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深院的宫殿之内,烛火通明。
皇帝李伯庸在龙案之前批阅完奏章,伸了个懒腰,舒了口气之后,眼神落在了一张宣纸之上,宣纸上是四句小诗:
一世杏林医乾坤,一双妙手巧回春。
一朝悔尽悬壶世,落得半生糊涂人。
李伯庸看这首诗已经看了好几天,他一直反复在思索,当年的自己究竟是如何犯下了滔天大罪的。
一句话,九十八条人命,呜呼而终。当年若不是听了奸人的那句“功高盖主”,怎么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纵然后来满朝文武都不敢再提及此事,但民心如何想,谁都知道。不知背后承受了多少骂名,唉,李伯庸摇了摇头,让自己不再去想这件事。
“陛下,该歇息了。”侍从提醒道。
李伯庸走下了龙案台阶,准备离去,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回身走上台阶拿起了那张纸,交到了侍从手中道:“明天去弄个拓版,把这个装裱起来挂在御书房,拓版让张继雕刻在耿卿的墓碑背面。”
张继是当朝雕刻巅峰人物,让他刻出来的东西,就像是写上去的一样苍劲有力。
既然不能阻止别人怎么想,那阻止别人怎么说又有何意义?李伯庸想着,功过是非,世间自有人论,自己何必想这么多,让世人说去吧。
第二天上朝,李伯庸宣布了一项建国以来最荒唐的圣旨:天下之人都可评论国事,抨击朝臣是非功过。所言之凿者,重赏之。
这无疑是一记响雷,响在了朝堂之上。京都之内下午便见了告示,但似乎并没有掀起什么浪潮,反之,每个人都谨言慎行起来。的确,朝廷颁发这样的旨意,都会想到应该是有人直言,皇帝为了大局才这么做。
当长山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笑置之。他哪里想的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一首随笔诗。
“听说皇帝还在那个耿子英的墓碑上,刻了一首诗。我花了三千两银子把这首诗原版唯一的拓版买了回来,我也不觉得写得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啊!”贺彦钊拿出自己刚刚在茶楼上从张继手中买下来的那张拓版。
长山自然也有些好奇,凑过去一看,顿时觉得自己好熟悉,再一读那首随笔诗,才知道是自己的手笔。
“皇帝刻这首诗在耿子英的墓碑上,似乎就是要说广开言路,任世人评断。无疑,这是一代明君。”贺彦钊赞叹道。
在一旁的长山心里自然不认同这一点,若是明君,当年被屠满门的冤假错案,就不应该发生;若是明君,事后觉得自己错了,就不该默然无为,若是明君,更不该任雷震那样的奸诈小人为将……
“不过我觉得,这首诗写得并不怎么好,先抛开韵律不说,就单单说这句‘一朝悔尽悬壶世,落得半生糊涂人’,据我说知,当年这耿子英还是立过功的人。反正现在这众说纷纭的,也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大概这首诗作应该是持着另一个看法的人。”贺彦钊自言自语道。然后转头对长山道:“对了,忘记问,长山贵庚?”
“我乃元启四年生人。”长山道。
“哦?真的?我也是,我是四年五月,长山呢?”贺彦钊还以为长山应该更年幼一些,因为看着外表,长山还似孩童一般。长山从小便体弱多病,所以身体发育就没跟上年龄,加之又少处世事,看上去年幼一些也算正常。
“据说我是七月。”长山道。
“那以后你要叫我一声大哥了。”
“那是自然。”两人称兄道弟起来。
“对了,你来京都之后,还没好好逛过呢吧?为兄今天带你好好看看这京城之繁华。”说着贺彦钊拉着长山便出了门。
京都繁华之地自然各种琳琅满目,但是长山似乎没有那个心情,失去亲人的痛苦仍然挥之不去。贺彦钊倒是很热心的帮长山介绍着,面对这样的热心,长山也只好用心听着。
然后似乎走到了一处点心店前,贺彦钊说那里的点心很不错,便去买了,长山在车里无聊,便下了车。看着旁边卖糖人的小贩在那里叫卖,这在凉城是从来没见过的。
长山过去看了看,捏糖人的手艺的确精湛,看着那些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文字描写的人物,长山顿时提起了兴趣。正在这时,长山不知道被什么人撞了一下,毫无防备的他被撞倒在地上,长山才转头看了看究竟是何方神圣。
令长山万万没想到的是,撞他的人,是一个约莫与自己超不多年纪的女孩,扎了还几个辫子,衣着华丽,看上去应该也是个大家闺秀。
看着被撞倒的长山,一边笑一边道:“这孩子没想到这么大了居然还这么弱不禁风,你没事儿吧?”
这一幕让买点心回来的贺彦钊看到了,贺彦钊赶紧上前扶起来长山,然后用那种极其强势的语气对女孩儿道:“你干什么?撞倒了人还在那里讥笑,有没有点儿……”
正说着呢,女孩后边出现了一个穿着官服的差人,过来便问:“小姐,发生了何事?”
贺彦钊见了那人,便不再说话,直接扶着长山上了马车。
“刚才幸好你没有还手,若我猜的不错,那女孩便是韩大将军的孙女。”贺彦钊上了车对长山道。
长山哪里是没还手,是自己已经没有力气还手了,再说一个小女孩,也不至于动手。
“韩大将军是什么人?”长山问道,对于京都的事情,长山知道的基本为零。
贺彦钊这才说了一下这位韩大将军。朝野之上,这韩大将军是出了雷震之外最有威望的大将军,名为韩琦,育有一子韩凌志,在学院学习之后,便也当上了副将,这女孩儿便是韩凌志的女儿韩秋兰。而且据说这个韩秋兰在京城之内威名远扬,飞扬跋扈的程度不输其他官员的公子。
听完这些,长山点了点头,正当马车要驶出街口的时候,一个声音拦住了去路。
“车上的人听着,赶紧下来给本姑娘道歉,不然我杀了你的马,烧了你的车。”长山听了这话,便知道定是那韩秋兰。两人下车,看着站在车前的韩秋兰双手叉着蛮腰,身后还有几个护卫,衣服上都绣着个韩字,看来,贺彦钊说的不错,正是韩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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