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清晨但是茂密的树丛遮掩了朦胧的晨曦,马的嘶鸣声在静谧的林中显得如此清晰,古达克丛林中生长的大多是高耸的云杉,春的时节,这里还有些寒冷,昨夜的一场细雨使得这里的地面也泥泞了许多,即使是特兰瑟的纯种高原马行走在这里也感到有一些吃力。
诺斯非尔也不得不骑上了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虽然灰精灵并不喜欢骑马,但任何一个精灵都是天生奴驾动物的好手,聚风术使得诺斯非尔身轻如燕,许许多多的风元素聚集在他身边拖起了他并没有什么重量的身体,任何一个精灵都是那样的纤弱,哪怕是大名鼎鼎的‘极光箭’。
马儿艰难的迈开了步子,虽然它们的主人已经把自身的重量减到了最低,但是拖在它们身后的那辆精美绝伦的马车可并不会吟唱魔文。在三匹最为强壮的特兰瑟马的拉拽下,马车在泥泞的林中小路上留下了两条轮子印记,它们的鼻孔中都喷出了白色的雾气,道路的难行实在是对它们体力的一个考验。
“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诺斯非尔望着兰斯温特说道,他无奈的摊开双手,青色的精灵长弓背在他身上。
“这么说看来我们的行程要拖后两天了,可惜安卡长老不在这,凭我的魔力,诺斯非尔,你知道的,我无能为力。”
“恩,这是无客奈何的事情,除了大魔导师之外,没人能让一个千人的队伍在泥泞湿滑的道路上飞奔。”
‘嗡’的一声弓弦声之后,一只黑色的乌鸦从空中落了下来,它在地上痛苦的挣扎了两下之后就化作了一股淡淡的黑烟消散在诺斯非尔身边。
“又是一只魔睛?”兰斯温特皱眉说道。这已经是离开卡兰斯城后的第五只‘魔族的眼睛’了,自从斯科拉夫把他最小的女儿托付给自己后,这另人厌恶的邪恶之眼就从来没有消失过。
维瑞娜可以说是个完美的精灵女孩,她刚刚走过人生的第十四个年头,还是一个幼年的精灵,可她的一生已经注定要在特里王城的禁宫中度过了,格拉得王的大儿子一百七十二岁的亚鲁斯看中了她,决定十年后把她接近寝宫。而斯科拉夫决定趁特兰瑟王后出使特里王城的机会把女儿送到王城他的弟弟那里,卡兰斯离幽灵峡谷太近了,常常有魔物跑出来,他可不想让他可爱美丽的女儿遭受一点点伤害。但这次有‘极光箭’在,斯科拉夫便马上作出了这个决定。
此刻,兰帝和维瑞娜则坐在华贵的大车之中,魔法火焰把寒冷隔绝在大车之外,那是个由微小的魔法阵形成的火的结界,它把火元素封存在其中,形成了一个独特的空间,只要不解开结界,这道魔法火焰就能维持一周左右的时间而不熄灭。
小王子兰帝刚刚和维瑞娜吵了一架,争论的理由不过是对于肮脏的人类少年的分配问题。当维瑞娜头一次看到那个人类少年的时候,她便抄起女性精灵常用的短弓就向他射去,兰帝则惊恐的望着这个野蛮的美女精灵,当第十箭伴随着人类少年大声的叫骂结束时,野蛮的精灵少女则彻底的迷上了这个人类“玩具”,其原因竟是她箭箭落空,没有一箭伤到了这双腿带伤的人类小子。和兰帝性格相近的是,她也有着一样的骄傲自大的性格,所以当下她就开口向兰帝小王子所要这件“美妙”的“玩具”。一边是特兰瑟的王子,另一边则是即将成为伟大格拉得王儿媳的精灵少女,两个自以为是的小家伙便在宽大华贵的精灵大车中为了衣杉褴褛的人类小子展开了史上规模最小的魔法对战。
一双沾满湿泥的双脚步履蹒跚的走在大车之后,身上斑斑点点烧伤的创口,那是维瑞娜‘火焰暴破’的结果,就算那是个半成品魔法但已经使受害人非常难受了。腿上的伤口只要微一使力,那抽搐的疼痛就撕心裂肺的传来,“这个臭婊子,总有一天我要她偿还。”人类小子低声的骂到,虽然他听不懂那些可恶精灵们的特里精灵话,但他的咒骂却能为精灵们所识别。
“兰帝,你让不让给我。”
“休想,我以特兰瑟王子的身份回答你。”
“去死吧。”
砰的一声,一个巴掌大小的火球冲破了木制的窗子飞了出来,击中了一匹行进中的特兰瑟马,那马长嘶一声,前腿抬起把乘坐在它背上的精灵甩了下来。
“斯科拉夫的女儿真是个精灵中的异类,我真该怀疑她是不是那长老同一个半兽人女人爱情的结晶。”诺斯非尔懊恼的说道,他跳到那受伤的马匹身上,双腿夹紧马腹,制住了那因疼痛而发狂的白马,“她这一路上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兰尔温,你倒是蛮放心兰帝的啊。”
“呵呵,这没什么,尊敬的‘极光箭’现在要发怒了吗?”兰斯温特带着典雅迷人的微笑,她纵马跑到诺斯非尔身边,泛着金色的白光从她手上散发出来,那受伤白马的伤口飞快的愈合,新生的肌肉以可以分辨的速度生长出来。
“说什么那,兰尔温,我象是那样的人么?”诺斯非尔一脸无辜的说道,“能陪伴在你的身边,我不会抱怨任何事,三十年前……算了,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精灵,我只是担心兰帝。”
兰斯温特抬起头看看灰精灵,小声的呢喃道;“往事就如同蕾丝花一样,一旦盛开过了就要面临着死亡。虽然我不曾后悔,但……诺依斯,人生没有如果,然尔却可以有许多的但是。”
一句诺依斯让灰精灵僵在当场,已经三十年没人这么叫他了,诺斯非尔直愣愣的看着精灵王后,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回到了久远的过去。
“放心,兰帝比起维瑞娜多会了个风之结界的魔法,加上那个小丫头毕竟要比兰帝还要小上一岁,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兰斯温特看到灰精灵失神懵懂的样子,连忙转移了话题,刚刚话一出口她便想到了她的身份和所背负的责任,她默默拨转了马头抬起头望着被树叶遮掩的天空轻声说道:“人,有些时候不得不学着忘记。”
瞬间,两个兰斯温特重叠在灰精灵眼前——一个为了爱情割碎了家族魔纹的勇敢追寻者;而另一个则是抛弃了好不容易成真的美梦,毅然背负起末世宿命的精灵女性。这一刻诺斯非尔觉得泪水这种被他屏弃已久的东西又悄悄回到了他的身上,他望着兰斯温特的背影,那华贵下面是空虚和无奈,优雅的下面隐藏着焦虑和不安。
古达克丛林的中部有一片沙化了的空地,大约方圆有五十里左右,些微小草从沙堆中窜出头来,但也大多是发黄的了。有人说这里是四百年前魔族越过长湖之后和特里精灵大战的场所。十五万刚刚从美加克德索斯平原溃败的特里精灵和三万暗精灵刺客、七万灰精灵弓箭手、六千矮人借助众神之力赶走了突如其来的魔族军团,十一个精灵和七个矮人是那场战争的唯一幸存者。那一年在精灵漫长的历史中被称为——“浩劫”!
胖子库特提着“闪耀星空”站在光秃秃的土丘上四下张望,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在他身后,老魔法师坐在一个巨大的魔法阵前方默念着咒语,从离开卡兰斯城之后他们就拼命的赶路,为了超越那一队出使的精灵。昨晚的细雨帮了他们的忙,库特弄不明白埃克拉是怎么做到的,让马儿在泥泞的土道上健步如飞。清晨雨停时,他们就来到了这里,老魔法师自从画好了这个巨大的圆圈之后,至少在库特看来他画的很圆,就坐在旁边念念叨叨的说个没完。
“什么时候完?!”胖子不耐烦起来,他对着老魔法师埃克拉喊道。
“好了,当他完时自然回告诉你的。”魔武士仑斯坐在土丘的下面,他边撕扯着一块腌肉边含含糊糊的说着。
“恩,库特,我们还是耐心的等会吧,对于一个蛊咒术士来说理解魔法师的圆圆圈圈就如同让他分辨你的平平罐罐一样,这根本是办不到的。英王梵冈不是说过么——让一个专职的魔法师完成魔法工作比用一百个精锐战士要来的方便快捷的多。”和年轻气盛的仑斯比起来他的堂兄廖斯说话要中肯的多。
胖子冷冷的哼了一声,从土丘上走了下来,从马匹背上翻出了一些腌肉大嚼起来。
“给我看看那把破剑。”仑斯扔开了手中的半块腌肉,他认定那肉比他的盔甲还要结实的多,“除了不能点火,唉……这已经够可以的了。”他拾起胖子扔给他的那把“闪耀星空”端详起来。
“怎么看也没什么特别嘛!预言上真的说的是它吗?”
“样式、铭文、魔纹以及所带有的特殊魔法特质完全符合”
“可是怎么看也不象个神器啊?”
“埃克拉都没说什么。”
“我看他也是不敢确定,依我看这把破剑怎么也成不了神器。”
“呵呵,你也别说的那么绝对。”廖斯望着天空说道,“折断圣灵者的翅膀,撕裂他们的四肢,谁就将得到佑护;闪耀星空斩断主神的手指,最后的生灵将主宰大地。”
“听起来更象是诗歌,谁也没说闪耀星空指的就是这把破剑啊!”仑斯挠挠头说道。
“可也没有人说它不是这把破剑吧。”
仑斯无奈的摇了摇头,面对这他这个长相木讷实则鬼诈的表兄,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从小他就不相信一个人的长相能带出他的性格,他常常想请求智慧之神能让他俩的身躯对掉一下。仑斯也曾告戒过自己,他并不是妒忌廖斯表兄,他只是想为那些遭受他表兄外表蒙蔽的小姐们讨回一些公道。
“真是荒凉啊。”仑斯把剑递还给胖子库特,在他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尽都是沙漠,昨夜的细雨并没有波及到这里,雨水从来与这里无缘,就算两头的林中都下着大雨,这里也是艳阳高照。
“怎么能这么肯定那些精灵肯定走这条路,我们缺乏第二套计划。”
“向南到达特里只有这里和月牙峡谷两条路,特兰瑟的精灵应该不会喜欢和绿龙打交道,况且昨天傍晚我们不是发现了那些特兰瑟高原马的蹄印了吗。库特,现在我希望你做好一切你应该完成的工作,我可不希望因为疏忽而导致失败。”埃克拉老魔法师搓着双手从土丘的那一端走来。
“对于控制一个精灵,你有多大的把握?”
“十成,你已经是七次这样问我了,从离开佩洛斯卡特亚起。我现在最后一次向你说明——十成,我的密药加上你的契约魔法,诸神都得对我们言听计从。”胖子库特冷冷的说道,他已经对埃克拉的同一个问题感到厌烦,“你不觉得这样做有些卑鄙吗?”
“和一个人的生死问题比起来,或许应该选择高尚的手段,可是当背负着一个种族的命运时,我想除了生存,其他的都应该退让。”
“再说,库特,你不是从来不觉得使用卑鄙的手段有什么不妥吗!”埃克拉望着胖子说道,他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细小的金戒指带在手上。
胖子冷笑了一声,他显然默认了老魔法师的话:“连它都带来了吗?国王陛下看来还真下了决心。”
“最好的情况是我希望能不使用它。”
“光辉圣城的那些家伙想必不知道他留下了东西吧,本子在他们手上可是最重要的三页却被你们偷了去,对吗?”胖子库特走近埃克拉身边小声问道,很明显他是不想让那两兄弟听到什么。
“你知道的很多,不过过了今天,我希望你能把它们都忘记。”
“我会手口如瓶,不过我想知道那两页去哪了,具我所知人类只有一页。”
“有它就足够了,至于别的都无关紧要。”埃克拉轻轻转动中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说道。
“最后一个小问题,昨晚的马……?”
“哦,哈哈,库特,我猜到你要问这个问题的,但没想到是最后一个问题。”听到库特问起这个问题,埃克拉笑了起来:“没有念咒语,也没有魔法气息,好了,库特,我来告诉你,魔法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作为魔力相对较小的人类来说,我们应该懂得运用科学。科学,懂么?”
冲着埃克拉带着笑容的脸冷哼了一声,库特便不在说话了。
“埃克拉,魔法阵完成了?”仑斯小跑着从另一侧来到老魔法师的身边,他抓起库特拎着的“闪耀星空”送到埃克拉眼前:“预言书上是怎么描写这把剑的,大师,您确定我们得到的是把神器?”
自从离开佩洛斯卡特亚之后,仑斯头一次听说有关人类未来的预言之后,这个魔战士的好奇心就无限制的膨胀起来,关于谁是圣灵,谁又是受到佑护的人,闪耀星空指的是什么,他无不充满了好奇。
“孩子,没人说那是把神器。”老魔法师笑着说道。
“大师您这是在敷衍我,预言上不是说它能斩断主神的手指么?”
“我想那可能是个比喻吧。”
“唉!”仑斯叹了口气:“看来我永远无法理解。”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诺斯非尔向西放出了一只信鸽,他转过头看了看躺在用藤条编织的简易担架上的人类小子,一条从左眼下延伸到嘴边的伤口挂在那人类小子的脸上。对于维瑞娜的“杰作”他越来越感到头痛——谁也没想到一个十四岁的精灵竟然能使用‘风刃’。
事后兰帝感到了害怕,当他看到维瑞娜使用魔导器----一根墨绿色的法杖发出‘风刃’攻击他的“猴子”的时候。
“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你拥有。”
对于维瑞娜的奇怪理论,兰斯温特皱起了眉头,“斯科拉夫的所有儿女都象她一样吗?”她第三次用圣光魔法为人类小子治疗伤口。
可能他从没见识过魔法的威力,以至于风刃割破了他的脸,他才有所反应。
“我得承认,他身手的敏捷程度不在我之下。”诺斯非尔指着刚从昏迷中醒来的人类小子说。看到这露出颌骨的创口,他觉得能逃离这近距离的魔法攻击有些不可思意。
“差点你的头就变成了两段,你的身手很是了不起。如果你是个精灵,我真想传授你我的箭技。”诺斯非尔用塞特语说道。
回答他的只有冷漠的眼神,颌骨受伤让人类小子说话受到了一些防碍。
“兰尔温说你的伤口很深,留下个伤疤是在所难免的,你该感谢你们的主神,圣光魔法是很少有人会的。你正好赶上了一个,看看,这使你得到了第二次生命。”诺斯非尔不理会那怨毒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
“现在你还那么放心兰帝么?”
“我已经让他自己乘骑了一匹马,让斯科拉夫的女儿独自享受那个豪华大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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