出去后,维郝利被交配对象其中之一也是当警察的老公持枪追杀!幸亏别丁斯基家族的男人对图拉古老的地下管道系统了如指掌,维郝利三钻两钻就逃出了大剧院。
获得那个知名的非官方荣誉称号后,维郝利暂时在图拉是不敢露面了。美美揍了自己家大哭大闹的丑婆娘2顿,又从差点偏瘫的老丈人院长那里勒索了一笔钱,然后维郝利就跑去莫斯科,找关系报名参军。因为英俊的外表再加上适当的贿赂,他的形像还上了1913年度招兵广告。在那张招贴画上,维郝利一身传统俄罗斯骑士打扮,威严地用手指着每一个看招贴画的人,广告词是“今天,你为俄罗斯祖国做了什么?”
当了3年的专职招兵官,维郝利走遍了俄罗斯祖国的山山水水。那3年,他替沙皇哄了不少傻孩子报名当炮灰,当然,间中也为各地支持祖国神圣战争的大家闺秀和良家淑女们贡献了不少精力!维郝利本人认为:自己是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在为那些男朋友或老公上前线的妇人们排忧解难,让她们能够提前预支勇敢的情人或丈夫已经归来时的那种幸福……
好日子总是容易逝去的!进入1916年,日益恶化的前线局势,使得沙俄政府已经没耐心将时间和金钱浪费在越来越没效果的招兵动员上!野蛮粗暴的强行征召替代了艺术性要求较高的宣传动员,维郝利本人也被强迫“自愿要求上前线”,又一次成为军方宣传的对象。那些来自前3年他拜访过地区的前线军官们,从军报上获知这个消息后,都奔走相告、兴高采烈地纷纷表示盼望着早日在前线相会这位鼎鼎大名的战友!有一位在离开家13个月后,意外得知自己老婆喜生贵子的少校就公开表示过:“要是别丁斯基少校能来我这里参战,我一定会用最……最热烈的仪式来欢迎他的!”
家总是温暖的!3年没有回过家的维郝利紧急赶回图拉,先是让自己的那位丑婆娘充分领略了这3年自己在某些方面的飞跃进步,然后在第3天,带着自己心满意足的婆娘拜会了敬爱的岳丈大人,又在岳丈大人的带领下,怀揣过去3年里各地热爱祖国军队的少妇们捐赠的珠宝首饰,拜访了莫斯科和图拉的一些重要人士。最终,各条战线上与同盟国敌人殊死搏斗的军官们只好失望地得知:他们热切希望在前线见到的维郝利战友,因为不幸沾染了伤寒、肺结核、鼠疫、黄热、疟疾、肝炎、梅毒――这是应院长女儿的强烈要求,由院长的老同学亲笔加上去的……总之,因为得了很多传染性很强的疾病,暂时不能来前线和大伙儿并肩战斗了!
好不容易等风头过去,又是靠岳父院长的关系和剩下一点珠宝的作用,与病魔做斗争的维郝利·莫尔恰林以后备少校军官的身份就任国立图拉火炮厂治安官,主管厂警卫队。没想到上任刚刚2个月,才睡了11个女职员和工厂家属,维郝利在突如其来的起义当中就成了俘虏……
1917年1月7日下午6点多钟,带头走在图拉古老的城市管道中,手里拿着手电筒,后腰上绑着3枚手榴弹的维郝利对行走在侧后半步距离的米哈伊尔讨好地卖弄道:
“……您瞧,这边这条通道是德国工程师最早设计的,200多年了还是那么完美!火炮厂及其周边的排污系统在下面,我们现在行走的是德国人设计当中的预留的检修通道……我爷爷的爷爷留下的笔记里说,这个德国设计师曾经预言:随着文明的发展,将来需要在地下穿行的设施会越来越多,所以要尽量留足地下管道的空间……当年足足有300多名农奴为挖掘这条管道丧了命……可惜,后来的城市建设者们忽略了这条设计超前的管道……没有别丁斯基家族的领导,图拉的城市建设是没有办法搞好的……”
米哈伊尔左手轻轻牵着延长了1俄尺长的手榴弹拉火绳,用自己右手中的手电筒照了照旁边另外一个洞口,问道:
“那个洞口是通向哪里的?”
因为米哈伊尔的脚步一慢,感觉到后面的拉火绳稍微有点紧的维郝利急忙站住脚,颤着声说道:
“那……那是施工的时候用过的辅助通道……我小时候还能从这里上去到河边,后来修新河堤,出口就被封死了……”
“嗯,”米哈伊尔点点头,轻轻的用手电筒推了维郝利:“快点走,你保证过8点能到大剧院!”
“保证能到,保证能到!”维郝利点头称是,小心翼翼地迈动步伐:“前面那段法国人在100多年前设计建造的下水道虽然难走,可到了大剧院附近的那条70年前,由维也纳设计师设计的通道就很好走了……可……可从地下通道进入大剧院里面密道系统的时候,开启那扇青铜闸门的响动真的很大!……”
“那不用你操心!”一直在另一边,用猎枪枪口对准维郝利后背的年轻起义者忍不住说道:“我们总指挥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在黑暗里,米哈伊尔苦笑了一下,不想对此评论什么。
423名敢死队队员跟随着米哈伊尔,由当年图拉著名人物维郝利做向导在图拉地下早被世人遗忘的迷宫里穿行着。4点钟的时候,在即将离开的乐师们和总务员们面前,他们还扮演着婚礼嘉宾的角色,此前,从1点多钟开始,按照米哈伊尔的要求,就在那座成品仓库里,按照维赫里回忆画出的大剧院密道系统的结构草图,用白灰划出的场地上,他们开始分组练习穿过密道时对每个岔路口的方位和顺序的辨别。
所有走在地道里的敢死队员身上都别着1把手枪,背着1枝步枪,腰里用工具包装着4枚手榴弹。每3个敢死队员当中,就有1名手里还多了1枝锯短枪管的双筒猎枪的战士。图拉有个历史悠久的猎枪厂,大战爆发以后这个小厂改为生产步枪,但偶尔也会为圣彼得堡和莫斯科的贵族老爷们生产少量的猎枪。这次起义,小小的猎枪厂也参加了。他们除了贡献了1000多枝那甘式步枪,还有就是送来了120杆刚生产好,正准备发货去圣彼得堡的12号口径平式双管猎枪。这些猎枪大家都觉得作用不大,可在前线见识过德国和奥匈帝国军队在战壕战和遭遇战当中使用霰弹枪的米哈伊尔对此产生了兴趣:就在凌晨8点,他心中已经开始萌生出偷袭计划的影子,并下令将最近20多年才修建,据维赫里声称没有地道可以抵达的市政府和市杜马大厦炸毁后,他又下令将猎枪枪管锯断,全部改造成双发霰弹枪。
3点钟,在脱离起义的人离开时,猎枪厂改造完的霰弹枪也送到了。为了让敢死队熟悉这种近战武器,以及消除对步枪和手枪高强度、近距离射击的陌生感。3点多钟,米哈伊尔下令对空猛烈射击,在激烈的对空射击声中,就在成品仓库里,每个起义者都有20多分钟疯狂射击的机会。对着成品仓库里墙角临时卸下的4吨多炉渣,400多人分成2队,轮换着用各种姿式,分别用手枪、步枪、霰弹枪打出了半卡车的弹药!这种奢侈让旁边1名负责后勤的大学生起义者差点心疼得哭起来。
眼下,这些跟随在米哈伊尔身后的敢死队员们感觉自己已经成为了战士,他们每个人打掉的子弹已经远远超过沙俄军队普通士兵在2年训练中的消耗量,他们已经熟悉并喜欢上了那种近距离不间断射击的感觉。就跟米哈伊尔做出的示范那样:1个人先打光猎枪里的2颗霰弹,同时他身旁2个人各自打光步枪内的5发子弹后,这个3人组就都趴倒在地上子弹,这时另外一个3人小组再替换上前开火,计划中,一个房间冲进去至少这么4组人……
“不要瞄准!不要看射击效果!见到有敌人影子就使劲开火!”米哈伊尔亲自反复示范交待着:“爬地上心里数5下,要是还给步枪上不了子弹,那就把步枪扔了用手枪打!记住!就是开火!各组轮番上,向前面开火!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敌人的火力多猛还是前面死了多少战友!我就是要求你们不断开火!开火!开火!总是开火直到我喊停!只要坚持这样,我们就能赢!”
……
3点多钟,所有的警察都去参加柯巴的“图拉临时治安维持队”去了,只有维佳1个人还被孤零零地关在空旷的东看台底下。日本军队都在2点来钟撤走了,看守这里的全都是哥萨克士兵。柯巴的治安队都戴上了一种奇观图案的袖标,不停地将抓获的暴乱分子带来关押在体育场内。西看台底下早就装不下了,所有的暴乱分子都被驱赶到体育场中央的球场上集中。到了4点多钟,又1次押了3000多名自动放下武器的起义者进来,加上原来陆陆续续抓来的,球场上已经挤了8000多人!
治安队在过去这几个小时内,权力好像越来越大!他们将东看台底下和西看台底下当成审讯室,开始审讯拷打那些从人群里被揪出来的前暴乱分子。当着维佳的面,到快5点的时候,已经有3个遭刑讯的人被活活打死!维佳当了很多年警察了,也见过警察局刑讯打死人的场面,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他还不至于就此激动。他观察着,发觉那些刚放出去的警察打人的时候是最狠的!特别是最后才出去的那些年轻的警察,打起人来就跟互相比赛似的……
5点刚过,柯巴带着一帮穿着崭新的警察制服,都带着那古怪袖箍,各个皮靴锃亮的年青人涌进了东看台。就凭那些年青人走路时造作的姿态,维佳就敢断定其中没有1个先前受过正规的训练。看见维佳坐在墙角,被1名哥萨克士兵拿枪看着,柯巴得意地笑起来。
不知为什么,柯巴总觉得这个来自莫斯科的小警察对自己有威胁,这种感觉从他第一眼看见维佳的时候就特别强烈!此刻,柯巴刚刚又获得一支有战斗力的人马――小原将军将原先图拉警备区逃跑后又回来的那些士兵,还有一部分残存的宪兵,总共也有那么400多号人都交给了治安队管辖。小原将军还下令将4挺缴获自暴乱分子的马克辛重机枪划拨给了柯巴,让他们集中兵力看管这8000多个俘虏,好替换下哥萨克部队去指挥部那边站岗――6点以后指挥部外面就不能出现日本士兵站岗。
哥萨克骑兵中尉这时也领着几个手下走进来,挥舞着一张清单,大声对柯巴说道:
“好啊!你看看还有什么要交待的?没有的话你在这签个字,我就带我的人撤了……反正这地方被你们搞得鬼哭狼嚎,我本来就不想呆了!”
柯巴很讨厌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但此刻他尽量压抑住自己的不满,从口袋里掏出烟斗,慢慢的装起烟丝来:这是他今天下午刚决定开始培养的习惯,因为他见到某个杜马议员这么做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很深沉,很有内涵。另外就是自己应该学这个讨厌的哥萨克佬,也应该开始留大胡子,这样看上去会很有威严感。
柯巴装完烟斗,点着后煞有介事地吸了一口,然后努力克制住差点发出的咳嗽,憋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哥萨克中尉很不习惯这个矮个子男人的新作派,大声嚷嚷道:“你说话啊!我等一下还有事要做呢!”
柯巴很满意对方被自己的新习惯激怒的效果,这样其实就等于自己控制住了谈话中对方的情绪变化。柯巴微笑着用烟斗指了指墙角的维佳,对中尉说道:
“那个莫斯科俄奸们派来的探子,您也移交给我了吗?”
中尉扫了眼自己手中的清单,点头说道:“对,这个人也算移交给你了……”
柯巴立刻对身边的手下交待道:“去,把那个探子揪到西边看台底下去……好好招待他一下,问问是谁派他来图拉,又是准备跟谁联系的……对付这种坏人,一定要冷酷一点!”
柯巴的手下应了一声便向维佳冲去!
“等一等!”哥萨克骑兵辨认着清单上潦草的人名,这时抬起头来对着柯巴说道:“这个人我暂时还不能交给你!”说罢,他大摇大摆地走到维佳面前,示意让维佳站起来,等维佳站起身来后,他上下打量着维佳,然后很客气地问道:
“您叫维克多·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图拉人,在莫斯科当警察?”
维佳点了点头:“是啊……”
“你有个哥哥,在枪骑兵团当团长……”
“对,我哥哥尼古拉在前线当枪骑兵团的团长……”
“您好!认识您真荣幸!”骑兵中尉热情地握住维佳的双手:“我是瓦西里·伊万诺维奇·恰拔耶弗,刚被提升成上尉,军衔还没来得及换……”说着,他扭头对自己的传令兵喊道:“快去向马克西莫维奇将军报告,就说他的兄弟被我找到了!”
柯巴这时才想起上午见过的那个同样让自己感觉不舒服的马克西莫维奇前中校,确实和这个警察有点象……糟糕,这下就得罪深了!要不要干脆……不等柯巴做好盘算,上尉已经拉着维佳大步向外走去,身旁簇拥着那些凶狠的哥萨克士兵,门口柯巴手下的所谓“青年别动队”队员们看见哥萨克们的架势,急忙都本能地闪开了。
于是柯巴追到门口喊叫道:“别急啊,马克西莫维奇先生!等一会儿我也要去和你哥哥一起开会的……”
维佳在骑兵上尉领着他去上车时,急忙问道:“我哥哥什么时候当上将军的,他现在怎么会在图拉?”
上尉笑着说:“他刚当将军2个多小时,现在还为找不到你发愁呢!……今天他中午他去了趟你家里,还是我陪着去的,结果没打听到你的消息他很着急……”
维佳在车上坐稳身体,对正在驾驶汽车起步的司机技术很不以为然,追问上尉:
“中尉……上尉先生,我家里情况如何?”
“你哥哥已经下令派一个班在那里保护那栋楼……好象是你老婆一个人在家……找不着你才是真着急……对了,你的一个英国朋友也在到处找你,刚才他还找过你哥哥呢……”
“托马斯·莫兰特博士!”维佳笑了:“他还好吧?”
“呵呵,”哥萨克上尉笑起来:“这个英国人很有意思,听说他昨晚和你失散以后就自己东躲西藏,一直到下午才被搜查的日本军队找到……你猜他躲在哪?他就躲在已经快到英国商会的某个烂市场里,被发现后还一个劲地央求日本兵尽快送他到英国商会去!因为他不知道英国商会在哪儿……哈哈……”
维佳听到这话,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想想又忍住了说话的冲动。
“到了,”汽车已经停在了图拉大剧院的门口――其实体育场距离大剧院走路也就10分钟!周围的日本军队都已经撤走,先期赶到的哥萨克士兵开始布置岗哨。剧场院大门口两旁还被夸张的摆上了2门75毫米口径的大炮。一帮形像都不错的俄罗斯校级军官从几台卡车上跳下来,急匆匆地冲入剧院内……
快到6点钟的时候,图拉大剧院的外面已经停放了不少汽车,俄国士兵们奉命打起精神昂起头,各个摆出一副气宇轩昂的架势。拼凑出来的交响乐团开始在大剧院的门厅里调试着乐器,乐团周围晃动着几个始终将手放在手枪枪柄上的柯巴手下――因为乐团里面的不少乐师还是从体育场里被看押的人群中临时选出来的。
黄昏已经开始降临,按照军令临时调集到大剧院附近的若干台柴油发电机轰隆作响,在还没有恢复正常供电的图拉市区内,让大剧院的灯光显得无比辉煌!
大剧院内,已经被临时当做新闻发布厅的贵宾休息厅内同样灯火辉煌。维佳低着头被1名俄军中尉领着来到休息厅内,那名俄军中尉指了指墙边窄长的食品酒水桌,对维佳客气地说道:
“马克西莫维奇先生,请您先用餐等候……等马克西莫维奇将军……有时间了,我就来通知您。”
维佳随口应了声打发走了中尉,然后低头走到食品饮料桌前,开始给自己挑拣食品,他也确实饿了。食品桌前,正在心不在焉地挑选餐点的一个西装革履壮实男人偶尔将目光转过来,看到维佳后立刻将手中的碟子一放,大声叫起来:
“维佳!”
“托马斯!”
两个男人在贵宾休息室亲热的抱在一起。托马斯大声用英文说道:“你还好吧?我和你失散以后一直就没听说你的消息……你后来是怎么逃命的?”
维佳机灵地看到,就在托马斯的肩膀后面,那位格林姆先生正脸色苍白,面带狐疑地看着他和托马斯。于是,维佳也大声地用英文说道:
“我开车逃出城去了……别提了!中间我还找过你呢!”
格林姆这时走过来,亲热地问:
“老托马斯,这是你的朋友吗?”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伦敦的老朋友格林姆·格雷先生,这位是莫斯科警察局的少尉维佳,维克多·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前些日子一直是他在陪我……昨天晚上,多亏维佳保护了我,后来他那帮自私的邻居把我们两一起赶出来……我们一起偷了台车逃命,碰上暴民后就失散了,害得我四处藏身……维佳,你怎么到这来了?”托马斯不停地用英文大声说着。
“这真是一个浪漫惊险的故事!”格林姆说着走过来,热情地抓住维佳的胳膊,暗暗用劲一下一下按着他的胳膊,大声用俄语说:“很高兴初次认识您,维克多·阿列克赛·马克西莫维奇先生!”
这时,一个西装男子走过来和托马斯攀谈。托马斯抱歉地向他俩点点头,和那个男子一起走开了。格林姆趁机紧张地用俄语对维佳说道:“千万别说我见过您……你们莫斯科警察局已经完蛋了,现在只有我能保护你……还可以给您很多钱……”
维佳心里都笑翻天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会做到的,先生。”
贵宾厅里的人越来越多,维佳趁乱给托马斯打了个眼色,走向大厅外面。在大厅外面的某条走廊里,维佳给自己点着烟,一直耐心地等到托马斯出现,就转身走向走廊的深处。
本来维佳是想带着托马斯去剧场的包厢谈话,没料想走到一半就被几名站岗的俄国士兵不留情面地拦住了。维佳只好又往外走,远远跟在他身后的托马斯看到这情景,左右看了看,拉开1扇小门,向维佳示意了一下,这回是维佳跟着托马斯进了小门。
门内不是房间,而是一道狭窄的,不知道做什么用途的楼梯。维佳进来后,按照托马斯的手势向下走去,一直走到下面楼梯的拐角处才站住。随着托马斯关上门,外面走廊里回荡着的,来自贵宾室的嘈杂声顿时消失。狭窄弧形的小楼梯间,只有一道装着彩色玻璃的窄窗将已是黄昏的阳光透射到楼梯台阶和扶手上。维佳就站在楼梯拐弯处的平台上,脸上已经丝毫没有刚才意外看见托马斯时的喜悦,只是狠狠地抽着烟,默默地注视着托马斯从楼梯上下来,走到自己的面前。
托马斯小声问道:“你刚才见到你哥哥了?”
维佳摇摇头:“尼古拉已经喝得谁都不认得了……等一下他酒醒点,他的手下会带我去再见他……”
“他现在的压力真的很大……”托马斯轻轻感叹道。
“你到底是在给谁干?托马斯耶维奇。”维佳突然很认真地问道。
托马斯看着维佳,同样很认真地回答道:“维佳……我不会伤害俄罗斯,也不会害你……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永远!”
维佳等托马斯说完这些话,足足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了托马斯有半分钟,然后这才慢慢说道:
“一言为定!”
托马斯冲着维佳点了点头,心里默默将自己刚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维佳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那个格林姆·格雷先生果然对你又恨又怕,真有意思……对了,你和他怎么一起出现了?”
托马斯嘿嘿笑了笑:“现在我是大英帝国图拉事件临时观察员,30分钟前刚获得来自伦敦的任命,那位格林姆先生也是,但大英帝国的首席观察员据说明天早上才能抵达图拉……”
突然,就是隔着房门也能听到走廊里回荡起声音巨大的奏乐声,演奏的正是柴柯夫斯基的《1812年序曲》。
维佳语气讥讽地判断道:“应该是那帮我们俄罗斯的社会名流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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