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面八方卷来的鬼柳,老祖我终于心生骇意,单凭一具凡人之身,怎么斗得过这鬼化之物,可恨!真真是不该到这空地来的。如今四面八方漫天都是这鬼柳的触手,该往哪里逃!难道老祖我人间这一遭就要到头了么?
忽然,一股大力袭来。一人覆上来,将老祖我揽住,老祖我挣扎了几下,却被那只手死死摁在那人怀里。
入眼的是一袭玄色的衣裳,虽然不见着那人的面容,不知为何老祖我心里头却明白,是墨汐。
感觉吧,大抵是感觉吧。
他把我死死护在怀里,自己却忍受着鬼柳的鞭挞。
几丝闷哼声溢出来,传到老祖我耳里,只觉得心里难受,他护着我,生受了本该是老祖我受的痛。墨汐其人,其实也是极好的,只是性子有些冷漠罢。
他本来就身有隐疾,来牧长留这里调养,现在却生受了鬼柳的侵蚀,面色早已发白。
老祖我看着心疼,几次想要挣脱他的手臂替他挡一挡,不料他年岁与我相仿,力气却比我大太多,老祖我挣脱不开,只能咬着唇看他。
他就这么低头护着我,面色虽然苍白,眼睛却不曾闭上,深邃如同夜幕,忽然一条柳枝从我眼前掠过,打在他不慎露在外面的侧脸上,顿时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淋漓,那鬼柳一触到鲜血,便如同蚂蝗一般紧紧附上去。
他却顾不得拉开柳枝,只是勾着身子将我护在怀里。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这么下去,我们都会被这鬼柳吸干精血的。
许是得了墨汐的血,那鬼柳愈发发狂了,每一次挥下来都带着呼呼的声音。
我望着墨汐的脸色越发苍白,真真是后悔,要是自己不来什么劳什子的好奇心,他也不会遭这样的罪!
脚腕上一阵生疼,居然是一条柳枝绕过墨汐抽在老祖我的脚腕上。
锥心的疼,那细小的柳叶居然如刀片一样,扎进皮肉里,又被生生拉开,划出一片血肉。
老祖我自下凡来几时受过这种疼,嘴一咧,明明不想,但眼泪已经蓄起来了。
刺啦一声
脚腕的疼痛却是一减。墨汐居然扯了外套将我露在外面的身子裹住。也不知他这么小的人哪来的力气,护着我的那只手上袖子还是好好的,只是到了小臂的地方断开,卷起的线头上还带着血。
他的力气太大,容不得我拒绝。
那袍子上头落了大大小小的口子,裹在身上却是暖的,也不知,是体温,还是血的温热。
我蓄着的泪不知不觉掉下来了。
忽然,扑面而来一阵凉意,风吹起来,但是四周却宛如死去一样静下去。
柳枝鞭挞缠绕的声音似乎在这一刻也隐没,死寂,时间宛如禁止,只有风,缭乱的风。
墨汐手臂微松,我挣脱他的怀抱,抬头,透过朦胧的水光,看见了那人。
他就这么负手而立,挺拔修长,漫天的柳枝都被风卷起来冲向天幕,他的发却只是微微扬起,他看着眼前妖异的景致,嘴角微微上翘,挑出一个浅浅的笑。
第一次见着牧长留这样的笑。
不媚,不娇,不邪,不风流不羁,不玩世不恭,却带着几分了然与自信。
就是这样的笑,蓦地让我觉得安心,似乎万般变化,他都了然于指,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风华无双,真真是风华无双。
这才是世人眼里的牧长留吧,风华无双的长留公子。
风停,柳垂。
眯着眼笑道:“回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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