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和终于站起来,啪一声戳了自己的脑袋吐舌头说:
「对不起!我真是笨手笨脚的。呵呵~」
——在这里结束了。
千和用手巾擦汗并笑着说:
「怎么样?锐?」
「什么?」
「觉得头昏眼花对吧?」
「……是啊。」
那是因为在地上滚的时候撞到头造成的吧!
「耶?成功变成万人迷!」
千和高兴地蹦蹦跳跳,真相我根本无法启齿。
「怎么样?夏川,我的作战策略很不错吧?稍微对我刮目相看了吧?要不然你也可以对我下跪喔?」
得意忘形的吉娃娃同学。
真凉哼一声耸肩说:
「唉,你尽全力也是这种程度而已吧。」
「什么啊,意思是你能做得更好吗?」
「事实胜于雄辩,身为会长的我就来示范给你看吧。」
于是轮到真凉。
真凉一边拆开红豆面包的包装,一边来到我身边说:
「锐太同学,还请你手下留情了。」
「啊啊,彼此彼此。」
真凉放低声音,把嘴凑近我耳边说:
「因为我今天忘了穿了。」
「咦?」
当我这么反问后,只见真凉对我抛媚眼送秋波:
「因为我没有穿。」
——?
没有穿?
没有穿什么?
啊、啊啊,是及膝袜吧?
我看着真凉朝起始位置走去的背影。
……明明穿着袜子啊。
那么,没有穿的是——
「那么,我开始了——」
「给我等等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朝着在阶梯旁挥手的真凉大吼,但为时已晚。
她叼着面包「呼呼呼呼呼呼」地跑了起来!
「啊?咦?呜?啊,我说等、等等、给我等等!」
我头脑混乱地也跑了起来。
如果真凉「没有穿」的话,会怎么样?
会撞上我吧?
会摔倒吧?
裙子说不定会掀起来吧?
这样一来,就会看见真凉重要的「女孩子」的——
「要迟到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凉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全身接住了冲过来的真凉!
因为势头过猛在地上滚!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快要掀起来的裙子边缘!全力拉住!
我们就这样继续咕噜咕噜地滚动,直到背撞到墙壁才终于停了下来。
「女孩子」——没事。
多亏我紧紧握住了裙子,所以没露出来!
太、太、太好了……!
真凉抱着我在耳边细语:
「对不起,我真是笨手笨脚的呢,呵呵!」
「太过笨手笨脚也有限度吧!」
例如忘记穿之类的。
忘记穿之类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话先说在前头,锐太同学。」
「啊?」
「刚才是骗你的?」
「啊!」
真凉吐舌头。
「怎么可能会忘记穿呢,锐太同学也真是的,总是希望我没穿,太变态了吧?」
「你、你!」
「要是你怀疑的话,就给你看看吧?你看……」
「呜啊,不不不要!不要掀啦!」
千和与公主来到了抱在一起躺在地上、还在争执的我们这边。
「已经结束了吧?夏川你要黏到什么时候啊啊啊!」
「恶灵TISN、恶灵TISN、恶灵TISN——」(注28退散(taisan)的日文发音缩写)
两人帮我将真凉拉开。得救了,超次元语今天很可靠!
「怎样?春咲同学。」
真凉拍掉裙子上的灰尘,微笑说:
「锐太同学紧紧抱住我了喔?他可没像你那时候逃跑吧?」
千和发出「呜!」的一声。
「这是因为我的撞法很巧妙。虽然同样是吐司攻击,然而由于少女等级的不同,就会产生这么大的差别。」
「真、真、真不甘心!」
不是……
我刚才只是在拚命防卫裙子而已。
看来真凉果然还是比千和技高一筹吗?
最后轮到公主。
……我总觉得最令人担心的是她。
不是对千和与真凉那种的「担心」,主要是指体力上。
因为光是就屋顶的那件事来看,她相当弱不禁风……
「喂,公主,真的没问题吗?还是不要勉强比较好吧?」
「没问题,我会好好地让锐太抱紧的。」
「……」
宗旨完全变了。
但是面对眼睛闪闪发光、因为跃跃欲试而拚命挥手的公主,事到如今也不能开口要她放弃。
只能设法接住,不要让她受伤了吧。
抵达起始位置的公主忽然摆出「荒鹰的姿势」。
「凭晓之圣龙公主之名,我将征行,我将驱往。A级神巴巴洛萨(注29Barbarossa著名海盗红胡子)明鉴,遍在大地与大气的英灵的——」
「这种中二的开场白就免了吧。」
公主瞬间「哼」地绷着脸,但马上又恢复成面无表情,开始吃起红豆面包。
「姬儿——不用吃面包也可以喔?」
「没错,只要叼着就可以了。」
「了解。」
听了千和与真凉这么说,公主用小嘴叼住吃到一半的红豆面包。
起跑。
……好慢。
虽然真凉跑得也很慢,但公主更慢,她的运动能力好像相当差。
这样的话,要接住也很轻松吧,正当我这么想时——
「嗯、呜、呼!」
公主忽然表情扭曲,停下脚步。
她似乎很痛苦地揪着胸口,双膝跪地。
我跑了过去。
「喂,怎么了公主?没事吧?」
「呼啊呼啊……」
「咦?」
公主脸色苍白,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呼啊呼啊……呼啊、啊。」
「……」
看来是喉咙被面包噎住了。
公主像是被打上岸的鱼躺着抽搐,抖了又抖。
啊啊,不行了,这样子撑不住了……(注30原文作「持てない」也有无法受欢迎的意思,一语双关)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
「千和!水,快从社办拿水来!」
「知、知道了!」
「不,还是从那边的科学室舀水来比较快吧?」
可能是其他社团的人去通报了,只见风纪委员一群人从阶梯的另一侧跑了过来。即使从远处看也很清楚,满脸通红的他们发火了。
我们似乎已经超越「稍微吵闹也没问题」的「稍微」程度。
……唉。
感觉似乎又离废社更近一步了。
◆
真凉与千和被怒上心头的风纪委员们带走了。
她们现在大概正在委员会本部被狠狠训斥吧,如果这样能对她们起点作用就好,但我非常清楚这两人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反省的家伙。她们肯定一边挨骂,一边在心中说(都是傻瓜夏川害的!)(都是脑袋装肌肉的吉娃娃同学的错!)互相推卸责任吧。
至于我,则是负责照顾躺在社办的日式居酒屋型榻榻米上的公主(因此免于被带走的命运)。噎在喉咙的面包虽然很快就取出了,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得让她休息。
「不要紧吧?公主,要去保健室吗?」
「没必要。」
虽然这么说,但公主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再让她躺一下应该比较好。
「你没必要勉强自己参加社团活动吧?别管那两人说什么。」
「我……」
公主仰望着坐在枕边的我说:
「只想待在锐太在的地方,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啦……」
感觉很难表达。
即使再怎么反对恋爱,被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说到这种地步,如果说一点也不高兴就是骗人的了。
但是,公主所喜欢的对象并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中二病极盛时期的我。这和之前千和说「笔记本的他很帅」的时候一样。
所以我无法坦然接受。
「……喂,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我?」
「为什么,是什么意思?」
「虽然在前世是男友,可是在这个世界也不一定非要我当你的男友不可吧?」
公主难道不会对我幻灭吗?
看到我被千和与真凉摆布,被她们爬到头上,她难道不会觉得「果然妄想与现实不同」,然后清醒过来吗?
公主沉默了一阵子后说:
「我在进入这所县立羽根之山高中就读以前,曾抱着淡淡的期待。」
「期待?」
「新的世界。」
公主机械式的声音些微动摇了。
「我以为到这个被称作高中的机构,也许会展开新的世界。虽然非常小,但我仍然抱着希望。」
「……然后怎么样了?」
「什么变化都没有。」
公主的声音又变回机械式。
「只是名称从国中变成高中,其他一点变化也没有。灰色的日常生活、灰色的人群、灰色的时间,还有灰色的自己—一切都是灰色,积着永久下不停的灰色雪花世界。」
「但是……」公主抓住我的袖子说:
「锐太不一样。在EKME点的你,在灰色的风景中独自发光,为了守护少女而战斗,即使受伤也屹立不摇的身影——」
公主的扑克脸有些微崩坏,面露害臊。
「真的很帅。」
「…………」
啊啊。
怎么说呢。
我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如果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本来要画「猫」的画,却被称赞「真是条可爱的狗!」的心情。
即使如此,我遗是有点高兴。
……真是没出息啊。
「但是,我已经不是晓之圣龙骑士了。那种东西,国中就毕业了。」
「毕业?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我已经不是圣龙族,也不是神龙星的王子了,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不对,从前世来的羁绊,即便是魔剑也无法斩断。」
「不是,所以——」
公主马上紧握住我的手。
「相信我。」
…………
「锐太是比任何人都勇敢的战士,是能够劈开灰色世界的人——如果锐太愿意这么相信的话。」
公主看向放在桌上的「作业」笔记本。
「我想,我也一定能鼓起勇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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