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伏羲国,乾元城。
一轮圆月,悬挂中天,离乱了十五年的的九州大地又迎来了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不论是贵族,武士,还是下层的百姓,都举家围坐在城内演武场中燃起的篝火旁。喝着手里浓香逸的米酒,跨起激昂豪迈的舞步,一切与生俱来的身份差异在这众生皆乐的霎那荡然无存,就连最下等的奴隶都被破例允许在这一夜以普通百姓的身份融入其中。虽然谁都清楚黎明到来后等待他们的依然是非人的生活,可对于这些没有明天的人来说,谁又会去在乎些什么,纵情享受眼前的一刻才是最重要的。
闪烁扑腾的火苗带起一缕缕被晚风揉碎的香烟,连同那压抑在人们心底许久的欢乐,肆无忌惮地释放在无垠璀璨的星空下。笑,洋溢在城中每一个人幸福的脸庞上,纯正的,毫无虚假的笑。
然而,就在短短的刹那后,人们都不笑了。针落可闻的寂静只源于她们的出现。男人们惊愕地停下手中的一切,伸长了脖子,仰望着两位振翅翱翔的仙子,心悬到了嗓子眼,生怕那对银亮羽翼包裹下的柔美身躯被冷谧的夜风吹疼了;女人的眼中透着些许妒意,但更多是却是崇敬。她们,便是城主的两位千金风如月和妹妹风如妍。她们的母亲是扬州羽民国最美的女子,她们从母亲身上继承了漂亮眩目的羽翼,更继承了她那倾倒众生的美,一种罄尽世上所有华丽的辞藻都难以描述的美。但细心的人不难发现,一样的美,却有不一样的风情,如妍似火般的青春活力和如月似雪般的冷艳纯洁构成了这一夜最惹人遐思的旖ni风光。这样的女子一个便已嫌多,造物主何其厚爱,竟一下有了两个。
高坐贵宾台上的城主,也就是国主风峻的第七子风晟瞥了眼台下人们那呆滞的目光,会心一笑,杯中的米酒一倾入喉,“十六年,该是出嫁的年纪了。”他慈祥地张开双臂,搂住扑入怀中依偎撒娇的女儿。渐渐地,忆起了她们那位红颜薄命的母亲,漆黑的眼眸里有了浊光。
“爹,我不嫁。”如妍娇憨着噘起可爱的小嘴以示抗议,如月则伸出纤长的玉指,端起桌上的酒壶,倾出一条如线的清流,注入父亲手内握着的空杯。
风晟苦笑着轻抚妍的秀发,喝下如月为他湛上的酒,不再说些什么,他已从她们坚毅的眼神里知道了答案。这些年他身兼父亲和母亲的责任,太娇纵女儿了。
他回顾左右六位特意从城内选出上台陪坐的少年,见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爱女,心中暗叹,轻咳一声,“听说几位曾拜在本国第一剑手界云凡门下,剑术造诣颇为不凡,可否一舞娱兴?”话音一落,眼角掠向了身边的爱女。
六位少年闻言方如梦初醒,见城主如此,哪里还不会意,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青铜配剑,跪请赐战。风妍的剪水秋瞳漫不经意地流光一瞥,扫得那六人失魂落魄,还未等城主下令,便绞起六道连绵青影交缠起来。
贵宾台六丈见方,六人交手绰绰有余。风晟饶有兴趣地望着六人似蛟龙游凤的身影,正想赞赏鼓励几句,却见台下的侍卫长领着几名剑手,抬着一张藤架,从台东的侧阶悄悄地走了上来,里面躺着一具白皙的尸体,说他是尸体,是因为喉头有一道六寸长的血口。
“是扬州白民国的探子。”风晟仔细地打量着尸体,觉得非常蹊跷,一向偏安于扬州不问世事的白民国为什么突然打起了乾元城的主意?看死者手掌的白皙程度,虽非一流好手,但‘雪魔掌’的造诣应该不俗,城内何时出了如此高手能一剑毙此强敌,自己竟然会不知道。忽然,他在死者的胸口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纹饰,一个滴血的骷髅。风晟愣住了,而身侧的如月发现一向无畏的父亲眼中竟了罕有的恐惧。
“属下在城外西郊巡逻时发现了这具尸体,”侍卫长的眼中竟也出现了同样的恐惧,声音有些抖瑟,“一剑封喉,其他部位并无伤口。如此快的剑,莫非是他回来了?”
风晟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坐着,骷髅的纹饰唤醒了他心底沉睡已久的记忆,包括十五年前,太行山下的那面滴血的骷髅旗,以及太多痛苦血腥的往事。他不经意地又瞥了眼尸体上的剑痕,虽然杀人者的剑够快,却远不及那个人,就连城主自己也有信心在杀人者出剑前将其击毙。但那道伤口带着太多那个人的影子,一个传奇,一柄真正的快剑。
清冷的风拂醒了陷入沉思的风晟,他喝断了下属的猜想,沉喝道:“抬下去埋了,今晚的事只当没有发生过。”
他微笑着望向身边的爱女,用嘴努了努台上,“他们是城内最出色的六位少年剑手,一月后将代表乾元城去国都象城参加论剑大会,重振我伏羲男儿的雄风。”
如月冷冷地瞥了下缠斗不休的六人,两轮如黛的新月弯眉微微一蹙。
“如此下乘的剑术也配论剑?”如妍蔑笑着掠入战影,欺雪的双臂透过环抱胸前的羽翼随心翻飞,似两只绚舞的蝴蝶,目眩神迷。
香风馨脾的刹那,如葱般娇嫩的玉掌中各多出了三柄长剑。
六人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如死灰。练剑十余年,竟挡不住眼前这似风儿般柔弱的少女那轻描淡写的一招。
“胡闹!”风晟震桌而起,不经意间透掌而出的劲力将桌上的碗碟器皿击得粉碎。这一次,他是真的愤怒了。
“与其让这些不堪一击的草包去丢咱们乾元城的脸,还不如让女儿出战。”如妍丝毫不惧地望着怒极的父亲,灿烂如星辰的美眸调皮地眨着,玉手轻扬,六柄长剑当啷散落一地。
“你们都下去吧。”风晟重重地坐回宽大的虎皮躺椅,不再去理会任性的小女儿,任由她跺着小脚升空离去,手朝着呆立的六人地轻挥两下,“一时的成败不必放在心上,明天别忘了来我府上。”
六名剑手抱拳一鞠,随后默默地俯下身子,捡起地上那柄属于自己的剑,失败的阴影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稍停即逝。他们挺起胸膛,转身走下了高台,怎样地来,便怎样地回去。
风晟满目欣赏地望着他们远去的挺拔背影,萧瑟肃杀的脸容渐渐地温和下来。
身旁的风如月不解地望着父亲,“您真的打算派这六人参加论剑大会?”
风晟再次饮尽女儿湛上的美酒,笑了,“他们的剑术在城内也许并不算最好,不过,却是最出色的。让他们去,我放心。”他悠然地理了理垂落耳际的一撂霜华,晃动着杯内琥珀色的透明液体,醉了,“若记得没错,今年我刚过三十岁。无情的岁月啊,你为什么总是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在我身上留下你的印记?”
“父亲!”如月淡蓝色的眼眸泛起一片晶莹的芒,母亲过早的去世让父亲的肩上承担了太多的重负;作为一城之主,兢兢业业地操劳使他过早地衰老了。
“年轻真好。”风晟将头深埋进椅上的靠垫,微笑着阖上了厚重的眼帘。“今天是举国欢庆的日子,你去看看妹妹,别让她再惹出什么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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