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我要讲的是一群90后的故事,他们比80后张扬,比00后早熟,他们是计划生育影响下的一代,他们享受了相对舒适的生活,相对完善的教育,随之也背负了最大的压力。他们刚刚告别糖果迈向现实,他们是非主流混乱体的代言人。他们迷茫而有目标,堕落而有追求,肆意妄为,任性洒脱,歇斯底里,文艺忧伤。这个时代,他们喜欢过周杰伦也追捧过李敏镐,看过超级女声也听过中国好声音,幻想过浪漫满屋也憧憬过来自星星的你,经历过非典也对抗过甲流,玩过超级玛丽也打过DNF,啃过一毛钱一根的冰棍也吃过五十块钱一份的哈根达斯,使过摩托罗拉也用过苹果肾六……这个时代,一夜成名与一夜情应运而生,这个时代,高考不再是唯一的出路,这个时代,鲜肉与嫩模齐飞,这个时代,爱情与梦想成为消费品……
他们幼儿园妻妾成群,他们小学儿女情长,他们初中风花雪月,他们高中山盟海誓,他们大学至死靡它。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太早太过投入,在学会爱之前陷入,在学会体谅之前分手,在学会面对之前结束。
在余英时先生看来,中国人的历史观不是直线前行式的,而是闭合式的,是一个圆。我们相信兴亡交替,相信“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们终究要回到原点,六年来,我确实做到了有始有终,可是没有太多证据证明我可以长久地在这个圆圈里幸福。
被偷走的那几年
——有些人,在心底从来没忘记;有些事有些梦,还找不到谜底;有些话,越欲言又止就越是动听。
月亮刚刚把云团拨到一边去,楼下阿姨就响应号召,寝室的灯倏地灭了。我利索地把洗脚盆往旁边一蹬,扯开嗓子喊起来:
“姐妹们,一周一度的卧谈会即将开始,请搓衣服的放下手里的洗衣液,玩电脑的把爪子离开键盘,仰卧起坐的保持姿势不变,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随着我的发言结束,扫视在乌漆抹黑中宿舍人员的基本布局,看着她们都醉心沉浸在自己世界,我撇撇嘴把瓜子皮吐出来,慢悠悠爬上了自己的床。
“小葵花麽麽课堂开课了,本期麽麽要和孩子们讨论的话题是啥暂时还没定,请孩子们积极建言献策,麽麽择优录取!”听我这么说,她们来劲儿了,岳岳在床上以一种欧阳锋看家本事——蛤蟆功的怪异姿势向我呐喊:
“原来是自由讨论啊,那你不早说,我先说一个啊……”
“说什么说啊,也不怕把脖子拗断,你先跟我说说你仰卧起坐怎么就搞成蛤蟆功了?”我实在无法和这种姿势的人平等交流.
“你懂什么呀,这叫气沉丹田,我练吐纳呢,你不懂肺活量不够美女的痛楚。不过呢,本人早就想问赵柯一件事了,这多千载难逢一机会,我当然要光明正大八卦一下。”
我感觉到岳岳那死人把无敌激光钛合金眼对准了我的脸,立刻很配合的浑身激灵了一下。看我这反应,那死妞立马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分分钟把我雷了个外焦里嫩,“这开学时间也不短了,你和林大少爷分手也有一阵子了,怎么着,还不打算跟同志们透露透露内幕啊?”
我其实在看到她淫荡又不乏阴森目光的第一眼起,就预感到大事不妙,那厮果然没让我失望。仰躺在床上,我极力让自己的叹息听起来无奈又哀婉,现在想想那情景怎么瞅怎么像民国大户里的老爷撒手人寰前对众小妾交代遗言:“别为我遗憾,我们此生已经缘尽,爱过,便是一生一世。”
一个特大号抱枕准确无误地砸到我脸上,上面居然还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治脚气的药膏味,“去你妹的,别给我搞这套,你今是过不去这坎了,早说早了事,不然姐妹们马上杀到你床上夺走你最后的贞洁,让你死也不得安生。”
我鲤鱼打挺敏捷的坐起来,可那个飘着幽香的抱枕顺着我起伏的弧度华丽丽的掉进了那盆还没来得及泼的洗脚水里,溅起来的小水花把秦岳岳的嗓门立竿见影的提升了一个幅度:
“赵柯你个贱妇,伤及无辜,有什么怨气你冲着我来啊,你对我的心肝宝贝下手是几个意思,我的小心肝刚才还在我脚下承欢,现在居然……你无耻下流,我呸!”
我看着那黄灿灿的绒布浸了水变成类似屎黄的颜色,心里暗爽了一把,拍了拍手若无其事的说:“为了个抱枕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薛牧给你的吗?又是个免费的。瞧你宝贝的那样,难登大雅之堂。”
“你懂什么,薛牧可不只把我当成普通朋友,不然当时会场那么多女生,他干嘛只给我啊。就算他现在有女朋友,但我觉得他俩肯定走不长久,我能等。”
“等个屁啊,他都大四了,还半年多就毕业,你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他分手,你上位这么高难度的跨越?别想那些风花雪月了,身为一个大三狗,还是把心收回来专注考研20年吧!”
秦岳岳明显受到打击,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这丫头平时挺大大咧咧,一副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样子,但我和施慈都知道,薛牧就是她的雷区,一踩就爆,百试不爽,还是在沉默中爆发又灭亡的那种。我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只好放些猛料来缓解秦岳岳情感的低潮。
“不就是八婆一下吗,麽麽满足你。”
果然,岳岳一听我这话眼睛都亮了,分泌失调的荷尔蒙促使她体内的八卦分子熊熊燃烧,施慈也放下了快被她蹂躏烂了的衣服,催促着我快说。我在床上正襟危坐,看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丫头,清了清嗓子,傲然抬头,好像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不是木板床而是龙椅一样,雄赳赳气昂昂铿锵有力的吐出三个字:“不—合--适!”
岳岳听了两眼一黑,差点没从床上栽下来,捂住胸口痛心疾首的控诉:“赵柯你耍我,丫真不厚道。”
施慈也掬一捧雪花般的泡沫邀请我和她嬉戏。我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同时看到她们渐变的脸色,表示自己深刻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迫于她们的淫威我发誓再不胡来,同时不忘垂死挣扎,给自己伸冤:
“我说的就是事实啊,分手了就是不合适啊,难道你们非要从我这听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血泪史才满意否,要不我给你们杜撰个小三或者打胎类的,咱老师不是说我一向在编剧方面造诣颇高吗,你们是不是感觉这样讲才对得起我的魅力,值回票价?但是这样就忒狗血了些……”
“赵柯你给我严肃点,别这么嬉皮笑脸的,我和岳岳是真关心你。”施慈又开始叉腰对我施展淫威了,我一直想给她改名叫“施淫”,感觉这样才和她本身散发的气质比较契合。
岳岳那死妮子刚让她的心肝宝贝从我的洗脚盆里脱离苦海,摸着它湿漉漉的身躯,头也不抬的在那絮叨:“我多么的爱你心疼你,你这样我怎么忍心,看到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姐姐我真想找那个人渣去拼命!”
这人口口声声要找我报仇,我只能哆哆嗦嗦的看向施慈,施慈投来坚定而鼓励的目光:“阿柯,岳岳都说要找林羧那个人渣拼命去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受了什么委屈就跟我们讲,我们绝对是你最坚强的后盾,给你最可靠的支持!”
岳岳那死妮子恬不知耻的向我表达对施慈那番话的赞同:“赵柯,我的身体和心灵都在给你加油打气,盼你冲出牢笼,挣脱束缚,释放自我!!!”
听完她这番感人至深的自我剖白,我生生把一口唾沫和已经飘在嗓子眼的话咽下去,开始绘声绘色而不乏深刻的演讲:
“我和林羧分手呢,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归根究底的原因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不合适。大学恋爱哪有那么多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也不过是老生常谈,又有几个人真把这个当回事?”
“不合适?你唬谁呢,林羧成熟稳重又上进,性格挺大方的,长得也不错,这不就是你大学要找的男朋友范本吗?你要编,也别拿我们当傻子啊!”岳岳明显对我这套说辞持否定态度,我心里默默地腹诽,我心里你们还不如傻子呢,不过面上还是苦口婆心的继续对她们展示个人情感秀:
“没遇到他之前,我也以为我要找这样的,可真正在一起之后,我还是感觉坚持最初的审美没错,我呢,大学之所以下决心要找稳重一点的,也无非就是想跟过去那段悲催的感情彻底说拜拜,以为自己成熟了,随之喜欢的人类型也就不一样了,结果这次尝试再次证明,姐姐我就适合在果树上吊死,管它结苹果还是结梨!”
“这么说你俩分开真是因为这个破理由?不是你丫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施慈一脸不相信的问。
“当然,我们俩性格就是不对头,平时相处也还好,但是就是那种火花,火花懂不懂?就是那种心跳啊,哎……”
“心跳是不是,我懂我懂,这年头恋爱玩的就是心跳!”岳岳头头是道的分析,一副我最懂你的样子,那嘴脸我光看着都一脑门子汗。
我忍不住为自己辩驳起来:“我可没见异思迁啊,姐姐就不是那人好伐?施慈你冤我可冤大了!如此专情的人你给我扣上这顶帽子让我心痛不已。”
“那你跟我说说你最初那审美什么样的,也别让林大少死的不明不白。”
我慢慢地止住了不着边际的胡扯和大笑,思绪有一瞬间的迷茫,最初的审美?那个最初,好像太久了,久到连手心的回忆都磨出了层层细茧。似乎我一直理直气壮的宣告,却从未丝丝缕缕的理清,那些我无法改变的固执,又是个什么面目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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