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我长夜难寐,扫花而卧,俯身看见玄妙天里青辉熠熠,他亦是无眠,仰躺在青石阶上,那盏毓璃粹木九耀宫灯悬于身侧,青辉里他的眸子宛如星辰。
往事如烟,轮转天上人间,这一场梦,竟似有千年。
最后那一刹那,我竟然又看见他如飞花一般散开,在那株巨大的花树下,随着纷繁的飞花蒸腾而上。
“阿离——”我声嘶力竭的喊道,他却只余下一个轻轻浅浅的笑,然后轰然散去。
如烟花,如尘埃,如泡沫……
我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两眼一睁,竟然醒了。
他见我醒了,轻笑一声。
那一声笑苏苏麻麻的,通透到我心底,居然莫名的让我心头一松。
我缓缓支起身子,用袖子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抬头看向他。
他神色如常,是啊,他早就知晓一切,红尘里浸淫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为了这一场短暂的别离,生出太大的哀愁来呢。
想到这里,我心头居然也莫名的好受了些。
左右,不过是数十年的光景,人世间的生死相隔,不过神仙们眼里一场短暂的分别。
我是该感谢他的,若非他的七曜暖心汤,我与天枢怕是连这最后七日都没。
我扯了扯嘴角,啐了他一口,“老妖精,别一副不哭不笑的样子,难看死了。”
他没搭理我,大红色的袖口掩着嘴,“也不知道是谁晕过去的,整整睡了三天,差点我就要去地府锁魂去了。”
三天!
我一惊,从床上跳起来。
我这一梦,居然过了三天,牧长留起身,走到我身边,伸手拢了拢我的领口,我这才发现我居然是和衣睡着的,牧长留果然是不如郁离会疼人。
“凡人不同于天人,生离死别都是大事,你这一遭下凡体历红尘道心,这些,必然是要一一尝过的。这都是定数。”
我极不习惯牧长留这样的口气,太过于严肃,但是他说的又句句在理,我只得重重的点了个头。
他忽又笑起来,“你这样子真是乖巧的紧。”
我白了他一眼。
他复又说道:“你只当如今这痛深沉入骨,却不知,红尘里的缘法,哪里是这么容易就了结的。”他说完这话,轻叹了口气,再看向我时,眼里居然多了几分怜悯之色。
那神色太过悲悯,我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被他看的一阵一阵,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几分悲切味道这会儿都变成寒意冒出来。
“老妖精,你话里有话?”
他扯了扯嘴角,却没回答我。
我皱着眉思忖了一番,依照牧长留平日里装神弄鬼的性子,这话定然有些蹊跷,他说红尘里的缘法,不是这么容易了结的,莫不是,莫不是说天枢还有回来的可能?
这怎么可能!我分明看着他魂魄散去,莫非是那天的花树——
我一惊,是了,定然与这奇树有关,我一把揪住牧长留的袖子,急道:“那院子里的大树是何方灵种,我怎么不知晓!那日天枢离去,那树也开花了,飞的和雪一样,我可不信这只是巧合。”
牧长留轻轻把袖子从我手里抽离,缓缓说道:“这毓璃木,三千年开花,花开即死,死后沉与地下十万年,便可化作青石。”
老祖我愣愣地看着他,我固然知道这毓璃青木石乃毓璃木所化,只是这毓璃木世间早就绝迹,存世的都是所化的青石,却不想牧长留这里居然还有一株。
“这亦是世间最后一株毓璃木了。郁离啊,倒也是好命。”他这么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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