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说苏牧竟然能够扼住平西侯府少主子董彦超的脖颈,还喊打喊杀,更让秦王的三子赵宗堃以晚辈自称,为了回护他而不惜与发小反目,这是王锦纶如何都无法置信的。
他很清楚董彦超睚眦必报的性子,所以他已经派人跟踪到了驿馆,调查苏牧那伙人的底细,相信不久之后便会有消息传來。
对于苏清绥的推测,他是一点都不信,可苏清绥说得有理有据,这让他感到很厌烦。
当初在杭州之时,他还能够保持温润恭谦,可如今王家得势崛起,他已非吴下阿蒙,三言两语之中,便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就差沒有开口下逐客令了。
若那神秘女人还在身边,苏清绥也不需要看王锦纶的脸色,可如今最大的靠山沒有了,苏清绥也不好摆架子,两人应付了几句,苏清绥便知趣地告辞了。
王锦纶的态度让苏清绥感到愤怒,因为如果沒有苏家,他王家又怎么可能如此飞速地崛起,王锦纶得意之后就摆臭脸,这无异于过河拆桥。
回到府邸之后,苏清绥便找來了弟弟苏清维,让他带着密探,亲自到驿馆去刺探,务必要确认苏牧的身份。
而苏清维刚离开,王锦纶府上的执事便找上门來,然而苏清绥冷笑几声,托辞夜色以深,不便打扰王公子歇息,便将那执事给打发了回去。
笑话,如今他已经得到了苏牧的消息,派人去驿馆调查一番,也就一目了然,而王锦纶非但过河拆桥,还将他当成召之即來挥之即去的走狗,苏清绥又怎会让他小看了去。
王锦纶之所以要将苏清绥召回來,是因为他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那个人手持江宁府市舶司的条子,路引和户牒上的消息,让探子们确认了他的身份,这个人果然就是苏牧。
即便如此,王锦纶还是难以置信,而且他似乎听说苏牧在方腊一战之中,便方七佛刺上了两道金印,可晚间那寒士脸面周正,肤色虽然微黑,但绝无金印。
而且他是见过苏牧的,那寒士的面容轮廓虽然与苏牧有些相近,但绝非同一个人。
可他越是想起苏清绥的话,便越觉着可疑,在细想那寒士的声音,仿佛唤醒了他极其久远和模糊的记忆,他可是在桃园诗会上听过苏牧的声音的。
王锦纶越想越不对劲,若按照苏清绥先前的描述,那么自己还真是得罪了一个不该得罪的人,可他终究是有些不信的。
而当府上的执事孤零零回來,报称苏清绥竟然不來,王锦纶微微惊愕之后,不由心中忿忿。
苏清绥虽然是苏家之人,与苏牧一脉同宗,但双方之间的梁子结下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当初他们分家,王家还和陈公望一道去做过见证。
王锦纶本想弄清楚那人的身份,给董彦超及时报上去,这才想到将苏清绥给召回來。
可苏清绥这狗厮竟然装腔拿调,这就让王锦纶非常不爽了。
若说消息來源,刚刚被苏瑜烧了商船的苏清绥,或许还真是第一手消息,可若说调查一个人的身份來历,而且还知晓了姓名籍贯以及他的一部分事迹。
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天下文坛人人敬仰的苏三句,那么也就不是太难打听了。
想到这里,王锦纶冷哼一声,心里默默记下了苏清绥这一次的姿态,而后让人备了马车,很快就來到了董彦超的外宅。
董彦超为了消遣玩耍,并沒有住在平西侯府,而是在外头弄了个外宅别院,也是他的豹房,专门侍弄一些珍禽猛兽,当然了,也有金屋藏娇的作用。
比如今夜那些个外族舞姬,他就挑了两个,虽然被苏牧和赵宗堃气跑了,但王锦纶还是让人将舞姬偷偷送到了这里來。
董彦超正因为今夜之事忿忿不平,将一头活羊丢进铁笼里头,看着饿了一天的花豹,扑杀撕咬那可怜的山羊,看得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在山羊的额头上,贴上那人的名字。
可恨的是,自己被这般羞辱,竟然连那人的名字都不晓得。
这时候门房來通报,说是王锦纶在外头求见,董彦超便破口大骂:“不是跟你说了么,便是天王老子來了,爷也不待见。”
那门子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又低眉顺眼地回报了一句:“王公子说了,他已经弄清楚了那寒士的身份...相信小侯爷一定会开心的...”
“什么。这王锦纶果然会办事。快。快让他进來。”董彦超眉飞色舞道,不过很快他就拍了拍大腿,拦住门子道:“别别,我亲自出去接他。”
董彦超哈哈大笑,便这么往后门方向而去,在他的身后,那花豹已经将山羊撕扯开來,血肉模糊。
只是董彦超还沒有意识到,在这场冲突之中,到底谁是山羊,谁才是花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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