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将军府宅之内，将军夫人在后花园的池塘边喂着鱼，日渐西斜，人影在地上逐渐拉长。在这春日里，并不感觉有多热，时不时还吹过一阵春风，让人觉得有些惬意。
将军夫人已经在池塘边呆了一个时辰之久了，旁边的丫鬟站的都有些腿酸，但夫人还在那里，也不敢多言，只得默默地跟着站着。夫人看着荷塘里的鱼，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细看，会发现夫人眼角泛起的泪花，只不过旁人看不到罢了。
是的，她哭了，就那么默默地哭了，无人知晓，也无人过问。
此时，正好雷震来到后花园，看到了夫人的身影，便凑了过来。丫鬟冲雷震施了礼，雷震一句免礼，才把夫人天边的思绪召唤了回来，抹了抹眼角的湿润。
这一切哪里逃得过雷震的眼睛，雷震有些愧意道：“夫人这是怎么了？”
雷夫人轻叹了一声，道：“我见这池里的鱼，似是欢快，却只能在这小小的池塘之中，没有江海可比，没有龙门可跃，大概心中是悲哀的吧。”
雷震听了，看向了池子中的游着的鱼，然后道：“在这里它们衣食无忧，无风无浪，得到了最好的保护，也无尽享受着，我想他们应该知足。”雷震说着，然后转头对丫鬟道：“你们先退下吧。”
丫鬟们似是得了解脱，离开了，只剩下池塘边的雷震与雷夫人。
“你是不是又在想着过去了？”雷震开口道。
雷夫人似是被说中了，但仍然毫无回避道：“天下之间，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段记忆，是一生都不愿提及，但终归会时常想起的伤。”
“我待你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想以前？”雷震说着，看着夫人的眼睛。这双眼睛看了这么多年，每次看，都会有新的感觉，似是有魔力一般。
“情是由无生有，一旦有了，便万劫不复，何况我便是一个凡尘女子，怎能不想。”夫人道，说起，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事情。雷震听了这话，顿时觉得两人虽然离得如此之近，眼前这人却像是在天涯之外一般。他们中间隔着的，不是一缕残阳的余光，而是心与心的距离。
“别想这些了，要吃饭了，我们总是要生存下去的。”雷震说着，漫步走开了，心中有些低落。这么多年的感化，居然还不及他的三四年。
第二日的早清，雷震便备好马车，与夫人前去寒山寺，这是为数不多的与夫人出行，雷震自然表现的很是殷勤。还没到寒山寺的时候，便听到了寺中的大钟，有些笨重，有些古朴，有些哀怨，有些悲壮。听曲之音，全在听者之心境，雷震听起来，似是审判。
到了寺中，了因便相迎而来，见到雷震，双目有些乏累似的半睁不睁的把他们迎进了禅房。
“了因大师，”雷夫人见面便打了个佛手道：“近些日子突觉胸口沉闷，不知是何缘故。”这是之前就打过招呼的，了因自然知道
了因大师伸出苍老的双手，替雷夫人诊了诊脉，然后略有所思道：“夫人这是急火攻心所致，稍后让弟子给你煮一副药，清心祛火，便可缓解，只是夫人这属于心病，老衲也只能治标，若本源不除，那再好的灵丹妙药，也是徒劳。”
听着了因的话，雷震有些恼怒，这分明是劝夫人做某件事。
“大师此言差矣，”雷震道，“都说大师有妙手回春之手，怎会治不好这么个小病，莫非是大师有私心不成？”雷震一句话，把这佛门之地，似是染污了一般。
“雷将军何出此言，我乃以出家之人，行将就木，但求圆寂之后佛祖能度化与我，雷将军莫不是心中有鬼？”了因一句话，说的雷震有些心悸。
“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以免惊了佛祖，扰了夫人。”雷震说道。
了因哪里会怕雷震，跟着雷震出去。两人来到了后院的一处别院中，这江南水乡之地，水草茂盛的狠，远望着枫桥之上，已是有熙攘的人。
“一直没有机会和大师单独聊聊，今日叨扰一下，还望大师不吝赐教。”雷震双手抱拳，这意思，便是与了因打上一场。
了因看着雷震，似是想起了什么，道：“雷将军手上的血腥味太重了，在这佛门之地，恐怕要吃亏的，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了因想起十四年前的那场祸事。
当年宋程杰南下攻打南朝之时，途径姑苏，便命部队驻扎在了寒山别院，与了因整日谈经论法，直至夜半寺内悬钟响起，才不舍离去。与了因的交情大概也是那时候培养出来的。事发之前，宋程杰曾经休书一封给了因，说是京中势力恐有变故，为了少去后顾之忧，欲将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送来寒山寺，让了因照料，不曾想还没有收到了因的回信，便被奸人所害，全家无一人生还。
了因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因为当年宋程杰的信他还一直留着，几次也想为宋程杰正名，但无奈于一封信的说服力实在太低，再说死无对证，自己又身为出家之人。也只好不了了之，忍气吞声到现在。
“我看你是怕了吧，你这个活了两百年的老妖精，是时候让你知道知道我雷震的厉害了。”雷震说着，一个拳风，打向了了因。
了因不慌不忙，当拳头离面门不到一尺的时候，了因调整呼吸，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忽然移至了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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