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挑战
——每个人都被神托付了一个不能打开的箱子,然后才诞生到这个世界上。
2008年在中国历史上算是一个多事之秋,恐怕在每一个国人记忆里的代名词都是坎坷却辉煌。汶川里氏8.0级大地震举国悲恸,灾后重建工作还未结束,随之而来的29届奥运会又带给国人至上的荣光。只不过那时,15岁的我们脑海里并未出现这种来自民族的悲喜落差,电视新闻上每天蹦出的伤亡字眼,也只是让我们把口袋里的午饭钱贡献给灾区而已;举国欢庆的奥运开幕式与中国健儿日益增加的金牌数,也没能解救我们被堆积如山的作业压迫的时间与神经。
我们每天想的,大约只是食堂的大师傅能不能在菜里少放点盐,同班的小芳和大雄谈恋爱能不能低调点,怎样能在初中的最后一年让成绩突飞猛进,怎样在残酷激烈的中考中以黑马姿态脱颖而出,我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安静聆听自己敏感纤细的内心,关注自己的衣食住行,同样的,也在不遗余力的为自己的学业拼搏战斗。
说90后冷漠也好,迟钝也罢,我们有自己的是非轻重衡量标准,或许离经叛道,或许与主流背道而驰。思维方式怪异,表达形式新奇,但因为懂得爱与感恩,最后仍然与世界殊途同归。
这个世界上,每件事情都有一个时点,这个时点之前事情会朝一个方向发展,这个时点之后事情就要朝另一个方向发展——
08年是中国发展的里程碑,也是我漫长人生的第一个重大转折点,在祖国经历过一系列大事件后,猝不及防的,我也迎来了对我而言稚嫩人生里第一次大事件,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悲喜交错。
我的学校规模比较小,虽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校方参考往届毕业班升学情况,为了扭转局面,提升升学率,本着让我们实验毕业班接受更严格更专业更全面的教育目的,瞒着市级领导,不知疏通了哪个渠道,把我们全班送到了更大的一所私立中学,学费校方承包,学籍仍然是留在原先学校,毕业前夕再回来考试。没办法,中考之于中学生,正如高考之于高中生一般,承载着父母老师的期望,这是赌上荣誉的一战。
为了掩人耳目,当时我们全班30个小孩是打散了安插在初三各个班中,而且我们对外宣称都是转学生,不得向外人透露此事,家长们见到这一等一的好事,更是积极向校方承诺不会把秘密外泄!
于是,在2008年9月的盛夏,我们带着满满的好奇心与求知欲集体转入了博智第一中学。
于是,我遇见了你。天子第一号瘟神——孙嘉斯。
博智当时的规矩是每届都会以考试结果重新调整一下班级学生的情况,所以我来的第一天不是认识新老师新同学,体验一把新课程,而是兜头来了个下马威,被安排进考场进行一场全校性紧张到爆表的“年度大结算”——也就是伴随我们学习生涯这么多年,摧残身心的摸底考试。
在我自顾自纳闷为什么他们学校要开学才考试的变态规矩时,其他人早已埋头奋笔疾书起来。其实我的成绩一向不错,每次我捧着奖状回家时,我妈都会喜滋滋的告诉我,如今的分数都是她怀孕时吃多了鱼头的结果。这让一向自诩聪明的我爸很无奈。
在我准备收心好好做题时,一个纸团唰地飞到桌子上,我刚安定下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难不成这考场里还有我的“战友”,不是说好装作陌生人的嘛,怎么能这么大胆奔放的和我打招呼,还是在考场上?!(我们来这个学校前,已经约定俗成的把彼此的身份‘地下化’,统称为“战友”,为了掩人耳目,平时见面是要装作不认识的。现在想想当年的幼稚行为,就像自己身上背负了一个多大的国家机密似的,不禁莞尔)
我又惊又怕的抬头寻找始作俑者,这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儿去,在我斜前方那个叼着笔摇头晃脑冲我阴森森笑的人,不是几个月前害我把手心烫出一个疤的那个混蛋么,现在头发变长了啊,那副死德行还是没变,这一看就知道刚才那个纸团是他的杰作。我翻了翻白眼,心想在这怎么碰上这个冤家,他继续冲我得意的笑,钢笔在手中转得飞快,那副欠扁的表情好像叫嚣着:“怎么样,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我向来都是别人让我吃一次堑,我必让他受十分罪的主,想起上次他让我吃的那次哑巴亏我就恨得牙根痒痒,今天他不知死活又撞在我枪口上,别怪我没给他留活路,嘿嘿……
我低头把纸展开,飞快的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拿出一副特别害怕表情,颤巍巍举起了手,喊了句“老师”。那家伙看我低头在他投的那张纸上划了几下,就预感到大事不妙,用不能置信的无辜眼神瞪着我。我理都懒得理他,即将大仇得报,光是想想他在老师面前百口莫辩的情景就浑身舒爽。
不过可能是我那声虚弱的“老师”声音太低,忙着数卷子的监考女老师根本没听到。那厮一看有转机,在我准备再接再厉把分贝调大的时候,他发挥长手长脚的优势,用蛮力生生把我伪造的犯罪证据夺了过来。
可俩人争夺弄出来的动静在安静的考场内实在太刺耳太明显,女老师这下把注意力全部转移到我们俩身上,她大步走过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在那家伙前面站定:“孙嘉斯,考试你都不安静,你俩这又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混蛋叫孙嘉斯,名字起得这么斯文,性格怎么这么讨厌,哪里配着斯文二字了!我心里咒骂着他,可仍然不住的担心,那张纸现在在他手上,如果让老师看见,他随便一胡扯,我就真的死翘翘了。这所学校学风可是出了名的严谨,难不成我刚进来,连凳子都还没坐热,就要被毫不留情的赶出去?
孙嘉斯看了看我,我那惴惴不安的表情好像让他猜到我在想什么,他不屑的哼了下,趾高气扬的冲我挑了挑眉毛,随即不紧不慢的开口,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跳的快一个节拍:“老师,我刚才问她借了块橡皮,喏。”
说完还拿着橡皮冲我晃了晃。我当下反应就是拼命点头,那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对对对,就是,我没借给他,他就下座位自己拿了。”
那女老师狐疑的看了看我,又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让我们坐下,临了还不忘教训一句:“这是考场又不是菜市场,你俩给我注意点!”又对着孙嘉斯耳语了几句,那混蛋听了吐吐舌头,又马上嘿嘿笑了几下,这事才算作罢。
我长舒一口气,安慰安慰自己受惊的心脏,余光不经意扫到孙嘉斯,他正偷偷把那张纸展开,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那张纸上是我洋洋洒洒几个大字——“赵柯,最后一道13分的大题怎么写?”
他把纸塞进裤口袋,用唇语对我比划:“赵柯,你死定了!”
我冲他扬了扬拳头,埋头继续做题,意识到此时身份今非昔比,要想安分在学校待下去,就一定不能再和那瘟神有什么瓜葛,受了这口气就忍着,识时务者为俊杰,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我冥思苦想最后那道大题时,他在前面嚼泡泡糖嚼的很大声,那家伙早就写完了,还装模作样的把卷子捂好,明显是做给我看,我狠狠白了他一眼。不过被他这一打乱,混沌的思绪像是理出了头,心里喊了声“Yes”,继续答题。不过孙嘉斯因为吃东西声音太大被女老师客气的请出了考场。真是活该,让他拽!
考完收拾书包迈出考场,看他还在门口转悠,见我出来,还神气活现的吹了个硕大无比的泡泡。不过他混蛋太得意忘形了,一时没控制好力度,泡泡“啪”的一声破了,糊的他满脸都是。
我死命掐自己的大腿,才没让自己笑出声来。这时后面有一个人推了我一下,说了句:“借过”,我往旁边侧了侧身子方便他出去,孙嘉斯糊着一脸泡泡糖喊起来:“哥,你跟她讲什么礼貌啊,直接过来不就行了,她就是一毒妇。”
我一忍再忍,才忍住把他嘴撕个稀巴烂的冲动,紧了紧书包带子,继续往前走。可斜后方伸出一条腿止住我前行的步子,蓝色阿迪鞋像他的主人一样漂亮又嚣张:
“你说你不一向挺潇洒挺牛气的么,怎么今天怂成这样?”
我承认我的自控防线遇到他后又再一次崩溃了,因为我冲着他崭新的鞋子狠狠跺了一脚,他看着招摇的蓝鞋子上那个硕大的灰鞋印时,有几秒钟短暂的呆滞,我就抓紧这个空档再狠狠往上面碾了碾,飞快的消失在走廊尽头。不理会后面传来那瘟神杀猪般的嚎叫:
“赵柯是吧?小爷我记住你了!哥,我妈看到这个会杀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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